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话 相守相望情,只因负平庸
永牧州西偏门外,来了两位公子哥,一个怀抱着猪御兽、一个怀抱着狗御兽,正是当日逃离御兽垣、却不随大部队前往育芳郡的猪狗御兽公子哥,二人一路拈花惹草、逗猪玩狗,终于回到了故乡永牧州——家族的发迹之地。 此时,两位公子哥望见眼前景象,乐道:“虽不是正门,可也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想必城中比十年前更为繁华,自然,你我两家的生意也更为兴隆。”两位公子哥一个叫沈富洋,一个叫王贵峰,乃是姑表兄弟,二人家族诸如酒楼、粮行、绸缎的生意从永牧州起步,至今已遍布九牧各地,不过二人十岁之时,为了逃避家族管束,拜入了御兽门,这十几年来,活得可谓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虽然如此,可回家后,就不能像御兽垣那样无人管束。” “回什么家?你我置办一座府邸,不仍旧能富贵高坐,荣华享受?” “不错不错,说的在理!”说着,二人也不下马,就这样催着马匹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而去。 守卫见了,赶忙唤道:“两位留步。”可接连呐喊数声,两位沉浸于四处把望的公子哥丝毫没有听到,眼见高头大马的前蹄已迈入城内,守卫只好放开步子,赶来拦在马前:“两位留步!”这里嘈杂,加之他几次呼喊不应,声音不免就大了些。 这忽然挡在身前的大嗓门可是吓到了两位公子哥,也吓得猪狗御兽哼汪大叫,猪公子好气:“你有病啊你!”狗公子亦不愉快:“惊吓了我的儿子,你吃罪得起?” “您的儿子?”守卫傻了眼,再细看马上,并未见眼前人抱着孩子,一时更摸不着头脑。 狗公子道:“哼,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说,你有何干,拦下我们?” 守卫忙回:“无事的话怎敢拦下两位公子,只是凡要入城,须亮明身份。” 猪公子怒道:“亮什么身份?我们回自己的家亮什么身份?” “两位公子有所不知,为防天魔混入城内,打探消息,祸害百姓,这规矩立下已有十余年了。近来天魔过了九嵩山,城中安稳系于此间,小的自然更不能怠慢。”为了方便规矩施行,各城都对本城百姓发放了统一样式的通行牌,只是通行牌上或刻“永牧”或刻“良穆”。 狗公子骂道:“什么?!!你个蠢猪,你看我们像天魔?”他和猪公子虽然知道九城都有类似的规定,可他们乃是镶金戴玉之徒,带着人人都有的玩意,哪能显示他们的尊贵?又在御兽垣一向逍遥,从来不需亮明身份,因此不曾将“良穆”通行牌带在身上,此时本该解释一二,奈何近来赶路劳累,本就烦躁,因此一时要耍些公子哥脾气。只是狗公子这骂人的话,让猪公子有些不太舒畅。 守卫听了心中不快,他好歹也是四玄门入门弟子,竟被当街如此训斥,按他脾性,本要还敬三分,奈何公事在身,不好还嘴,只道:“岂敢,两位当然不像天魔,可是天魔jian诈,派人扰乱,也未必会派长得像天魔的。” 猪公子冷笑一声:“你这意思是说我们是天魔的走狗?”刚才狗公子骂守卫是蠢猪,可让他心中不乐,因此以“走狗”还击狗公子,二人的心内烦躁可见一斑。 “自也不是,只是入城之人都要如此,小的奉命行事而已。请二位亮明身份。” 狗公子道:“我们这怀里的御兽还不是身份?” 守卫嘟囔道:“正因为你们怀抱御兽,才要亮明身份。” 猪公子嗤了一声:“你看我二人怀抱御兽,明知我们是御兽门人,又见我二人穿着响亮,知我们颇有家资,因此打着鸡毛幌子拦下我们,无非是想趟着浑水摸些钱财吧。”说着,伸手去掏钱财,好打发了守卫。 守卫听了此话,好生气愤:“你们好不讲理,我三番五次说了,进城之人都要亮明身份,怎么,你们和牲畜待得久了,听不懂人话了吗?” 狗公子指笑:“哟,你看他还生气了。” 猪公子眼睛一瞪:“生气?行呀,那本公子索性分毫不给。”招呼狗公子:“我们还偏不惯着他,走,我们去走正门,这里毕竟是歪道。”说着,二人一拽马缰,掉头走正门去了。 守卫委屈了老半天,幸有行人来劝,才重新投入工作,拥堵在此的行人才重新流动起来。未过多久,车马道尽头,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乘马而来,但见他书生打扮,顶冠束带,衣衫款款,实在是一介文弱。 但守卫们见了来人,却都连忙问候:“东方师弟。” “怎么又叫我师弟?你们都知道,我没有阵法天赋,成为入门弟子只是凑数而已。”来人正是东方昭的儿子东方朗。 “好吧,师……少爷,你要出城?” 东方朗“嗯”了一声,下马近前来问:“有没有看到晴妹从这经过?”他口中的晴妹,名叫南宫晴,乃是南宫恒的女儿。 “好像没有看到南宫师……哦,不,南宫小姐。” “那就好,我生怕我错过了时辰,早知道就不用乘马了。” “少爷,我可只是说这里没看到,保不准她是从其他门出城的。你要是迟到了,南宫小姐又要生气了。” “这你放心,我们相约在丹枫山相见,她不怎么认路,只有从这里出城才不会迷路。马就先放在城外,你们回去时,我若还没回来,就替我带回去。”说着,东方朗出了城门,往位于永牧州西北的丹枫山走去。 东方朗来到约定地点,等了一会,不见师妹来,只好捡起附近的干枯枫叶,以地为棋盘、以正面的枫叶为黑子、反面的枫叶为白子,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落子二十八后,忽然一阵风起,吹得棋局乱了套,东方朗耸了耸肩,四顾一番,见附近无人,就把右脚轻轻一点,但见四造光动,地上的棋盘四周各立起一面四造元素组成的“棋盘”来,这一下,风可就吹不动真棋盘了,可他还觉不够,又把手挥去山路,山路转弯处就升起挂满铃铛模样的棋盘来,这才放心道:“晴妹一来,便会惊动‘观棋不语阵法’,眼前这挡风墙就会倒,不然,诚恐我沉浸棋局,被她发现此事。”这才全神对弈起来。 随着山上枫树影子的移动,不知不觉,棋盘上已落下二百余子,东方朗紧皱眉头:“怎么又是先下的左手输了?到底哪里不对呢?”正思量之际,忽见立在四周的“棋盘”一一倒下,将错落有致的枫叶扑飞打乱。东方朗知佳人已至,无瑕再想,忙假装不经意间瞥去山路,可忽然想到:“我要是这么张望,她会不会觉得我等得不耐烦了?”忙收回目光,却又暗思:“我若是不望,她又会不会觉得我不期待见她?”一下子,就迟疑在原地。 “又在想什么棋局吗?”南宫晴来到东方朗几步外,平静问道。 “没,没有,我以为你迷路,正在想要去哪里找你。” “那样的话,你不应该急得团团转吗?可我远远就看到,你并没有,所以一定是在思量什么事情。” 东方朗把目光投向南宫晴的脸上,她的脸上除过因为走了几里山路而有些彤红外,再无其他,看不到她的惊喜,看不到她的失落,自然而然,更看不到她内心是冷是热,是晴是阴。可他不能不回答南宫晴的问题,只好再重新撒一个谎:“我在想天魔的事。” “你和我想了也没用。” “也是。”说着,东方朗把手伸过去:“给你暖手。” 南宫晴把手搭上去,终于有了一丝害羞:“你的手比我的还冷。” “是……是嘛?” 南宫晴尴尬的笑了笑,本想为迟到的事道歉,顺便再解释一下,可忽然又生出一个想法:“你等我这么久,是不是挺生气的。” “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是你也刚到,并没有等我很久,还是你确实等了很久,但不会生气。” “等了一会了,但不算太久,就算是你晚上才来,我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那就好,我上次不也等你了嘛,就当扯平了吧。” “嗯。”东方朗环顾一周,想找些能引起话题的灵感,或者想些什么新鲜事来说,可并没有找到或者想到——他们青梅竹马,能讲的新鲜事,实在都讲完了。 南宫晴却不能知道东方朗的难处,以为他是生气了,便拿出一个彩丝织成的挂饰,塞到东方朗的手上,也顺便把手抽了回来,不太高兴的说道:“回去吧。”她也自知理亏,可此时就是心中有些想法:“我稍微犯一点错,他就沉默,全然不记得上次他也迟到了。以后日子那么长,这怎么能成?”因此用这句话逼东方朗道歉认错什么的。 可东方朗的确没有生气,当然不会想到要赔礼道歉,听了“回去吧”三个字,心中多少有些堵得慌:“我和她的感情,一开始就少了些什么?还是渐渐失去了什么?”胡思乱想一阵,却见南宫晴已经走远,只好追上去,把手中的挂饰在南宫晴面前晃了晃,开口问:“晴妹,这是你买的还是自己做的?” 这件彩丝织成的挂饰,外边是一个圆形,代表着月亮,里面是一个星形,代表着星星,二者互相倚靠,就如远离尘嚣的神仙眷侣——它自然是南宫晴亲手做的。确切来说,她正是因为要送这件礼物,才约东方朗到此,今天天气不错,只等二人在溪边、林间或者丹枫山上的任一处走走,就会夜色降临,那时月出星明,她就会拿出这件礼物,对着晴空中的朗月和明星,与他许下盟约。可惜的是,从未做过针织女工的她,手不太巧,做这件礼物虽然花了很久,可在出门前,她还是发现,礼物不够完美,上面仍可以再点缀点缀,因此来迟。 可南宫晴并不想将这些糟心事和盘说出,在她心里,东方朗聪慧过人,这小小的事情怎么会难倒他,这么明显的寓意又能从哪里买来,因此更认定东方朗是在生气,便气呼呼道:“买的。” 东方朗这回聪明了,笑道:“原来是你做的,手真巧。我期盼着就像它们一样,永远相偎相依。” 南宫晴望了望山路两旁:“其实,就像这两排枫树一样,虽不能相依相偎,却能相守相望。也挺好,不是嘛?” 东方朗将南宫晴轻拥入怀:“那样不是太折磨了吗?” “或许是它们前生负了对方。” “不管未来如何,晴妹,我东方朗绝不负你,哪怕孤独终……” 南宫晴用手按住了东方朗的最后一个字:“不用说出来,我都知道。” 东方朗牵过南宫晴的手,二人在这座几乎已被转遍角落的丹枫山上牵手走了一下午,虽然眼前毫无景色,可最美的景色,今日在相互的眼中,以后,也将在心中。 猪狗公子兜遛着马赶去正西门,此时正互相议论道:“我一向颇有气度,怎么最近好像暴躁了许多?”“我们这是被他气的。”“虽然如此,待会还是克制点好,毕竟四玄门的地盘,那些人也是奉命行事。”没过多久,二人来到了正西门,望城门下一瞅,还真见行人挨个对守卫亮出通行牌,对望一眼,心中稍有相信:“好像还真要亮出通行牌。”但一向高贵惯了的二人并不在意,仍如方才一样,大摇大摆来进正西门。可这次,还未入城半步,就已有人发话:“且慢!” 猪狗公子耳朵竖着,这次自然听得明白,心中一揪:“他娘的!永牧州这么世风日下了!”却听那守卫劝道:“这里有老有幼,若无急事,还请二位牵马而行。”猪狗公子心中一松:“原来只是让下马,正门毕竟不是歪道。”二人便下了马,奈何牵马刚行几步,那守卫又发话了:“二位可先亮明身份,再行入城。” 猪狗公子虽然来气,可也不想多生事端,便解释道:“我们是御兽垣人,出来时匆忙,忘带良穆都的通行牌了。” “既是如此,可先报上姓名。” 猪狗公子分别道:“沈富洋。”“王贵峰。” “来永牧州是为了走亲访友,还是有生意往来?” 二人道:“沈、王两家的名头你没有听过?”“我们是回家!” 守卫抬眼看了看二人,为难道:“这……恐怕我不敢做主。” 猪狗公子忍不住火气上涌,猪公子道:“这都做不了主,那你站在这里耍什么威风?”狗公子道:“既然你个奴才做不了主,还不滚去叫你主人出来?” 守卫容色有变,可望了眼来来往往的行人,又不得不按捺下火气:“我这就请人去请示我们东方公子,二位可先去茶驿歇息,一有消息,我们就立刻告知。” 狗公子道:“给你半个时辰。”猪公子道:“到时无人做主,那我们不妨替你做主一回。”说罢,猪狗公子走去城外的小茶驿坐下,又拿出些好茶,令店家为他们沏来。二人只饮了几盏,或是冬日暖阳的缘故,亦或是周围嘈嘈杂杂的缘故,竟觉十分困乏,睡意如潮水般涌来,困得二人稳坐不住,于是将邻桌客人赶走,将桌子拼在一块,大咧咧躺在桌上睡了起来。二人赶路辛苦,越睡越困,越困越睡,桌子又是生生yingying,硌得发慌,二人睡得迷糊又清醒,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就在这时,猪公子翻了个身,就从桌子上摔了下去,一下子惊醒,又因喝了不少茶水,本就有些内急,这一摔,险些就地行了方便,忙夹着双腿拾站起来,却更觉脑袋昏昏沉沉,嗡嗡胀胀,抬头看了眼天色,那冬日之暖阳,竟也让他觉得碍眼,憋忍了许久的怒气,可就不出不快了,先是一脚踢翻更为碍眼的桌子,然后重踏步向城门下走去。这动静惊醒了狗公子,他也是浑身都不舒坦,忙追上猪公子,要一起去出口恶气。 守卫正忙于本职工作,忽听身后大有动静,赶忙回头,正好鼻子接住了猪公子的拳头,紧接着狗公子也是一拳呼上来,守卫遭了两拳,脸面一下子被口鼻血染红,他毫无缘由的挨了一顿打,怎能不怒,运转道力,正要还以颜色,幸被其他守卫拉住:“师兄,不可,不可!” 守卫努力熄了熄怒气,问:“你们干什么?!” 猪公子恶气喷来:“半个时辰早过,消息何在?”说着又抡起拳头,却被追来的茶驿店家拦住:“两位公子,谢小哥方才来找你们,只因你俩酣睡,因此没敢打搅。” 猪公子笑着望去店家,把拳头缓缓抽出,忽又猛地砸向了店家面门:“你算什么东西,要你多嘴,要你多嘴。”把一个老年人打了个七荤八素,倒地哀嚎。 这可让守卫再不能忍:“你们简直不是东西!”说罢,右袖一甩,一张黄色符纸捏到手中,随即一扔,四造元素缠绕而出,将猪狗公子绑了起来,然后抡起拳头,正要狠狠教育二人时,忽听一人道:“住手!” 几个守卫、猪狗公子以及早围来此处的行人寻而望去,却见发声者是一位年纪三十出头、穿着四玄衣的男子,他乘着一匹灰色马,身后一位同龄女子,穿着林川衣、乘着银色马,正是从冰目原赶回的雍远、吕晨婉二人。当日,雍远、吕晨婉回返东秋后,休养了几日,念及失却了九牧神兵之一的丹心笔,雍远不得不回门中告知此事,吕晨婉欲要同往,因此以担心御兽垣为由,与雍远分乘超影、挟翼同赴御兽垣、育芳郡。他们先去了御兽垣,又去了育芳郡,结果二郡早已无人,而永牧州西北有一丹枫山,正处于育芳郡前往永牧州的路上,二人绕过丹枫山,因此正好到正西门,这与径从御兽垣来永牧州的猪狗公子有些不同,猪狗公子是先入西偏门未果,再到正西门。 几个守卫赶忙来见:“大师兄。”行人也都挨个向雍远致意:“远公子。” 雍远跃下超影,上前把老人家扶起,又用出“镇魂阵法”,为老人家疗养一番,又亲扶他坐在凳子,这才神情一变,凌然问守卫:“谢师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这被打守卫姓谢名平庸,乃是四玄门入门弟子之一,专门负责正西门和两处西偏门的进出之事。而这位老人家姓于,乃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谢平庸指着猪狗公子回道:“沈公子和王公子想进城却无通行牌,我不敢擅作主张,只好派人去请示东方公子,可东方公子不在府内,我只好让两位公子暂且等上半个时辰。他二人等得久了,可能有些烦躁,便不愿听我解释,为何时辰到了还没有去请他们进城,然后就要进城,我有些气不过,才和他们起了争执。”谢平庸知道这位雍氏传人、四玄门大师兄铁面无情、赏罚严明,因此尽量将沈、王两位公子的罪过说得轻了些。 雍远问:“既如此,于大叔难道是无故受罪?” “于大叔前来劝说,谁知……” 猪狗公子却不识得雍远,亦不知于大叔名声在外,硬气地实言道:“那小子是我二人打的,那老小子也是我二人打的,你要怎样?”
雍远取出手帕,上前替谢平庸擦了血迹,道:“永牧州辖下,有百万百姓,各郡的货物往来,粮食周转,皆系于主城东南西北十二门,你们在此守卫,风吹日晒,辛苦莫比,永牧州能够繁华有序,你们功劳匪浅。然而,四位门主常教导我们,要急人所急,他二人虽无通行牌,可既然已报上名姓,你们又何苦拦于城外?若误了他人大事,岂不问心有愧?”谢平庸能够称呼猪狗公子为沈公子、王公子,显然是猪狗公子已报上了名姓,雍远因此以为是谢平庸不知变通,叹道:“以前人们互相信任,说我是谁,人们就会相信,不比现在,还要通行牌什么的。”说话间,随手一挥,替猪狗公子解了捆绑,两位公子急忙活动下筋骨,装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却不时用眼睛瞥来这边,要看看雍远是怎样为他们出气。 吕晨婉劝道:“这些年常有天魔混进城中打探消息,谢师弟这么做也无可厚非,雍远,你不用为这个心烦。”最重要的一句话她却没有明说:自然也不用为此责罚谢平庸。 雍远道:“我知道,有通行牌才能入城就是我定下的。” 谢平庸可以忍受自己被冤枉、受些委屈,可当感觉出雍远语气中的自责后,不得不解释一番:“大师兄,这跟你没有关系,当年上古战乱,兵器流通街市,是大师兄你将其收归门中,铸为通行牌,分发给城民,以使往来有依,这个规定大多数人都很欣然接受的,其余各城也纷纷效仿,师弟也常能变通,只是这件事,师弟之所以不敢擅自做主,是有原因的。” “说。” “两位公子并无急事,这是其一,其二,他们是沈、王两家的少爷,虽说曾经是永牧州人,但如今已是御兽垣人,又怀抱御兽,该是御兽门弟子无误。若是平常,纵使没有通行牌,报上姓名后,我也可以请他们入城,只是如今……”说着,守卫指着远处的几处人群:“大师兄请看那边。” 雍远、吕晨婉以及猪狗公子顺着望去,正见行人三五成群地指指点点,猪狗公子心道:“他们在那里三五成群地指指点点,是羡慕我二人一身荣华吗?” 雍远问:“行人在议论什么?” “大师兄有所不知,近来城中有许多谣言,说梁城主将要入主永牧州,我若是在他们没有通行牌的情况下,贸然放进去,恐怕百姓会更加议论,或是说两位公子有所图谋,或是说梁城主还没来永牧州,就已坏了规矩,若是这议论传到梁城主耳中,恐怕让他难做。所以我不敢私做主张,只好去请示东方公子,谁知,东方公子不在府内,我又派几波人去找,也都没有找到,因此入城之事耽搁至今,两位公子一气之下,这才会打了我和劝架的于大叔。” 雍远心中暗忖:“怎会忽有这样的谣言?想必是天魔故意散播。”便道:“谢师弟,虽然你事出有因,可这调度不力、应对不当之责难以逃脱,此后三日,禁闭思过。” “谢谢大师兄,我安排一番,便就前去。”说罢,谢平庸给于大叔道:“于大叔,您身体本就不好,今日又遭了罪,这段时间王家庄正在搭建茅屋,您就去那附近卖茶吧,也离家近些。” 雍远点头称赞:“谢师弟,你就帮于大叔把店面搬去那里吧,也免得伊畔郡有人找事。”再转向沈、王二人:“两位公子,我相信,梁城主不是那样的人,四玄门四位门主以及四城五门也必是和我一样的看法。你们已亮明身份,永牧州又是你们的故乡,你们大可以进城,哪怕打了守卫,也是事出有因,我可以不追究。” 猪狗公子听得心欢意满,整理了一番衣服,道:“原来你是雍氏传人雍远,难怪还有些见识,这件事处理得很不错。”说罢,前去牵了马,抱了猪狗,正要入城,却被雍远拦住:“且慢。虽然如此,但你们无端伤了一位老人家,身上戾气不是太重了嘛?三日后再入城吧。” 二人勃然色变:“姓雍的,你敢耍我们?”正要上前再理论理论,忽然上方传来一阵飞龙怒吼,此间众人定睛细看,正见六只黄色飞龙出现在视野,其上各坐一位容貌不俗的女天魔,惊得此间行人忙寻藏身之所,正是来永牧州传讯的祭、葬、枯、落、赏、馨。 雍远、吕晨婉忙运转道力,正要以阵法道、契约道应敌,却见花属六使者稳坐飞龙,似有所待,吕晨婉道:“雍远,他们似乎在等人?” 雍远问谢平庸:“四位门主、梁城主、景城主他们在哪?” “就在落霞郡。” 雍远点了点头,对吕晨婉道:“花属天魔都在育芳郡,若是来此,必然经过落霞郡,她们是在等我师父他们。”果然,片刻后,东方昭、西风正、南宫恒、北辰明四位门主与梁城主、景城主各乘白鹤出现在天魔身后。原来这几日,他们都为近来谣言四起的事忧愁百加,方才,正在落霞郡商议如何安定惶惶民心时,忽见六只飞龙窜往永牧州方向,不敢丝毫怠慢,忙驾白鹤去追。只是白鹤稍慢飞龙,因此六人晚到片刻。 东方昭开口问道:“莫非几位有事指教?” 祭使者道:“正是。两个多月来,魔域势不可挡,连夺三牧,虽然如此,但每战双方都有伤亡,更使三牧百姓流离失所。听闻,永牧州乃是九牧繁华所在,更处九牧之央,魔域迟早夺之。然而眼下,永牧州中尚无尘埃热浪,魔域并无十足的把握能够夺取,可要我们因此罢手退回九嵩山以西,也绝无可能,只能是两相对峙,互有侵犯。但这样的局面,只会使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生活不得安定。念及九牧子民迟早为魔域子民,我家尊上不忍见九牧子民深受此害,因此特命我姐妹六人来此与众城主共约一战。” 东方朗问:“怎样的共约一战?” “接下来二十天,魔域与九牧互不侵犯,下月初五,三位护法和我们十八使者将会同来永牧州,到时一方挑战,另一方应战,按理对战双方的人数应该相等,不过,考虑到你们并没有十八位城主或者门主,若以一对一,你们胜算极小,恐怕不会接受约战,因此,每一战的人数,你们只要不超过我们的二倍即可。对战之际,场外之人不得出手相助,也不得伤害永牧州的一花一草。哪方失败,则由哪方继续应战,哪一方再无人能够应战,此次约战,便算哪一方最终失败。届时,若你们败,请将永牧州拱手相让,魔域将在永牧州宣扬教化,以让九牧知我家尊上非无良之辈,他老人家亦能爱民如子。如果侥幸能获万民认可,其余几牧或许情愿归于魔域,这就能免去许多悲惨。” 南宫恒问:“倘若你们败?!” “若魔域败,三年之内,我们绝不侵犯永牧州,以让永牧州人安度三年。” 梁城主道:“我们怎知这是不是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呢?若老夫没有记错,不久前你们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调动了四城五门,才换得你们在九嵩山以东的栖身之所。” “当然,你们可以认为这是我们的计策,四城五门可以选择不来一人。不过那样的话,魔域只能认定永牧州之战,四城五门无人应战,自然而然,永牧州将归于魔域。到时候,我们仍然可以不伤百姓,假如他们不离开家园的话。”祭使者说罢,带着姐妹退后几里,以给六人商议空间。 东方昭、西风正、南宫恒、北辰明互看一眼、心意已通,东方昭便问梁城主、景城主道:“天魔他们知道近来九牧谣言甚多,又知道九牧不可再失永牧州,所以抛来如此难题。两位城主,你们怎么看?天魔是想我们答应,还是不答应?” 梁城主道:“这几日来,有很多关于老夫的传言,老夫若主张答应约战,可能有人就会说,老夫只是因为要入主永牧州,出于私心才会答应;老夫若主张不答应约战,可能有人就会说,老夫贪生怕死,胆小怯事,不愿与永牧州共存亡。老夫如今处境,实不敢开口议论。” 北辰明道:“梁城主有没有想过,若是您不言语,人们又会怎么说,他们会说您趋利避险,推卸责任,将难题抛给了其他人。我们六人,不管言或不言,应或不应,都会有一些不好的声音,所以不必理会它,请梁城主畅所欲言。” “北辰门主说的在理,老夫一时被气糊涂了。”说着,梁城主分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