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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戏说江山4

    和张儒一样,皇宫内的朱佑樘,也在沉思。

    “陛下,定边侯求见。”覃吉苍老而尖锐的声音将朱佑樘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哦!”朱佑樘回过神,表情略微有些讶异,随后马上道:“让他进来。”

    覃吉转身走到门口,眼皮都不抬:“陛下宣见定边侯。”

    张儒也不拿正眼瞧这个心眼有些小的太监,迈开大步走进东暖阁,顺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朱佑樘在张儒将汪直弄回京城之后虽然把东厂交给了汪直,骨子里他认为最信任的依然是覃吉。覃吉一日不死,他信任的人一日不会改变。毕竟是个老人,而且是在东宫潜邸陪了自己很久的老人。

    人总是有感情的,朱佑樘贵为皇帝也不例外,只是皇帝的感情,很多时候都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走进东暖阁,单膝跪下给朱佑樘行了礼,等朱佑樘道了声平身之后,张儒才站起来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朱佑樘脸上讶异之色更为浓郁:“虎哥,你这是怎么了,缘何一次大朝会过后,便变得如此拘谨?”

    张儒微笑道:“臣只是时刻告诫自己,这大明是陛下的江山天下。同时也恭喜陛下,能够得到白朗这样的臣子。”

    ≠↖,..朱佑樘接口道:“你呀,又想多了。对了,白朗这人你怎么看?朕总觉得他今日之举有哗众取宠之嫌,但最后那九个结实的响头又有些解释不通。看李敏的脸色,今日之事似乎并非他幕后主使,其他人表情也都是充满惊诧,似乎这就是白朗一人所为。”

    张儒沉吟道:“臣以为,这白朗倒是没有哗众取宠的意思,他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好的就是个脸面。更何况他是户部侍郎,身份地位在朝臣中仅次于勋贵、内阁、六部尚书。如果是哗众取宠,他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出头,找一两个相熟的给事中或者言官就能将臣弹劾得体无完肤。

    然而在陛下摆明旗帜站在臣这边的时候,他依然不知死活跳出来攻讦,此非明智之举,他宦海沉浮十余载,没理由不明白这个道理。

    臣的解释多有牵强之处,他并未反驳,而是立马下跪磕头,并自请处分。

    离开金銮殿的时候最后那句话,古有荆轲刺秦,今有白朗刺张。那话明显就是充满死志,一个了无生趣之人,已是可以无所顾忌,偏生他相信了臣的解释。

    所以臣以为,这白朗,应该是真心劝谏。”

    朱佑樘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张儒的分析让他茅塞顿开,不再钻进死胡同出不来。

    勉强给了一个笑容,他有些迟疑的问了句:“那你说的三年改变朝廷现状,是否可以做到?”

    张儒很坦率了的摇了摇头:“这个臣也不知道,臣会尽力而为,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臣自己也不清楚。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可事情总需要人去做,不做则是一成不变,最后变成一潭死水,做,至少有将活水引入死水的机会。”

    朱佑樘右手食指和拇指不停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虎哥,说心里话,朕到现在都不知道支持你到底是对是错。”

    “你我君臣二人,如今已经站在了所有朝臣的对立面。若成功,就算今日所为是错,我们也是对的。若不成功,就算今日我们所为是正确的,我们也是错的。对错从来没有绝对,只有相对。”张儒道。

    朱佑樘点头赞同:“是啊!反正已经被你给拉上了贼船,朕如今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儒笑道:“陛下不要杞人忧天,做什么事都有难做的时候,就像白朗今日在大朝会上说出的话一样,艰难的抉择,才能让人选择出自己的道路。不管那条道路到底是对是错,是曲折还是笔直,是黑暗还是光明。既然选择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走过去。”

    朱佑樘叹道:“唉国事烦心,不说那些了。你怎么突然又进宫了,别跟朕说你是回来跟朕说这些话的。”

    张儒愁眉苦脸道:“臣不敢欺君,半路折回,还真就不是为了跟陛下您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主要是臣最近裆下真的很忧郁。”

    “要是崔先生还在的话,估计得拿竹棍子抽你一顿,什么叫做最近当下。”朱佑樘笑道。

    张儒指了指自己的裤裆:“臣说的不是那个当下,是这个裆下。”

    朱佑樘一滞,随后哈哈大笑:“虎哥,你特地进宫,不会是为了逗朕开心的吧!”

    笑了好半天,他才止住笑,捂着肚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儒。

    张儒吊儿郎当道:“是啊是啊,你看我对你多好,知道你不开心特地来逗你开心。”

    “难道真的有什么事让你难以抉择?”朱佑樘见对方说出来的话虽然不怎么靠谱,脸色却极为认真,试探性问道。

    张儒点点头:“七七走之前我在大同认识了一个人,那人对姜伟有救命之恩。后来七七走了,她来京城,借住在定边侯府。这一来二去的,彼此也只能算是相熟,可那姑娘却不知哪个筋搭错了,竟然威胁姜伟,从大同直接走到了福州。”

    朱佑樘十分夸张的瞪大眼睛:“怎么着,那姑娘看上你了?”

    张儒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朱佑樘翻了个白眼,一脸八卦,要是让他那些臣子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得气死几个。

    “行行行,你说,我不多嘴就是。”朱佑樘翻了个白眼,示意他继续。

    张儒接着道:“七七走了没多久,我做不到接受一个陌生姑娘。而且那姑娘跟我之间,真谈不上有太深的感情。我自己孤独一辈子,总不能害了人家姑娘不是。

    可她来了,当着数百福州百姓和衙门杂役的面说这辈子非我张儒不嫁。说心里话,那一刻作为一个男人来说,面子是十分足的。

    人姑娘长得也不差,家境更是十分殷实,她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我查过她的底细,她的底细似乎十分干净。可越是这样我越谨慎。无孔不入的白莲教让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在朝廷得罪的那些人,更是每一个都巴不得我死。

    开海禁是个不容忽视的大事,我不容许身边出现一个钉子。所以我很残忍的拒绝了她,认为只要把她气走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第二天她来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来到了福州府衙。

    经过一段漫长时间的相处,我发现这个姑娘似乎真的是一心喜欢我,而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动心,一场梦之后我才知道,我动心了。

    直到现在,我依然有些怀疑她是我那些对头埋在我身边的钉子,我依然不敢跟她说什么。而且我心里有一个苏七七,我更不能让九泉之下的七七寒了心。

    我很苦恼,看着她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我的心很不安。佑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到张儒露出这样的表情,朱佑樘的心突然被揪住了。

    本来想调侃几句,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七七是个好姑娘,无奈一颗心悬在你身上,如果换一个人,朕不介意用手段得到她。

    你不该犹豫不决,你应该想想,九泉之下的七七到底是希望你为他孤独一辈子,还是希望你心里藏着一个她,然后跟另一个她快快乐乐一辈子。

    作为兄弟,真不知道该如何劝你,有些东西,只有你自己想明白才是真正的明白,哪怕是兄弟都帮不了你。”

    一直以来,张儒给人的印象都是那种运筹帷幄的印象,突然抽冷子来一下白痴,还真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朱佑樘尽量选择平和的话语作为劝说的话,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张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跟你说了心里话,顿时轻松了很多。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我裆下很忧郁了,这是真忧郁。”

    朱佑樘笑道:“得了吧你就,什么都藏在心里未必就是好事,有些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心里会轻松些的。白莲教如何?钉子又怎样?如果能让她爱上你,一切阴谋都将变成空谈。”

    张儒似笑非笑的看着朱佑樘。

    一开始朱佑樘还觉得有些奇怪,但是随着张儒的目光越来越热切,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咳,朕的那些,都是不能跟人说的。”

    张儒道:“行了,该说的也说了,你继续忙你的国家大事吧!反正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知道,没了身体,这江山盛世与你何干!”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东暖阁。

    至于自己打得比方说的话,朱佑樘能够听进去多少,他心里也没底。

    倒是这边朱佑樘在张儒离开之后,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不少,脸上的颓唐一扫而空,竟然兴致勃勃的让汪直组织了几个小太监在御花园来了一场大汗淋漓的蹴鞠。

    张窈夭将一切看在眼里,打心眼里感激张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