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买卖
月朗星稀，顾家小院里顾欢和顾忆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虫鸣声，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静谧与安详。 顾忆侧着头，看着身边静静坐着的父亲，月光下的顾欢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邋里邋遢的胡子也修剪了下，整个人显得清爽了很多，此时手中正拿着一个红色的酒葫芦小口的喝着。 那道身影虽然依旧挺拔，但是顾欢还是在鬓角的位置看到了丝丝银白。 其实顾忆对自己的父亲一直有很多的疑问，比如李元一直说是因为顾欢偶然救过他，所以他才一直照顾自己，但是李元那种修为，怎么会被自己父亲救下；又比如自己明明和父亲在这风灵镇住了十年，但却从没有听父亲说过有什么别的亲人；甚至自顾忆记事起，身边就只有父亲，而没有母亲。 但是从小早慧的他从未问过顾欢任何问题，也从未问过自己的母亲去了哪里。 因为他曾经无数次看到顾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身边放着一个酒葫芦，一坐就是坐到天亮，那种挥之不去那种萧索与寂寥，让顾忆觉得很多事情不必去问。 “怎么了？盯着我看做什么。” 顾忆还在想着心事，顾欢却突然转过头笑着问道。 顾忆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身子：“没，没什么。” “对了，李元之前告诉我，准备送你去武教司了是吧？。” 顾欢看着顾忆局促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便不再看他，又喝了一口酒，想起了之前李元说过的事。 “嗯。我和李冲一起去。李叔都打点好了。” 顾忆点了点头。 “爹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很放心，没什么要交代的，不过这次进山给你带了一些东西出来。” 顾欢说着宠溺的揉了揉顾忆的头，然后将酒葫芦放在凳子上，向厨房边的竹篓走去。 顾欢来到厨房门口，伸出粗糙的大手，从竹篓里面摸出一个蓝色碎花的小布包，掂在手上走到顾忆面前，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 顾忆好奇的接过布包，先是入手掂了掂，感觉轻飘飘的，似乎里面放了几个硬物，随即打开了布包。 蓝色碎花的布包内是四根黑乎乎的东西，手指粗细，不过两寸长短，看起来像树枝一样的东西，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草木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腥气冲入鼻腔，顿时把让顾忆皱起了眉头。 “这是我这次进山找到的一种草药，等你去了武教司后，每晚用这个两碗水熬成一碗水喝掉，对你有好处。”顾欢用手指从布包里捏起一根，对着顾忆继续说道：“这一根大概可以熬练七次，你明天去赌坊的时候，也带两根给李冲。” “好嘞。” 顾忆答应了一声，也没再多问什么，这些年他爹经常给他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让他熬煮或者直接吃掉。 将布包揣进怀里后，顾忆才像是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貌似随意的问道：“爹，你这次能在家里待多久？” “能歇个两天吧。” 说着顾欢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发现酒葫芦里的酒竟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完了，随即摇了摇葫芦，对顾忆说道：“明天你把那堆皮货和药材拿去卖了，然后去你红姨那再打一葫芦酒回来。记得去南市的老韩那卖，他给的价高点。” 顾忆听了，伸手接过顾欢手中的葫芦，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是你肯让我在赌桌上出手，哪还用在乎这点钱。” 顾欢听了眉头一皱，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顾忆就跳下了长凳，一边向屋里走去一边继续嘟囔着。 “知道啦，赌博不好，容易毁人心智……知道毁人心智还把我从小送去赌坊。” 望着顾忆在屋子的转角处消失不见，听着他的嘟囔声，顾欢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个没有酒的夜晚了。 ……………… 翌日清晨。 顾忆轻声轻脚的走出屋子，将房门关好后，先是简单的洗漱了下，然后又到厨房里，在锅里加了米和水，之后又在灶底加了一把干柴并点着，这才背着竹篓与皮货往镇中心走去。 “这么早赌坊肯定还没开门，先去红姨那打酒，顺便蹭顿早饭吃。” 顾忆一边美滋滋的想着，同时伸出一根手指伸进系葫芦的绳圈里，就这样一边转着手中的葫芦一边感慨的赶路。 “爹就是皮薄，要是从了红姨，那我就能享福了。” 徐红的酒铺在镇子的南边，此时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除了早期卖各种吃食的小摊，就是各种提剑挂枪，准备乘着太阳没出来，进灵渊山脉碰运气的武者和佣兵。 望着一个个身上挂满疤痕，面色凶狞的大汉，顾忆撇了撇嘴，心想这些人比起自己的爹可真是差远了。 虽然顾欢的一双手很粗糙，但是身上却是一丝疤痕都没有，自己也没见他带过伤从山里出来。 甚至小时候的顾忆在想，镇子里的人说的灵渊山脉野兽成群，凶兽无数，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说自己爹每次进山，都是跑到一个山坳里睡了十多天再出来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顾忆已经走到了徐红的酒铺门前，此时的徐红也是刚刚开门，正踩着椅子在门上挂酒铺的挑子。 “红姨，早上好。”顾忆站在门前，抬起头笑着打招呼，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要不要帮忙呀？” 徐红听到声音一低头，正看到露出白生生牙齿笑着的顾忆，然后又看到他手上提着的酒葫芦，顿时惊喜的说道：“呀！是不是你爹回来了？” 顾忆听了顿时无语，徐红显然也感觉自己失言了，顿时脸色微红的跳下了椅子，伸手夺过酒葫芦，拿着挑子朝店里走去。 “红姨，不做生意啦？” 顾忆跟在后面进了店，只见不大的酒铺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在最里面的地方，顾忆甚至看到了有几坛酒的封泥上落满了灰尘，想来就是所谓的镇店之宝，陈年老酒了。 徐红走到那几坛老酒前面选了一坛，拍开封泥后一边往葫芦里灌着酒，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做生意了，看你大包小包的，一会还有事吧？我把这酒啊亲自给你爹送去，再给他炒几个下酒菜。” “行，我去后厨找点吃的啊，我还没吃早饭呢。” 顾忆也没过多客气，答应了一声就往后厨走去，不大一会手里拿着半只烧鸡和两个馒头就出来了。 “顾忆，昨天的事，真的谢谢你了。” 打完酒的徐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顾忆，真诚地说道：“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以后饿了渴了就过来，红姨这有的是。” “嗯嗯！”顾忆连忙点了点头，脸色被馒头噎的通红，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没啥好谢的，都是一家人嘛！” 嘴上说着，顾忆还朝徐红眨了眨眼。 徐红闻言，脸皮又是一红，但随即觉得自己怎么能被这晚辈调笑了，立刻要去揪顾忆的耳朵。 不过顾忆早在说完后就防备着这一手，立马脚底抹油的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朝徐红挥手：“红姨，你和我爹说一声，我中午不回去吃了，等天黑再回去啊。” “这小兔崽子，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徐红听了，立马羞恼的一跺脚，好在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这才送了一口气回了店里。 红姨啊红姨，我是接受你的，能不能搞定我爹，就看你的了。 顾忆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感觉自己为了自己的爹真是cao碎了心。 又花了一个时辰在南市逛了会，顾忆找到专门收购山货的韩老头，一口一个韩爷爷的叫着，把无儿无女的老人家哄得满面红光，最后不仅把所有的皮货和药材都收了，还多给了顾忆几两银子，总共卖了三十两。 “赌坊的小三哥说得对，这世上最讨巧的事就是嘴巴甜点。舌头打个滚，本来二十五两的东西，就卖了三十两，平白多了五两银子。” 顾忆将银子放在出门时带着的蓝色碎花包里，贴身放好，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顾忆说的小三哥，就是昨天去院内报信，并且把他和李冲从书房叫出来的青衣小厮，也是李元的心腹之一。 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估摸着还有好一会赌坊才会开门，顾忆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过去。突然想到过两天就是武教司开课的日子了，虽然还不知道那里会教些什么，但是自己可以先准备个趁手的兵器，就算不买，看看也好。 打定了主意，顾忆不做停留，穿过镇子中心，往镇子的北边走去。 整个风灵镇自东向西是个不规则的椭圆形，镇子东边靠近灵渊山脉，居住在那的都是猎户或者药农等穷苦人家；镇子南边则是卖些瓜果点心和胭脂水粉的集市；镇中则是赌坊，武教司，钱庄和一些有钱人住的地方；至于镇子的北边则是一些酒楼，茶肆，武器作坊，铁器陶器作坊等，徐林的酒楼就在那里。 镇中心倒也有专门卖兵刃和各种奇珍的地方，比如“多宝阁”里听说就有一整层都是卖兵器的。 不过那价格吗……从店铺的名字就知道不是顾忆能消费的起的。 花了半盏茶的时间，顾忆才悠哉悠哉的来到了北市。 不过到了之后他却有些茫然了，虽然之前他也来过这里，不过都是帮赌坊采办一些用品，从来没有仔细逛过，更不知道哪里有武器售卖。 正在顾忆准备找个人打听一下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映入了眼中，顾忆一看顿时乐了。 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他吓到昏厥的徐大公子，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