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现实
少年每天欣喜的打开微信和QQ,却又每天都是木然的看着空白的界面。 没有人来找他说话。 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在向朋友表达了,一个人默默地做着每一件事,特别是对徐子惜,他不再向朋友诉说,也不再抱怨,他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在朋友那里所得到的只有无声的谩骂和鄙夷的眼神。 所以他也拒绝了对所有人的沟通。 仿佛他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当你真心爱过一个人,却无法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很难再去爱上别人,因为你不想花时间和精力再去了解别人了,看谁都像她,又都不如她。 任奕行只不过是……累了,思考一些问题罢了,毕竟,他……也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草罢了,离开了……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少年自己心里也明白,喜欢徐子惜的人很多,也不缺他一个,但......任奕行爱的人只有徐子惜一人。就像树叶只有树,而树却有很多的树叶,而任奕行只有徐子惜,徐子惜却有很多种选择。 任奕行每天熬到凌晨两三点才睡,只是为了对他曾经许下的诺言负责,也许徐子惜不在意,也许她早就忘了,也许她以为这只是玩笑,但任奕行当真了,他也认真去做了,这不是什么所谓的自作多情,自我感动,任奕行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做得彻底,他只是说到做到而已,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而已。 他从不轻易答应别人,但他如果说了,他就一定会做到,这就是他。 在这熬夜期间,如果有人晚上十点,十一点,十二点找他闲聊,他就会说他困了,很简短的一句话,但如果是徐子惜,他就会一直陪下去。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人看起来不大,却总能把任何事情都能看透,满眼都是故事,而不是星辰与期望。是生活的打压,女友的背叛,老师的责骂,同学的欺凌,嘲讽和孤立。他经历过生死,经历过亲人一个一个离开,经历过朋友的背叛,兄弟的见财思迁,同学的嘲笑和同龄人的嘲讽,还有来自学习的各方面的压迫。也许成熟并不看年龄,只看经历。 但事实却是,没有人在意你经历了什么,只在意你的结果。 不问原因,只看结果。这就是现实。 谁都靠不住,你只能靠你自己。 ...... “现在外面局势这么严重,你tm还真是不怕死啊,”一位相貌有些俊俏的白净男孩把家里的茶具一股脑的推到他面前的少年跟前说道,“我怕啊!” 少年没有说话,手法娴熟的摆弄着茶具,他先烧了一壶八十度的热水,又用手从茶盘中捏出一撮茶叶,放入蓝白渐变的茶壶里,把热水倒入壶中,停了五秒钟,过滤一下,又把水给倒掉,重新沏入一壶新的热水。 他用镊子夹起一个过滤的装置,把它安置在另一个透明的茶壶中,然后拿起沏好的茉莉花茶一股脑的倒了进去,由外到内,先低后高。 最后拿出两个茶碗,把茉莉花茶分别倒了进去,任奕行把其中一个茶碗轻轻放到沈夏跟前,用手示意了一下。 “喝吧。”任奕行笑道。 “又不倒满,我又不是专门喝茶的,哪儿来这么多规矩,每次就倒这么一点,”沈夏不满的嘟嚷着说,“没喝住就都喝完了,你那屁规矩你自己留着。” “茶七酒八。”任奕行淡淡一笑。 “行了,你别tm给我装正经的了,说正事,”沈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吧,这次来找我干啥。” “想你了,”说罢,任奕行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你放心,我防护做的很好,再说了,这玩意儿对咱们青少年危害不大,就算是得了,过几天就好了,咱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怕这个干啥,你不去想它,你就不会得。” “滚犊子!”沈夏笑骂道。 “问你个问题,女生真的会因为频繁聊天而喜欢一个人吗?”任奕行一本正经的说道。 “呵呵,”沈夏无奈的笑了笑,“放他娘的狗屁!” 任奕行:“......” “这你要因人而异,但绝大多数女生都不会,比如,一位女生给你分享她的日常生活啊,她可能同时会给好多人分享,而且这也不能算是喜欢,也一点儿都不暧昧,”沈夏顿了顿,然后思考了片刻,又重新开口,“虽然说你在网上啊,还是平常别人的口中都会了解到:‘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但这真的不能算是说她很喜欢你什么的,只能说......她很热爱生活,而且对你很有好感,觉得你这个人海挺不错的,聊得来。” 任奕行重新倒了一壶茶,同时给沈夏满上,仍旧是七分满,“那什么才算是在频繁的聊天下表现出来一个女生喜欢你。” “这个啊......”沈夏无奈的摊了摊手,“我不是很了解,但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是我姐告诉我的,仅供参考哈。” 说着,沈夏把手机从屋里拿了出来,翻出了聊天记录,递给了任奕行。 任奕行起身接过手机,坐到沙发上认真的阅读,早没有了刚才的懒散。 “就是每天对你嘘寒问暖,问你有没有烦恼?问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反正就是以你为中心轴,想了解你。” 许久之后,任奕行才吐出三个字:“原来如此。” 她曾经也许喜欢过我,只不过现在淡了。任奕行心里想到。 “你要论人生,我觉得比你强,毕竟比你多活一年多呢,”沈夏抿了一口茶接着说,“但你要跟我谈这个,那真是不行,论这个你都是我‘祖师爷’。” “耶,沈大少爷不行了?”任奕行打趣道。 “可别,可别,”沈夏连忙摆了摆手,“大少爷这名号还是按在你身上比较好,毕竟这外号是属于你的。” “我送你了。”任奕行顿时显得无比慷慨,忍痛割爱。 “去你的,”沈夏做了个踹脚的动作,随后说道,“我妈想让我回广东。” “啊?”任奕行抿了一口茶,随后动作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为啥?” “你傻啊,我搁这儿就我一人住,天天吃外卖,一点儿营养都没有,我都吃俩星期了,给你看看我账单。”说着沈夏把手机的账单点了出来,递给了任奕行。 任奕行盯着两星期的流水账发呆,最后总结了三个字:好家伙。 “这都够我买一双好鞋了。”沈夏不满的嘟嚷着。 “也是,都快过千了,”任奕行点了点头,“唉,这日啥时候是个头啊,我现在特想让病毒滚蛋,然后开学回学校上课。” “第一条我认同,第二条回学校那就算了,”沈夏起身拿了一些羊角面包,放到一个精致的小盘子里,端到茶桌前,“就咱学校那样儿,还是给咱们强制住校。” 任奕行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不过前几天高三的,还有各年级的宏志班学生都回来了,这一高以‘自治区’出名,也不‘自治’了。” “呵呵,”沈夏塞了满嘴的面包,“我朋友都说了,他们现在纯纯都是自习,老师都快感染完了,都没有人讲课了。” “唉,”任奕行叹气道,“他们再有半年都高考了啊。” 沈夏点了点头,开口说:“回到原来的那个问题吧。” 任奕行:“......?” “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儿,”沈夏使劲把噎到喉咙里的面包咽了下去,又闷声喝了一口茶,“其实我觉得,女生要是只对你有分享欲,那说明她只是恰好孤单,需要一个说话的人,毕竟‘孤独’这玩意儿不是谁享受都能享受了的,她也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如果是在朋友身份下的喜欢,她一定会主动出击的。” 任奕行木讷的点了点头。 “再者,男生偏理性,女生偏感性,所以还是要保持清醒,”沈夏顿了顿,示意了一下盘子里的面包,“你也吃呗,拿过来就是让吃的。” 任奕行咧了咧嘴,笑着说:“我要想吃都自己拿了,用得着你说吗?” 沈夏:“......” “也是,咱俩这关系也用不着扭捏,而且我觉得,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肯定是真诚的,热烈的,还主动,这就和暗恋一样,你旁边有个大‘火炉’,你说你能感受不到吗?”沈夏又拿了一根巧克力棒叼在嘴里,“如果她也喜欢你,她就不会钓着你,对吧?” “嗯......”任奕行闷声答道,又重新沏了一壶热茶。 “天天聊天又不等于喜欢,她和你聊天,又不代表只和你一个人聊。” 任奕行把双方的茶再次倒了七分满,看向窗外,开口道:“那是不是就说明,看一个女生是否动了感情,要看她做了什么,而不是看她说了什么,随便关心几句,但不付出任何实际行动,也许大概率就是不喜欢吧,但也不绝对,是吧?” 沈夏赞同的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总之,别被低成本的付出感动,别被频繁地聊天干扰,喜欢你的人,爱你的人自然懂得怎样对你,而且真心实意喜欢你的人是不可能只甘心跟你聊天的,肯定会付出实际行动,男生女生都一样,比如你mama,她肯定爱你吧,她不会只是说说吧。”
任奕行也点了点头,同时把头扭了回来,喝了一口茶,随后懒散的伸了个懒腰,缓缓开口道:“所以说......暧昧的本质就是不够喜欢?” 沈夏听罢停留了片刻,随后抬眸道:“也许吧。,毕竟当一个天天和你聊天,天天给你分享日常生活,互道早安,午安,晚安的人突然不给你发消息了,还是会有些失落感的,这就好比,你的闹钟突然有一天不响了。” 许久之后,任奕行才重新开口说道:“毕竟女生还是挺现实的。” “嗯,”沈夏抬头看了眼时间,“不过咱俩说这话也因人而异,毕竟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不能太绝对了,也许人家不分享了,不表白,只是害羞呢?” “呵,”任奕行轻笑,抿了一口茶,“害羞吗?” “现在这个社会,无非就是关系社会和金钱社会,像你这样的人,挺少了,”沈夏说完,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突然问道,“哎,你痴情吗?” 任奕行咧了咧嘴,笑容凝固了,最后这句话让他再一次想到了徐子惜,曾经徐子惜就问他相同的话:你痴情吗? 任奕行自言自语道:“我想我知道了。” 沈夏一脸懵逼的看着任奕行,说道:“你知道什么了。” “谢了,”任奕行道了谢,又沏了一壶茶,“我现在对徐子惜做的每一件事,不会再征求别人的意见,不会再和别人说了,别人问了,我就答,不问,我就不说,也懒得说了,技不如人也好,无人问津也罢,反正老子一直都是孤独的。” 沈夏听着任奕行越来越小的声音,鼻子竟有些发酸。 “没有人理解我,也是,要别人理解我干什么,我自己做了就做了,徐子惜开心就好,”任奕行渐渐地把头低了下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如果说,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让徐子惜开心,你信吗?” “我信!”沈夏答道,同时捏了捏任奕行的肩膀。 “老子也是为自己的话负责,”任奕行拿了一根巧克力棒塞到嘴里,“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或许我就应该孤单着,tmd,老子朋友那么多,愣是没人来找我,治疗好的患者都tm跑了,到他们难受回来的时候,我还要平静地安慰他们,共情他们。” “你活着不累吗?”沈夏突然问道。 任奕行没有出声,最后说道:“累了就累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死我都不怕,还怕这个?” 沈夏摇了摇头答道:“说了你太卑微会失去魅力的,没有一个女的喜欢这样,哪怕你对她再好,越好越没有用。” “我这一辈子就对她卑微过,我容易吗我......”任奕行抿了抿嘴唇,“敢在外面喝得一塌糊涂的人,是因为他们有人疼,有人管,而我不行,我必须拿好手机钥匙记好回家的路。” 在徐子惜与任奕行还没有缓和的日子里,任奕行每次碰见徐子惜都是低着头从她身旁走过的。 “别喝茶了,”沈夏说着,把任奕行嘴边的茶碗抢了过来,“再tm喝晕了,低血糖。” “我自己在家都喝晕好几次了,坐阳台一坐都是一上午,也没人找我说话。”任奕行摇了摇头。 沈夏看着任奕行,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 许久之后,任奕行起身准备离开,说道:“和你聊天挺开心的,真的,夏。” “我也是。”沈夏淡淡一笑。 “安全第一。”任奕行嘱咐道。 “嗯,安全第一。” ...... 任奕行回家后做完消杀,又闷头喝了一袋中药,自己喃喃道:“还是这个味儿,就是没以前我喝的浓烈。” 他从小喝中药,而且是论一锅一锅喝的,所以说早都习惯了,觉得中药格外的亲切。 任奕行站在夜幕中,皎洁的月光洒满他的肩膀,他说道:“跨年夜的凌晨,你会给我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