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灯会
正月十五，元宵节。 清早，是个晴朗的天，阳光大片大片地驱散黑暗，无一例外地照进了苏衍的房间。 这个卧室说大也不大，只有十几平，说小也不小，也有十几平。墙壁是清新的米蓝色，在窗台边，有个木质的书桌，桌面很简陋，或者说整洁，只堆着一叠书，化学，物理，语文，数学……诸如此类，还有一个笔筒，里面有一根光泽饱满的钢笔。窗台上摆着一排多rou，与寻常多rou不同的是，这排多rou早就死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将其堆在那，也许是因为……好看？ 没一会儿，楼下传来了卖菜的吆喝声，一阵大过一阵，仿佛涌起的波浪。 床上的少年似乎被吵到了，费了好久，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用右手揉了揉眼睛，两只手用力托起松垮的脸，好像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但没什么用。 他起身打开窗户，嗓门似乎还没打开，声音略带沙哑，朝楼下喊道：“张大妈，这还没七点呢，别吵了，跟猪一样。”然后用手将窗户，以及窗帘关起来，又卷起被子赖在竹席上睡去。 站在楼底下叫卖的张大妈听见了苏衍的抱怨，愣是没想明白声音大和猪有什么关系。仍然我行我素地吆喝着。 “卖鸡蛋了，很新鲜的，刚生的蛋……” 苏衍躺在床上，虽说醒了，但懒的尿性仍促使着他不想动，于是，在困意如潮的猛烈攻击下，他又睡着了。 “叮叮叮，叮叮叮——” “啪”的一声，苏衍淡定地将闹钟关掉，仿佛闹钟的响声并不能将他吵醒。 没过一会儿，门在他奶奶的叫骂声中打开。 “苏衍，起来了。” “不！”苏衍清晰而坚定地说。 他奶奶健步走进房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老人家该有的病态。她将窗帘一拉，顿时光芒溢满了整个房间，一束金光射进了苏衍那半睁半闭的眼中。 “快关上，我还要睡呢。”苏衍在床上翻滚，抱怨着他奶奶的行径。 他奶奶看了一眼挂在苏衍墙上的钟，说道：“再不起来，迎接你的只有一桶冷水。” 苏衍听见这句话，瞬间打了个激灵，马上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嘴上说着：“好好好，我起来。”他十分确信他奶奶敢做出这种事情，对上次不愿起来被浇醒的经历还心有余悸。 “今天不是元宵么，还不让人睡会了。”苏衍嘀咕道。 他奶奶耳力超群，立马就听见了他说的，用手拍了一下苏衍，说道：“元宵也要运动，你看看你那么虚的身子，爬六层楼都喘得不行。” 苏衍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心道，废话，拎着两袋二十斤的大米爬六层楼，不喘才怪。他曾经也试图跟他奶奶解释过，但一点儿用都没有。 “奶奶，我提着四十斤的东西爬楼，喘不是很正常吗？” “你这算什么，当初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一人提着七八十斤的东西爬了十楼。” 得，跟你没法说。 苏衍对他爷爷没什么印象，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因车祸死了。不过在他奶奶的描述中，他爷爷就是个超人，除了上天入地，其他无所不能，什么单手提四五十斤啊，什么以一打十啊，都是小意思。 苏衍洗刷完后，一出门就闻到了一股春卷味，熟练地拿筷子拿碗，然后就坐在饭桌上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慢点慢点，注意一下吃相。”他妈在旁边劝道。 苏衍一口吃了将近一个，在嘴中嚼了几下，又呕的一下吐了出来。他捂着嗓子咳了几声，然后逼近他妈的脸，质问道：“你在春卷放了姜？” 他妈微微颔首。 苏衍确认后，将筷子一扔，呸的一声，说：“谁在春卷里放姜啊？不吃了不吃了。”然后就回房间去了。 他妈看着苏衍离去的背影，鄙夷地说：“你不吃我吃，看给你惯的。” 苏衍回到房间后，沾枕就睡，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一桶水浇醒的。 “靠，谁啊？”他愤怒地从床上起身，四处张望，那表情像是要把作案凶手给吞了似的。不过在看见床边站着的奶奶时，立马就焉了。 他弱弱地问了一句：“奶奶，你看见谁浇我水了吗？” “看见了，就是我啊。”他奶奶坦白地承认了。 靠，给你台阶你不下啊。苏衍在心里暗骂。 “我去打麻将了，饿了自己找饭吃。”他奶奶看见苏衍醒了，立马收拾东西，跑向玄关处，换完鞋后出了门。 苏衍的嘴角抽搐着，确认过眼神，真的是亲奶奶。 他起来后，抬眸看了一眼时钟，很好，十二点了，早上的饭可以同中午一起吃了。这时，肚子不争气地传来一阵咕咕声。在这一刻，他定下了今天的伟大人生目标——吃饭！ 苏衍很快就换好衣服，下楼去吃那家羊rou面馆的牛rou面，对，就是牛rou面。 “老常，来碗牛rou面。” 那做面的是个中年大叔，经常乐呵乐呵的，不过做面的手艺是真的好。 “臭小子，你就不能哪一次尝尝我做的羊rou面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不想吃。” “……” 这时，旁边有两个人在热烈地交谈着：“哎，你听说了吗？最近的西郊又有鬼灵出没，然后转眼间就被人给灭了。” 苏衍在心里嘀咕着，自从前年开始，许多学校都多出了一个旁系，叫修炼体系。偶尔还能听到什么灵气复苏的传闻，真是怪事。 该如何度过无趣的晚上呢？话说今天是元宵节，晚上应该有灯会吧。就决定是你了！ 吃完饭后，苏衍无聊地躺在床上，翻着手机。 不知不觉中，他又睡着了。大概可能或许是因为他今天凌晨两点才睡吧。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苏衍一起来，就望了望墙上的钟，不多不少，刚好七点。这时，他的肚子又发出一阵叫声。 嗯，这生物钟TM比钟都准时。 “奶奶，饭煮好了吗？”苏衍朝门外张望。 门外空无一人。 奶奶不会死在麻将馆了吧？呸，苏衍赏了自己一巴掌。 好吧，看来又是没饭吃的夜晚。去逛灯会咯。 ………… 灯会上总是异常热闹，每年都是，无一例外。 各色的人洋溢着相同地笑容，街的两排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中间那点微亮的烛火，总是有着一种温馨感，就像它将温暖递给你似的。 苏衍双手插在裤兜里，天上飘着朵朵小雪，有些许点点雪渍落在了他的肩头，晶莹地闪烁着，映出灯笼的红光。 街边有卖糖葫芦的，一串串糖葫芦晶莹剔透，一根纤细的竹签上挂着七八个红玛瑙，且个个包裹着糖浆，令人垂涎欲滴。 苏衍看着那几串糖葫芦，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指着糖葫芦问老板：“老板，这串糖葫芦怎么算啊？” 老板头也不抬，回道：“二十块钱一串。” 听见这句话，苏衍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二十块钱？黑心商家都没你这么坑的。 那老板用指节敲了敲面前的牌子，示意苏衍看。 苏衍顺着老板的指示看向那块牌子：元宵节活动，在本摊花费不少于20块，获得一次博饼机会，有奖品！ ？？？你确定这不是中秋节？ 苏衍抱着侥幸的心理。掏出了一张经过无数次洗衣机淘洗的二十块，对老板讲：“给我来一串。” 那老板抬起头，朝苏衍狡黠地一笑，将装着六个骰子的碗递给他。 苏衍拿起骰子，闭着眼祈求着，状元，状元，状元…… 碗内骰子碰撞的声音格外响亮，苏衍睁开眼睛一看——啥也没有。 我去你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苏衍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地把碗还给老板，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张被老板收进兜中的二十，将愤恨化为食欲，一口一口地将自己花了二十的冰糖葫芦给吃了。 还没吃上，有一个看着像走丢的小孩子睁着大眼睛看着苏衍在拿着糖葫芦。 “哥哥，这个好吃吗？” 这是什么奇葩剧情？走丢小孩找我要吃的？他心里嘀咕着。 苏衍看着这个小孩，点了点头。 那小孩看着红得通透地冰糖葫芦，流出了口水。 苏衍笑了笑，问他：“你想吃吗？” 那小孩忙点了点头。 他恍然大悟地说：“哦——那就想想好了。”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馋得流口水的小孩。 ………… 路上，下起了纷纷小雨，苏衍没带伞，只能狂奔回家。 他家离这不算远，死抠死抠的他不舍得花两块钱坐车回家，想了想就算坐车也要走路，便绕小路跑去。 天上电闪雷鸣，黑暗中划出的闪电总令苏衍心悸。他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之前也不是没走过这条山郊小路，只是却第一次晚上来。 这片荒山原来是一个隧道，苏衍见雨势渐渐变大，于是打算先跑进隧道里躲一躲。 此时，雷与电的势越来越急遽，声音震击心灵。 靠，这雷电这么猛，不会一个闪电下来把我给劈了吧？ 突然，一道紫光划破天穹，不如以往那般曲折，直直地向苏衍所在之地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