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戍角悲吟
颍城今年的天都太怪了，先是三月桃花雪，后来夏季暴热，秋季直接变得阴寒，和颍城冬季时的温度有的一拼，人们早早的裹上了薄羽绒服。 校园内的一棵梧桐树上，仅剩几片残叶随风舞动，颤颤巍巍。 颍城，幸福港湾小区。 其中有一户人家的小孩儿一下一下的在家中拍打着皮球，脸上笑嘻嘻的。 “咚——咚——咚——”皮球砸拍打地板上的声音有节奏的响着，清晰而富有动感。 他父母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宠溺地望着自己的孩子。 与此同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你陪宝宝先玩着，”说着，男人起身，宠溺的摸了摸女人的头。 “嗯嗯，去吧。”女人笑着，然后陪着孩子玩耍。 男人站在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皱了皱眉头，随口问道：“谁啊？” “楼上住户，”门外的男子简洁的回复道，“买多了水果，给你们家送点儿。” “咔嚓”门开了。 “这样，——”屋主人刚回答了半截，低头，一把剔骨尖刀直直的刺进了他的胸膛，陌生男人抱住他又连捅三刀，刀刀致命。 一阵酒气随后扑面而来，屋主人惊愕的睁着眼睛，随后倒下。女人正在逗弄着孩子，头也不抬地问道：“谁呀？”一两秒钟后，她抬头，眸子里映射出陌生男人狰狞的面孔，两眼一黑，伴随而来的还有她刺耳的尖叫。 她的眼睛被捅瞎了...... 警察赶来，120抬走了一位女士，屋里还剩下三具尸体——两个成年男人，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警察正准备拉上警戒，一位住户刷卡进了单元门，一阵悦耳的机械女声传来：“回应回到，幸福港湾。” ...... 颍城一高。 “哎，你听说了没，就咱颍城幸福港湾那小区，死人了！”五楼走廊上一位男生在一旁窃窃私语。 “啊？真的假的？”一位女生半信半疑的问道，随后一群女生蜂拥而至。 “保真啊，三班语文老师都说了，听说还有视频，死的老惨了，听说是汹酒入室杀人，男的当场毙命，女的留了一口气，被送往豫都，但俩眼全瞎了，家里的孩子被砍了不知道多少刀，骨头都出来了，”男生绘声绘色的讲着，“报道都有，不信咱一会儿用班里的多媒体搜搜，主要是咱天天呆在学校里，跟那‘山顶洞人’一样，啥都不知道。” 众人一阵哗然，其中几位女生被吓得瑟瑟发抖，这可是法治社会，再者，颍城和谐了这么多年，突然出现了这个案子，不得不让人重视。 赵烨一路小跑找到靠在不远处栏杆上发呆的任奕行，说道：“诶，任奕行，你知不知道幸福港湾那小区死了人？” 任奕行瞥了他一眼，继续发呆，随后丢下一句：“不知道。” 赵烨顿时没了兴趣，觉得任奕行这人太没趣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这人太没劲了。 “幸福港湾？”任奕行自言自语道，“可真‘幸福’。”随后他猛然想到一个事儿，沈夏在四季花都小区住，而四季花都和幸福港湾就挨在一起。不过又一细想，沈夏去了豫都上家教去了，准备备战雅思考试，没在颍城呆着，就笑着摇了摇头，从栏杆旁边离开，回到教室。 任奕行有点儿好奇佳子莹的传家翡翠珠子手串，就想看看，佳子莹爽快的答应了，任奕行便细细的端详起来，这手串确实有年头了，每颗珠子都不一样，总共十四颗珠子，他闲得无事，便根据每颗珠子的特征一一起了名字，分别为：青坎，青星，青花，青缈，青晶，青霾，小青，青玻，青黑，青河，青辰，青萍，青玄，青锋。而中间那个把它们连起来的胶体线，他命名为：龙蛟。整个手串他说这叫：“十四翠珠”，佳子莹哈哈一乐，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 到了晚上的英语课，台下的学生们起哄问“小老头”李老师知不知道幸福港湾死了个人，李老师嘿嘿一乐，摸了摸脑袋，说道：“你别吓我啊，我胆小，腼腆，害羞。” 众人大笑。 随后在讲解一篇国外旅游的文章时，李老师说道：“国外我也去过。” 台下众人“哇”的一声说了出来，满眼羡慕与吃惊。 李老师接着说道：“我去过泰国，专门去看人妖，享受风俗习惯，还有去英国学习，印度啊，朝鲜啊......都去过，国内像香港，澳门，台湾，我也都去过。” 台下的众人顿时沸腾了起来，要求着李老师放照片，李老师嘿嘿一乐，说道：“那都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年轻，但照相技术不发达，照片都模糊黑白的，回头我把手机拿过来放照片给你们看看。” 台下的众人欢呼。 任奕行不禁皱了皱眉头，揉了揉自己有点儿疼痛的头部，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高兴，他不喜欢喧哗的地方。 他感到有些聒噪，但这就是青春的憧憬，或许对于这些大多是乡下的孩子来说，出过国，就是很厉害的存在，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对于上流社会来说，就是常态，城市譬如魔都和鹏城，人譬如沈夏，武子依。 你出过国吗？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询问，少年笑了笑，不说话。 如果他见识少，也许会像他们一样感到吃惊吧，这一刻，他更加确信，人应该去看看这大千世界，而不是在文章中只知道满腹经纶，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者她们不是一路人，农村的孩子也有仰望星空的机会吗？“科举之路”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城市的孩子或许在经历，见识真的更胜他们一筹，可论实践未必赢得过他们。任奕行想去找武子依和褚三金谈谈，两人一人在洛阳，一个在京都。两人与任奕行都认识了五六年，彼此知己知彼，都是当年从物理集训班杀出来的，关系很不错，要非说谁和任奕行关系最好，那必然是武子依。 他感觉自己被禁锢在这逼仄的角落里，却又汲取着人世间最珍贵，最丰富的风土人情。他早该走了，可他又留了下来。他的灵魂在cao场上漫步，任凭它肆意张狂，它在黄土地里响起奋斗的踏踏跫音，任凭星河无垠，汪洋横流。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星空，并非遥不可及，他们站在地上也触手可及，哪怕他们相对于某些人来说晚了许多年，可这，就是青春，就是奋斗！ 唯一可惜的是，沈北辰没有青春。 夜幕下，京都。 沈轩抿了一口酒对对面少年淡淡地说道：“全级16？这成绩能干什么？你天天在学校里干什么。” 对面的少年恭敬的站着，他抬着头，咽了口吐沫，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感到压抑。 “生意是生意，成绩是成绩，没了成绩，你干什么生意，连成绩都上不去，怎么能做得好生意，”说着，沈轩便开始提高音量，“补了这么多课，一门都不像话！你说我花这几十万干什么！考的屁都不是！从京都转到颍城，你就这么给我学的！？我现在都放弃你了，所以在颍城都没给你找老师单独补课。” 沈北辰感到胸口喘不上气，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 “还辩解，说什么文科要理解，理解个屁！文科全都是背的，你背熟了怎么可能考不到全级第一！你给我说说你是不是浮躁了？” 沈北辰淡淡的答道：“父亲，没有。” “就剩这么点儿时间了，你成绩要是再上不去，就别出国了，滚下去打工去吧，沈家不养废人！”说着，沈轩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没浮躁就给我好好学，别跟什么狐朋狗友在一起，现在你脑子里就只能有学习，还有，这段时间是不是翅膀硬了，还学会顶嘴了？” 沈轩叹了口气，离开了客厅。 沈北辰目送父亲离开，看了眼桌子上的合同，那是他今天上午完成的一单生意，完成的很漂亮，得到了很多业内人士的夸赞，让沈家的资金更加充裕，他本想得到父亲的认可与夸赞，却没想到父亲对这只字未提，他顿时感到有些失落与委屈，随后长呼出一口气，整理了整理衣装，在手机里定了张机票，准备回颍城。 夜幕中，飞机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