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零碎
“奶奶?”任奕行看着手机中群聊的聊天记录,里面有一人发出了任奕行奶奶的照片,在一个花园里,奶奶慈祥的笑着,任奕行满脸惊愕,想看看是哪位好友发的,眼睛却始终无法聚焦,任奕行不断揉着眼睛去看,视线始终模糊。 眼前一黑。 【......】 (家中,任奕行的卧室) 任奕行猛地从床上睁开眼,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气,任奕行使劲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中,任奕行从床上慢慢摸索出一个蓝色的桃形闹钟,敲了几下,闹钟突然发光,任奕行不得不眯起眼睛来看时间,二月十二日,凌晨二点二十八分。 任奕行重新躺下,呼出一口气,把被子从身上移开,胸口闷得慌,身体发热,刚才的那个梦,太真实了。任奕行明白自己家里面开的有地暖,暖和是应该的,但不至于把自己变成这样,他揉了揉太阳xue,摸了摸面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然后渐渐地沉睡过去。 凌晨三点四十八分,任奕行又醒了,再次睡下。 凌晨四点三十四分,任奕行再次醒来,每一次醒来他都会潜意识的看上一眼时间。 凌晨五点二十分,闹钟响了,任奕行再无睡意,起床,洗漱,刷牙,穿衣服一气呵成,骑上绿色的电车直奔学校上英语早读。 班级里闹钟的指针准时的指在了六点,任奕行正投入的在背英语单词,突然,他怔住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包括他的同桌。脑子里的记忆愈发清晰,任奕行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半张着嘴,接着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渐渐低下头,眼睛紧盯课本,那种压抑的感觉又来了,任奕行呼吸变得急促,他尽量把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他感觉自己的眼眶红了,感觉眼中含着泪水,儿时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 任奕行八岁生日那年,在老家,任奕行的父亲受任奕行奶奶的嘱咐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全村上下无一例外都来为他庆生,那一夜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屏幕上显示着:祝任奕行生日快乐! 那一天,任奕行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 那时,任奕行的奶奶已经生病,躺在床上,无法出去观看节目,可是任奕行却始终没有守在奶奶身边,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欢乐当中。 那夜,节目刚开始,任奕行带着自己的meimei和jiejie去观看节目,看了一会儿,jiejie跟着大伯家的哥哥去聊天了,任奕行望着高大的舞台,刚爬了上去,就被上面的人无情地哄了下去了,没有给任奕行一丝好脸色看,任奕行觉得受了委屈,开幕式没看完就赌气回房,再也没出去观看一场节目。 父亲知晓后,全然不在意,微笑地说:“你就不会给他说你叫什么吗?” 任奕行顿时哑口无言,那时的任奕行真的很懦弱。 哥哥,jiejie,大伯,娘娘以及其他的亲戚看完节目后回房,兴高采烈的交谈着,说什么,舞台上的人乱扔糖,还发食物,还有表演开瓶盖呲啤酒的,以及小品,杂耍之类的节目。 哥哥劝任奕行再出去看看,因为最后还有彩蛋,而任奕行只是有意无意地摆弄着玩具不出声,最后笑着说:“不去了,我困了。” 大姐发现了异样,关心的问他怎么,任奕行笑着说,“没事。” 那一场盛宴刻在了任奕行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一年后,最爱他的一位家人——他的奶奶去世了。从任奕行记事起,他好像从未主动抱过奶奶,说话也从未过百,就连奶奶临终前的最后一眼,他也未曾看到......他记得,记得最后奶奶失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记得时,唯独记得他;他记得,记得奶奶输着点滴的时候,也记得奶奶微笑的时候,更记得当他喊出“奶奶”那一声的时候,奶奶躺在床上回答说:“哦,奕行,回来了啊...”,那一刻,全家人都笑了。她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唯独没有忘记任奕行。 任奕行还记得,记得送奶奶走的那一刻,他想哭,但挤不出一丝泪水,自己蹲在门外的小巷里,拼了命的想让自己哭;他记得,记得自己站在门外的小巷子里,用脚去踹墙,用拳头去砸墙,却一滴眼泪也落不出的苦痛;他记得,记得那天凌晨,母亲结结巴巴地对任奕行说:“你...奶奶...奶奶...奶奶走了。”;记得自己站在堂屋门前,看着奶奶的身躯,却什么也做不了...... 任奕行也想哭啊,哪怕就一滴,就一滴泪水也好啊,但,眼中无泪。 任奕行这辈子没什么害怕的东西,而现在,有了让他害怕的东西——失去。 这是他的遗憾,也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
从那以后,他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珍惜才配拥有。 待任奕行回过神来,已是七点钟。二月十二日——七点,让他痛苦了很久,很久。但很幸运,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徐子惜。 早自习下课后,他独自一人走在班外的走廊上,喃喃道:“奶奶...” 到了上午大课间的教研课,任奕行落笔成诗,邢翊写着日记,阙寒冰画着“字符”。 任奕行把写好的诗递给了邢翊: 《我说》 我说, 珍惜才配拥有。 但, 活的皆是遗憾。 我说,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我说, 我喜自由。 但, 终是流年动了情, 世间再无自由人。 我说,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但,意难平。 我说, 一人出现, 万事都成空。 可惜,可悲,可叹。 我说,忘了她。 试问今人,可愿珍惜? 莫待故人【佳人】去,方悔恨! 我说, 倚窗盼君归。 邢翊看完后抬头,对任奕行平静地说道:“我感觉...有故事。” “嗯。” 从寒假结束,开学的那一天开始,任奕行几乎每次下课都能碰见徐子惜,这像是某种巧合,两人相见,都是相视一笑。任奕行有时候会想:一直笑下去,不会觉得累吗?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笑,只是笑...... 这一天,任奕行没有认真地去学,一整天都在回忆两个人——奶奶和徐子惜。不知道从何开始,任奕行好像很期待每天与徐子惜相见。 任奕行的快乐变得很简单——每天看徐子惜笑。 深夜,任奕行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奶奶,我该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