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爱之若狂
宴后，慕容琤同一帮皇室子弟去校场骑马射箭去了，妻妾四人一起到舜华宫请安。 众人陪着懿妃饮酒赏糕，闲耍嬉笑。等到日暮时，沈舒窈与秦楚二人起身告辞，苏若颦留下继续陪懿妃。 三人出了宫，大街上华灯初上，火树银花，因是重阳佳节，更是车水马龙，繁华似锦。 沈舒窈是最喜欢热闹的，难得出来一趟，又没有慕容琤的管束，就提议一起去逛夜市。 秦甯欣然同意，楚菀默然了一会，推说下午喝多了酒身体不舒服，由下人陪着，先行回去了。 车内只剩下她与秦甯了，气氛有些沉闷。 秦甯却好似忘了那天的事，朝窗外望了一眼，兴致勃勃地道：“王妃jiejie，前边有座女娲庙，我们一起进去许个愿吧。” 她转头望去，旁边果有一座殿宇，里面烟雾缭绕，香烛辉煌。 下了车来到寺前，住持拦住了后面的侍卫，原来这里曾发生过女娲塑像被亵渎之事，男香客便一律不能入内。 莲生有些迟疑，她却不以为意，来至殿内。迎面一座流光溢彩的佛像，宝相端严，庄静肃穆。 秦甯跪下说道：“传闻女娲专司世间情缘，jiejie许什么愿呢？我担心我们祈求的是同一件事，菩萨会左右为难。” 她笑了笑：“不会这么巧的，情有千万种，就算对同一个人，也有不同的诉求。” “还有什么，比得到他的人与心更重要吗？” “比起这些来，我更希望他能平安健康。” 秦甯没有言语，拜完佛后，站起身望向后门：“后院环境幽静，我想与jiejie单独散散步，闲聊几句，不知jiejie肯不肯赏脸？” 沈舒窈躇踌了一会，回头对莲生螺生道：“那你们就等在这里，我与秦夫人去去就来。” 佛殿后是一座宽阔的园子，菩提翠松，鲤池石桥，风清月明，静谧幽雅。 两人沿着一条石径走着，长长的一阵沉默后，秦甯幽幽地道：“我第一次见到殿下，是他来府上为我父亲贺寿。我看到他从一众宾客中缓步走来，玉树临风，一尘不染，心瞬间就沦陷了。” “……” “所以，当听父亲说要将我送到王府时，我明知是作妾室，明知他有宠爱的女人，还是欣喜若狂。” “……” “我满怀着相思与期待，嫁进了王府。花烛之夜，我羞涩而紧张，可等来的不是温存，他揭开盖头，说身体有病不舒服，便转身而去。” “……” “结果，他这一病就是两年，即便我生辰之日，他也只是过来象征性地坐会，蜻蜓点水般地拥抱一下便离开了。” 沈舒窈叹息一声，仍然不知道说什么。 “结婚两年了，丈夫还没碰过，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耻。为免被人看出破绽，我悄悄向那些妇人打听闺房之事，装出受过宠的样子。” 沈舒窈回想起刚进府，问起她为什么没怀胎时，她手忙脚乱的神情，内心也有些酸楚。 “我知道楚菀也跟我一样，我们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忍去点破。我们都如水泊边的芦苇，卑微而心酸地活着。” 她长长地叹息，秦书屏明知女儿不会幸福，慕容琤也明知不会爱她，可为了权益结合得更牢固，还是残忍地成全了这桩婚事。 她也知道生活在这个时空，就要面对现实，接受一夫多妻的事实，可现在问题不在于她。 她咬了咬干燥的嘴唇，艰难地道：“秦夫人，不是我自私，感情是相互的，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殿下意念坚定，我也无可奈何。” 秦甯内心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钢铁也能化成绕指柔。 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慕容琤不可能一直对我们这么冷漠。 她在一棵松树下站定，鬼魅而凄然的一笑：“我是个从不相信命运的人，哪怕就是一株芦苇，我也会迎着清风，摇曳出最优美的姿态。” 秦甯说完，松树后闪出一道黑影，朝着她的后颈一击。 她闷哼一声，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沈舒窈大声惊叫起来，刚跑了两步，黑衣人就拔出一柄寒森森的大刀，朝着她的头顶，迅急凶狠地劈下来。 她惊恐地闭上眼，料定这次再无生还的可能，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忽听刺客一声惨叫，呯然一声，身子栽倒在地。 沈舒窈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到刺客胸口插着明晃晃的匕首，双目圆瞪，已经气绝身亡了。 她慢慢地抬起头，浓密的树荫下，一个颀长英挺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纪约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着一袭靛青色的长袍，白皙胜雪的面庞俊美绝伦，清亮的眼眸在月色下泛着摄人的光芒。 他一手倒负，一手持剑，说不尽的风雅韵致。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在松下赏月，根本不像刚刚杀过人。 他慢慢地走到死者面前，唇角寥寥地勾起一抹笑容：“头上三尺有神明，竟敢在佛寺开杀戒，也合该命绝。” 声音清越而富有穿透力，带着几分调侃与讽意，好像捏死了一只蚂蚁般。 这个刺客不用猜沈舒窈也知道，必是裴漓派来的。若不是遇到这个年轻人，命绝的就是自己了。 她走上前，学着古书上的样子：“多谢侠士相救，大恩大德，小女子永生铭记在心。” 佛殿内传来sao动，看来有人发现了动静，年轻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想将事情闹大的话，就跟我走吧。” 她望着地上的秦甯，有些担忧：“这是我的家人，她晕倒在这里，我要抢救她。”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年轻人挟起她奔进林子，脚底呼呼生风，像不沾尘土一般。 最后奋力一跃，竟然腾空飞起，带着她落到了一座屋顶上。 沈舒窈望着头顶的星空，再望着脚下连绵起伏的屋宇，半天才回过神来，终于见识到了传闻中飞檐走壁的神功了。 目光落向刚才的院子，惊讶地看到秦甯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回想起出宫到进寺的种种，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落入了秦甯的圈套。 她已被裴漓收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