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洗砚
云州,位于神州大地西方,峰峦雄伟,绿树成荫,神州修士们云游四方时大多首选此地,也是诸多大修士们的归隐山林之地。 平水镇,位于云州漓江郡的一个偏僻角落,镇子很小,拢共也就一百来户人家,基本都是靠着种地生活。 临近傍晚时分,正值秋收农忙的时分,田野里随处可见农户们还在收割着粮食。 在一座小镇的最西边的一条小溪旁,有几间泥土搭建的茅草屋,镇子里唯一的私塾就开在这里。 私塾在镇子里开设近十年了,因为其收费便宜,再加上这些年朝廷对百姓的政策也越来越好,收取的赋税一降再降,周围也有不少人家愿意把孩子送进来短学几月,只求自家孩子日后能识些字,记记账,会写对联即可。 私塾先生是十年前负笈游学时在此地定居的年轻人,名叫李白。 除了当时他怀中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让村民们有些奇怪之外,真正相处下来后村民们都觉得他长相俊逸,说话温和,待人友善,也没有读书人的死板,平时若是哪家需要帮忙写写画画的他也从不推辞。 久而久之,周围的村民们也慢慢的接纳了他们,并且还会尊敬称呼他一声“李先生”。 李白身材并不高大,双眼明亮,面容俊逸,身穿一袭白色儒衫,此刻正端坐与讲台上,静静的听着下面的学子们读书,面前的桌子上是摆放整齐的书籍和一柄戒尺,这戒尺说来也怪,又长又宽,看起来就是是一快木头板子。 一名身穿麻布粗衫,身材瘦削,皮肤黝黑,发丝垂髫的少年正跟着一众同窗们附和的大声朗读着。 少年叫李洗砚,正是李白十年前捡到的那个孩子,比起李白,他脸颊的线条要坚毅许多,但是他的双眼同李白一样,大而明亮,十分有神。 “当!当!当!” 李白拿着戒尺敲了敲桌面,台下学子们的读书声戛然而止,都静静地等待着先生发话,有几个学子已经神色慌张的低下了头。 “李洗砚!” “在!” “把昨日教给你们的《冠义》背诵一遍。”李白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洗砚起身走到台前,朝着李白恭敬的作揖行礼,十分坦然的说道:“弟子愚钝,并未背下,还请先生责罚。” 说完十分熟练的伸出了左手置于桌上,李白也不拖泥带水,拿起那柄令众多学子胆战心惊的宽大戒尺,朝着李洗砚的手面“啪!啪!啪!”就是三下,李洗砚一副十分痛苦咬牙支撑的表情。 “回去坐下吧,今天散学接着背,若是明天还背不出来就接着打!”李白略微加重了语气说道。 李洗砚闻言如蒙大赦一般,连忙回到座位盘膝坐下,双手在桌下不停的揉搓着。 有几位学子看到这幅景象大多都有些神情紧张,不过好在李白之后点名的学子里并没有他们,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在一众学子的读书声中天色渐晚,李白这时也宣布了散学,众学子们朝着李白行礼告别之后蜂拥而出,不少孩子们的父母已在门口等候。 就在李洗砚也准备跟随众人走出学堂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叫住了他。 “洗砚哥哥,等一下!”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少女急匆匆的跑到李洗砚面前,少女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精致的水蓝色留仙裙,皮肤白皙,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秀气的琼鼻,樱桃小嘴柳叶眉,美丽极了。 “是红豆meimei啊,什么事啊?”李洗砚看见来人笑眯眯的问道。 叫做红豆的少女把一个小瓶子塞到李洗砚手中,仰起头扑闪着眼睛对着李洗砚说道:“我就知道洗砚哥哥你今天肯定会被李先生责罚的,这是我从爷爷那里拿的药酒,可管用了,你回去擦一点在手上,一会儿就不疼了。” “嗯,那我就多谢红豆meimei的好意了。” 李洗砚说着还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少女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入手如凝脂美玉一般,令人爱不释手。 “喂!李洗砚!你在干什么!” 只见一个和少女差不多大的少年连忙走了上了,一巴掌把李洗砚的手拍开,挡在了少女面前。 少年和少女长相十分相似,衣着同样精致华美,只不过此时他正一脸凶巴巴的瞪着李洗砚。 “男女授受不亲!李先生才教过我们的,以后离我jiejie远一点,下次再敢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放狗咬你啊!”少年恶狠狠的说道。 李洗砚被少年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下次不会了。” “哼!你最好记住了,如果下次还这样我真放狗咬你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家大黄可凶了……唉!姐你干嘛!” 没等少年说完少女便一把拉住他急忙走出了学堂,李洗砚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外面的学子们或结伴同行,或是父母接回,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原本乱哄哄的小院也安静下来。 刚才递给李洗砚药酒的少女也拉着少年走到了一辆颇为气派的马车前,朝着李洗砚挥了挥手后才乘上马车离去。 李洗砚看着马车逐渐消失,走向了学堂西北侧的一间茅草屋内,屋子不大,分为里外两间。 外屋是间书房,是李白平日里书写的地方,此时他正坐在桌旁看着明日的授学内容。 李洗砚直接走进了里屋,里屋是间十分朴素的卧房,接着又熟门熟路的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摸出了些银钱,又拿起桌上的酒壶,然后径直出了屋子,朝着北边走去。 师徒二人全程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一切都是如此自然。 李洗砚沿着小路不急不缓的走着,看着手中的药瓶,手心哪里会疼?这本就是师徒二人早已熟稔的伎俩了,那几下,也就看着狠,实则都是装出来的。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邻居,若是真把别人孩子打了,人家表面上指不定还要骂上孩子几句“不争气!该打!”,然后还要对李白说上许多诸如“打的好!”“下次再打的更狠一些!”“让他长长记性!”之类的话。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心里指不定有多心疼呢,所以李白就想出了这么个杀鸡儆猴的法子,只不过收效甚微,不尽人意。 不知不觉李洗砚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坐落于镇子中间的小酒铺,铺子里很冷清,只有一个身段凹凸有致,面容姣好的女子坐在柜台后。 女子名叫张之桃,入门不久丈夫就在一次进城买酿酒原料的途中死了,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全身骨头内脏尽碎,如一摊烂泥一般,最后县衙也没给个说法,此事慢慢的也就不了了之了,镇子里心思恶毒些的人背后里也免不了骂她几句丧门星,刚过门就克死了自己的丈夫。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古以来便如此,她也不例外。 铺子以前是有那么几张桌子的,好让客人能坐下喝酒,顺带卖些吃食,只是自从丈夫死后总有些醉汉喝完酒以后仗着酒劲调笑两句,更有甚者动手动脚的也有,只是那一次她像疯了一样,提着刀追着醉汉跑了大半个镇子,在这之后铺子里的桌椅就全部撤了。 李洗砚还是和往常一样,把酒壶和银钱一并放在了柜台上,朝着张之桃说道:“张婶婶,给我打半斤酒,可不要再多给了,您也不容易的。” 张之桃闻言笑了笑,拿起酒壶熟练从身后的酒坛子里的装好酒递给了李洗砚,说道:“无妨,一点酒水而已,值不了几个钱的,对了,李先生这些日子忙些什么呢,怎么好久不见他过来了。” “先生这段时间都在忙着为学子们授业呢,每日散学以后都得看书看好久,应该是太累了。”李洗砚挠着脑袋憨憨的说道。 “哼!累了还喝那么多酒,分明是躲着不肯见我!下次再想买酒让李先生亲自过来,你来我可不卖给你!” 张之桃语气中的幽怨就连李洗砚都听出来了,他可不想管这些大人之间的事,连忙提着酒壶一溜烟儿的跑了,只听得张 之桃带着笑意的叮嘱声从身后传来:“记住啊!下次让你家先生过来!” 待到李洗砚回到家中天色也黑了,李白搬了桌椅正坐在院中等候。 李洗砚把酒放在桌上,又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盛来了一碟咸菜和一碗米汤,这就是师徒二人的晚饭了。 米汤很稀,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粒米,李洗砚却喝的格外香甜,两人一个喝着酒,一个喝着米汤,就着一小碟咸菜,静静的吃着晚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吃完晚饭后李白走进了那间简陋的书房,点燃了灯开始提笔写字。 李洗砚则是洗刷碗筷,洗刷完后又烧起了热水,一切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待到水刚好烧开,李洗砚熄灭了灶炉里的柴火,这时李白的声音传来:“洗砚!” 李洗砚闻言立马走进了书房,李白正在把一张张写过字的纸张揉成团扔在地上,李洗砚则是拿起砚台走向了房子后面的小溪。 小溪水很清,水流很慢,李洗砚轻轻的把砚台放进了水里,顿时染黑了一大片,然后李洗砚就开始仔细的清洗砚台,这是他自懂事以来最常做的一件事,洗砚。 待到李洗砚洗完砚台回到书房后李白已经洗漱完睡下了,李洗砚又把砚台在桌上摆好,收拾了地上的纸团,这才轻轻的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做完一切的李洗砚打了热水很快的洗漱完毕,然后走向了自己的小屋,屋子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李洗砚凭借记忆在黑暗中迅速走向了自己的床铺。 躺在床上,李洗砚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许在旁人眼里略显苦楚的生活,李洗砚却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