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道夫与入侵者
此时，吴高和曼彻斯特正漫步在修斯特大学的夜晚， 银白的雪花飘落在寒冷的夜中， 曼彻斯特突兀说道：“你还记得毕克休吗？我的老同事。五年前和我一起带你来到世界之翼的那个中年人。” 吴高点点头，那个瘦高的壮年人，老是喜欢说着拯救全人类的怪话。 但他们其实时常还有联系，经常在酒吧喝酒。 “他死了，死在一次野外的探索中，就在上周。”曼彻斯特面容沉静，但眼中不断蔓延着悲伤。 “怎么会，可我们上个月才喝过酒，就在【莎士比亚】。”吴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言语激烈的反驳，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个消息。 “他的身体良好，上一年还更换了一对机械义肢，跟我吹嘘着那个喷火的手臂，怎么会呢？” “可是他死了。”曼彻斯特平静的回复。 事实上，他也不愿意去相信，但死亡对【旧日调查局】的调查员来说已经是常态了， 或者说应该是解脱，将生前背负的责任与拯救世界的救赎托付给后来人。 “收拾下东西，我们准备去看【无归者墓地】看他。” 很快，两人便驱车前往【无归者墓地】，黑色的汽车在深夜发出轰鸣，引擎贯穿天地的咆哮不是狂欢，却是为了哀悼。 墓地在【旧日调查局】中，进入需要层层的检验。 曼彻斯特因为是局中的【传奇调查员】并且身份不一般，是在场唯一允许携带人员进入的人，所以吴高的出入被默许了。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腐朽的风吹向万物 吴高看见数不清的墓碑像千万把利剑一样插在有些湿润的土壤中，大大小小的方碑无声屹立。 门口上一块匾牌用着鎏金的字体写着： “无论是舍身开路的先驱，抑或是有着丰功伟绩的政客，又或者是文才卓越的诗人，罪孽深重的囚徒，超越认知的神明……这里都应是永恒静默的休憩之地。” 神明？吴高心里细细咀嚼着这个说辞，一抹异样的心情升起， “曼彻斯特？” 从旁边传来一道轻微的疑问，伴随着嗒嗒嗒敲击声， 曼彻斯特疑惑的回头，却看见是老朋友赛甘提着一根金属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赛甘大笑着骂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那个家伙怎么死了？”曼彻斯特上前和他拥抱，然后询问道。 “不知道，尸检报告显示是——”他轻声的喟叹，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自杀。” “但是他留下了一句遗言。” “遗言？”曼彻斯特不解的问着，这个从来都是将人类存续与未来当做毕生所愿的男人怎么会自杀，更何况是借助【收容物】亲手击杀过A级卡巴拉的人类。 赛甘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曼彻斯特平静的表情一下子错愕，然后又一下恢复原样，带着吴高走向墓地前，神色肃穆的脱下礼帽，静默地注视着毕克休的墓碑。 吴高也在沉默地看着那块沉重的墓碑，脑子回荡着这个汉子的过往…… 那个汉子十分的固执，固执的有些可怕，但其实是一个理想高尚的人，喜欢喝酒，但从来不会对旁边的人发酒疯，总是端着清澈的眼睛开心和他述说着这次墙外的经历，然后骄傲地说着这是人类的一大步…… 无端的愤怒骤然涌起，手上的拳头攥成一团，却不知道如何发泄， 方正的碑上镌刻着墓志铭，用猩红的字体端正的书写着 “一位高尚的先驱在此长眠。” 过了许久，一声呼唤将他从回忆中惊醒，吴高看向曼彻斯特，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动容了，眼睛安静的有些可怕，轻声说道：“该走了。” 吴高点点头，整理着身上的衣装，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塞西莉亚花献上， 花束新鲜的还带着早晨的泪珠，腐朽之风和生命之花的气息交杂在这片绝望之地，死亡将生命留在了昨日。 在那空旷的土地上，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句， “再见了，老朋友。” 坐在回去的车上，吴高抛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赛甘的遗言是什么？” “他说……原来世界真的有神。” “这很诡异不是吗，有没有可能是被幻觉牵引了内心？”吴高询问， 卡巴拉的能力千差万别，总体却分为几大分支，精神控制的能力在庞大的怪物量堆叠中也不算少见。 “不可能，他身上有一件收容物，能够免疫所有的精神类控制，代价是在免疫期间失去一条器官的知觉。” “如果在免疫期间还能被幻觉cao纵，那么只可能是天灾级别的卡巴拉。而那种级别的卡巴拉携带的病毒与灾害不可能留下全尸。” 曼彻斯特是最为了解这位战友的，当即反驳道。 随后一路上两人都在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直到快到目的地，曼彻斯特才向吴高问道：“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多少岁？” “十三岁，教授。” “那你现在十八了？” “是的，教授。” “那你打算继续当我的助教，然后在我和我家族的举荐下成为一个像我一样的大学教授吗。” “你的脑子不错，可以说过目不忘，拥有自己的思考，哪怕在荒野消耗了你年少的许多时光，这些天赋堆叠起来当一个大学教授完全没问题。” 听到这些话，吴高有些犹豫。 吴高其实心里已经计划好了，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去和教授去说。 “你要加入【旧日调查局】，是吗？” 曼彻斯特笑着看向他，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在害怕什么，就像小时候觉得调查员很酷，挣扎着在父辈那里吵着当调查员， 在理想与他人企盼的现实中选择自己的理想， “结果自己还是回来当了大学教授啊。”曼彻斯特心中自嘲的笑了笑。 吴高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嗯了一声。 “我不属于这里，托你庇佑，我在这里有着无比充裕的生活保障，但我不属于这里。”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个人和我一同在废墟里长大，但已经不记得是谁了，我怀疑我记忆的一部分被抹除过，直到那一天和你们相遇，来到这里开始另一段生活。” “当我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去做，也只有我可以做。” 他眼里的金色光芒一闪而过，点起了名为希望的篝火。 曼彻斯特没有否认他身上的疑点，因为他让吴高来他这当助教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为了监视他。 在【世界之翼】中的交通系统十分完备，假如出现类似战争的事情，各个【巢】可以很快完成战时运转，其中最为出色的就是奇点技术最多的B区，甚至可以进行一次短距离的空间跃迁，将一个仓库传送到墙中的任何地方。 所以吴高很快就看见了前方跳出【B区】的牌子，以及许多流窜在区域之间无人管理的【后巷】流民？ 不对！ 曼彻斯特飞快打转着手中的方向盘，炙热的火焰顺着那个流民的口中迸射而出，带着撕裂一切的高温熔毁那黑色汽车的躯壳， 强大的冲击力将车子掀飞，在天上连转了两个圈，重重坠落大地。 曼彻斯特咳出一口血，一瘸一拐地站起，庆幸着自己还活着，回头看向吴高的位置， 正灰头土脸的咳嗽两声，然后毫发无损的看向身受重伤的曼彻斯特。 曼彻斯特：？？？ 吴高：？？？ 曼彻斯特疑惑的看着他：“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你为什么没事？” 吴高看着自己身上被烧得褴褛的衣衫也有些惊奇，但似乎身体一点伤痕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吧。”吴高冰冷的眼眸看向攻击他们的始作俑者。 拉着曼彻斯特教授远离发出尖锐笑声似的汽车。 那里有着几只野兽一样的怪物——卡巴拉，以及一个坐在公椅的穿着宽大风衣的男人。 “嗯，那两个人没死么？”端坐在【后巷】椅子的男人微笑着起身，走到几辆汽车堆叠的阶梯上，俯瞰着两人，淡紫色的眼眸透着微光， 然后他就猛地一惊，瞳孔剧震，心中的不安开始如烈火般焚烧。 无边的黑暗在雪夜中堆叠，如同潮水一般席卷四周， 一只大手轻轻推开吴高，身穿黑色防护服的三米巨人的机械音透过面罩传出，身后背负着一个巨大铁箱 亮眼的银光在吴高眼中跳跃，上面写着【清道夫】001号 注册公民【吴高】认证完毕。 注册公民【曼彻斯特】认证完毕。 两道刺眼的红光穿过面罩的透镜直射到男人身上，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检索到未认证公民，实行抹除！！！ 男人听见了那个怪物传出的声音，原先的恐惧消失不见，哈哈大笑起来，狠厉的说道： “上！！！” 舔舐着手上伤口的猫形卡巴拉立即冲向那个巨人，口中红光微亮，吐出高温的熔岩从胃部迸发，蔓延出一道火蛇钻向黑色巨人。 001号从身后取出一把向吸尘器样式的武器，张开两道转轮黑色金属锯齿，带着凌厉无匹的威势，对着不断跳跃移动的猫形卡巴拉精准劈落。 钢铁与血rou的摩擦中，转轮咆哮着将一颗头颅血腥裂开一个大口，崩解为一块块血rou，炙热的猩红液体飞溅到各处。 飞溅的血rou沾染在银白的雪堆中，滴滴斑驳的血液如同盛放的红色花束，肆意的开在纯净之地。 似乎是有些不满意，那个可怕的巨人双手收束，握紧着手上的武器。 耀眼的烈光升上天空，突兀的爆炸声吸引了男人与清道夫的目光， 曼彻斯特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吴高，没好气的说道：“别傻站着了，赶紧看看那辆爆炸的汽车上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装备。” “哦哦，”吴高有些慌乱的说着，然后对着清道夫喊道：“大哥加油，我等下再来帮忙。” 清道夫回头，看见三只卡巴拉被一只更大的五米卡巴拉撕咬，吞咽，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身上挂着的黑色铁链散发着不详的紫色雾气， 男人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只卡巴拉的头颅，轻柔地笑道：“芬里厄，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