第三十章 还念着她
回来的路上，沈舒窈内心很复杂，太子与晰王是仇人，可又救过自己的弟弟，以后他们若再起冲突，自己该站那边呢？ 从他用毒箭刺杀晰王，以及街头利刃斩马，看得出是个果断阴戾之人，可他那双深遂精锐的眼中，仍能看出一丝温润挚诚。 至于慕容琤所说的骄纵狂妄，奢侈yin逸，也有点夸大其辞，言过其实吧。 他们兄弟都长得像皇帝，所以外貌有几分相似。骨rou相连的血亲，就因为耀眼的皇权，变成了不共生死的仇敌。 慕容琤望着她，目光也变幻不定。两人刚才照面时，确实有点不寻常的意味，可后来细观，她若无其事的吃喝，又显得胸怀坦荡。 也许，她真的前事尽忘，不记得跟太子的纠缠了，就像不记得与自己的那段情缘一样。 可那天她口中所说的喜欢的人，明明就是太子，语气神情中，也流露出对太子的爱慕。 唉，这真是个让人捉磨不透，匪夷所思的女人。 车辇行驶过市中心，人流拥挤，渐渐放慢了速度。可百姓们都认得这是王府的车，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 沈舒窈揭起帘子一角，忽听不远处两个妇人指着车身，悄悄议论。 “这里面是三皇子晰王吧，长得倒是仪表堂堂，英姿挺拔的，可惜那方面不行，真是遗憾。” “你怎么知道他不行？” “这还用怀疑吗？京中这么多王公子孙，谁没有在府中养几个优伶，包两个青楼头牌，唯有晰王，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绯闻。” “或许人家是眼光高，寻常的姿色不放在眼中，你看现在的沈王妃，可不是万里挑一的人儿吗？” “可是沈王妃至今也没有怀上，我前两天还看到沈夫人在庙中祷告呢，还有先前几个妾室，多年不见有孕，这明显就是男的不行啊。” “看来还真有点像。唉，真是可怜了那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年纪轻轻就守活寡，这辈子怎么熬得过去？” 车辆缓缓地驶过街区，妇人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沈舒窈放下帘子望向他，面色一贯的沉静清寒，倒真沉得住气。 不过她知道，他绝不会是外人所说的这样难堪。自己虽没有见过真刀实枪，可曾经贴身接触过一两次，隔着薄裳能都能感觉到那份炙热坚挺。 虽然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但她是学医的，而且在那个开放的世界生活了二十年，理所当然知道一个男子的正常生理。 她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的，只是想起皇太后，头皮就有点发麻。 双手揉弄着腰间丝结，嗫嚅着道：“那个，皇家律例里有哪些刑法？” 慕容琤忍不住笑了：“这里面分几个等级的，最严重的当然是砍头了，接下来有杖笞，有禁闭，最轻松的一种是关在屋子内，将四经五书抄上十遍，抄下来的纸卷，有几尺厚吧。” 眼前又飘过一团乌云，就算他说得略有夸张，也料定这律例不是吓唬人的。 慕容琤又淡淡地道：“又不是你一个人受罚，不是还有本王一起陪你吗？” 她恨得银牙紧咬，可又无言以对，怎不能就这样跟他说，那我们怀孕吧。 端午过后，天气渐热，沈舒窈除了清晨傍晚到药苑忙碌，其余的时间，就在花荫柳梢下，喝茶垂钓，消遣时光。 这天正走在池畔，忽听袖香楼内飘出一阵悦耳的琴声，夹杂着清扬的箫声，琴箫和鸣，十分动听。 弹琴的自然是苏若颦，吹箫的又是谁呢？ 她疑惑地来到楼前，透过开启的茜纱窗，看到苏若颦一身素裙坐在窗前，姿态娴雅地抚着那张名贵的绿焦琴。 旁边就坐着慕容琤，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手拿碧玉箫，更显出清润磊落的风姿。 两人珠联璧合，配合默契，不时地对望一眼，眼中柔情似水，屋中弥漫着旎旑暖昧的气息。 她感到内心一阵刺痛，呆了呆，黯然神伤地走开了。 她喃喃地问莲生：“桃林那件事后，苏妃说过不准慕容琤去看她，什么时候两人又好了？” 莲生摇头：“娘娘还拿她的话当真了？不过是口中说说，耍耍性子而已，其实第二天她病倒，殿下就悄悄去袖香楼了。” 她内心泛起一层酸楚，勉力一笑：“是啊，他们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又有兄表之谊，哪能说断就断的呢？” “娘娘你不高兴啊？”莲生观察着她的神色，内心已明白几分，故意拖长声音：“可是不久前，娘娘还给苏妃亲制凤麟丸，在殿下杯中放迷药，积极成全他们呢。” 她怔在那里，那时候，自己的确是发自内心地，想将慕容琤推到她身边，可现在自问已做不到了。 莲生内心窃喜，主子总算脑子开窍，思维回到正常了。她若有竟争的心，凭她的模样与聪慧，又何惧那苏妃？ 乐声终于停了，余音仍在池面上回荡，沈舒窈在水亭中恹恹地坐了半晌，起身出园。 路过剪风轩，见房门敞开，里面纱幔轻垂，几簟生凉，慕容琤大概晚上又睡在这里吧。 一转头，忽见雕花素彩的檐廊下，也设着一张紫檀古琴。 如果我也像苏若颦那样高雅脱俗，能抚琴弄筝，吟诗作对，他是不是也会喜欢我？ 她情不自禁走上去，坐在琴台前，下意识地用手去拔筝弦。忽然“当”的一声，琴弦断了。 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鼓捣起来。 蓦地，头顶响起一声断喝：“你在干什么，谁让你碰我的琴？” 沈舒窈抬起头，慕容琤一脸铁青地站在面前。 她原本还有些忐忑，见状霍地一下站起来：“你嚷什么嚷，不就断了根弦，接上不就得了？” 他走过来望着琴，余怒未歇：“你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连话都听不懂，怎么会弹琴呢？” 他有好一阵时间没嘲笑过她了，现在又故态复萌，沈舒窈也按捺不住怒吼：“你才是脑子进水了，一句话都辨不清真伪，还莫名其妙地冤枉我！”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慕容琤望着她的背影，内心嘀咕，她说了什么话冤枉她了？ 忽然，内心一动，莫非，她那天晚上说的，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