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画中人
马上的五人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直到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这五人的长相。 当先一人一袭白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鬓角处有两条垂落的头发，一双剑眉下的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的白衣是用最好的丝绸编织而成，然后用银线绣出道道云纹，看起来显得低调内敛，但又贵气十足。 虽然是端坐在马上，但这青年却没有佩戴刀剑，只是在腰间插了一把折扇，随着胯下枣红色战马的奔驰，发丝被风往后带动，显得飘逸出尘，有种儒将之风。 在这青年身侧，则是一个浑身黑衣罩体的神秘人，不仅身上穿着密不透风的黑色斗篷，就连面部也是隐藏在斗篷下得帽子里，甚至在他的面部还有一团模糊的黑气在氤氲不休，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此时虽然阳光正盛，但是站在谷口的众人，却仿佛可以看到这黑衣人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气，就如同阴雾一般不断升腾，让人感觉莫名的诡异与惊悚。 至于这两人身后，则是三个家将打扮的护卫。 他们三人一个个身材魁梧，极为壮硕，身上挎着制式长刀，马上则挂着造价不菲的宝弓，脸上的表情显得肃穆而沉默，一看就是军中杀人盈野的好手。 紫蒙家族显然早就知道来人的身份，所以家主紫业看到那白衣青年后脸色一喜，连忙带着身后一干家族高手上前迎接。 “紫蒙家族紫业，见过少城主，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少城主？灵渊城少城主？ 听到紫业声音的一些长老脸上倒还是镇定，显然是早就被告知过了，但是一些之前并不知情的家族成员，还有周围的众多护卫却是惊诧不已。 灵渊城主虽然和各个家族偶有往来，但大多都是以书信交流，只有极重要的事才会派出心腹传递消息，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派出自己的儿子作为信使的事。 这不仅是灵渊城主为了避嫌，也是因为以他的身份，随便派出一个人，各个家族便都要小心对待，根本没什么事需要少城主亲自跑一趟。 “紫业家主客气了，常听父亲说起您，说您腹有韬略，在您的带领下这几年紫蒙家族一直是蒸蒸日上，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啊。” 出乎大家的意料，名为楚云宽的灵渊城少城主并没有什么架子，反而声音清朗热情，显得平易近人，对紫蒙家族的家主也是给足了面子。 等到众人走近，楚云宽当先对着紫业客气的拱了拱手，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云宽见过紫业家主。” “少城主客气了，紫蒙家族小门小户，有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紫业看着面前一脸和善的青年，虽然他年龄比对方大很多，但是却不敢摆出任何架子，连忙客气的拱手回礼。 “紫蒙家族可不是小门小户，我爹常说虽然紫蒙家族不在灵渊城居住，可论实力的话绝对哪怕在灵渊城内，也绝对是数得上的大家族了。” 楚云宽扫视了一眼紫业身后站着的一群人，虽然这些人大部分只是炼体和凝气境，但胜在人数众多，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已经很是不错了。 如果实力再强一点，那灵渊城就要出面打压了，秦国绝不会允许任何地方上的家族，有着超越一城之主的实力。 楚云宽一边和紫业寒暄着，一边随着地方往山谷内走去，却是一点没有介绍身边四人的打算。 那三个武将打扮的护卫紫业倒是没有太在意，一眼就能看出都有着凝气九层的修为，可那个黑袍人他却看不出深浅，而且从楚云宽和对方的站位来看，前者也不像是护卫的样子，倒是显得有些古怪。 虽然看出了紫业心中的疑惑，但楚云宽却是没有解释什么，显然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到了紫蒙家族的会客大厅，紫业本想请楚云宽坐下，却不想楚云宽却是摇头推辞了，反而看向了身边一直跟着的黑袍神秘人。 “先生，您请坐。” 随即在紫蒙家族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楚云宽竟亲自引着黑袍人坐在了上首位，而自己则是陪坐在了一边。 “少城主，您这是……” 这一幕看的坐在主位上的紫业心头一震，能让灵渊城的少城主如此礼遇，这黑袍人到底是谁？难道是传说中皇室监察天下的黑衣卫不成？ 可就算黑衣卫可以监察天下，代天巡狩，也不能让楚云宽如此对待啊！ 又或者是某位皇室成员亲临？ 一时之间紫业心头百转，不过作为一家之主这么久，他也是极有城府的，知道既然楚云宽做出这等姿态，就肯定不会将对方的身份瞒着自己，所以也没有过于急躁，脸上的神色更是不露分毫。 楚云宽没有在乎周围众人的眼光，依旧是脸上挂着阳光的微笑，用眼神扫视了一边周围端茶倒水的仆役。 “你们先退下吧。” 紫业立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即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甚至连家族里本来站着的几个晚辈也被赶了出去，倒是留下陪坐的几位长老皱了皱眉头。 “紫业家主真的不好意思啊，主要是我和历先生此次前来，确实是有要事相求，不想别人过多的知道。” 显然楚云宽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所以满是歉意的看向一直端坐在主座上的紫业，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少城主客气了，能让您亲自跑一趟的事，肯定十分重要，有所顾忌也是能理解的。” 紫业笑容满面的回应着，不过对于对方所说的有事相求，说话时却是保留了几分： “至于所谓的有事相求，那就太过严重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然用得着我们这种山野小民啊？” 虽然听出了紫业话语中的试探之意，但是楚云宽却是没有在意，而是看向了坐在一边的黑袍人。 “这位历先生是我们城主府刚加入的客卿，具体什么事还是让他和您说吧。” 说着楚云宽便不再说话，而是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拿起茶盏开始细细品着茶水，竟似乎真的不再参与接下来的谈话。 紫业面带疑惑的看着这笼罩着黑袍的历先生，对于楚云宽所说的客卿长老却是一个字都不信，堂堂灵渊城城主之子，要是对一个客卿长老会这么尊敬，那才真的奇了怪了。 “这位……历先生。不知道您此次前来，是有什么指教啊？” 组织了一下措辞后，紫业并不想深究对方的真实身份，而是直接问出了重点，如果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他不介意卖灵渊城主一个面子。 “找人。” 紫业说完话之后过了好一会，黑袍底下才传出了如同铁块摩擦一般的声音，虽然声音并不苍老，但却显得沙哑而又刺耳，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一般，显得十分生硬。 “找人？” 虽然有所猜想，但紫业却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可这样一件事，怎么会惊动楚云宽这种少城主亲自作陪？ “不知道历先生找的是什么人，有没有什么线索？” 想了想后紫业没有立刻答应，他想先了解清楚，再做决定。 这次没有等待多长时间，黑袍人从怀中掏出一份画轴，手一挥后画轴竟是直接悬浮在了半空中，随即缓缓展开，露出了一副男人的画像。 看到这一手凌空悬物的手段，紫业眉头只是微微一挑，虽然这是只有蜕凡境才能做到的，但他倒也不惊讶，毕竟这样的强者自己家族中也是有几位的。 随即紫业便和厅内的几位长老一起往画卷中看去。 只见这画卷极长，几乎和人一般等高，画卷中则是一个青年人，年龄不过二十多岁，一身月白长袍飘逸出尘，满头黑发简单的披散在脑后，只用一根带子简单系着，五官端正而立体，配合那宛若星眸一般的双眼，整个人在出尘之余又显得有些放荡不羁。 尤其是画这幅画的画师技艺十分了得，不仅外貌描绘的清晰无比，就连嘴角的一抹邪笑也画的十分传神，只需看一眼便叫人再也无法忘记。 “这便是历先生您要找到的人？” 紫业仔细的看着这幅画，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确定印象里并没有见过气质如此独特的年轻人，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画中人虽然传神，但是只有一幅画的话，想找到这人太过艰难，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讯息没有？” 似乎这种问题历黑袍人经常遇见，所以并没有什么迟疑的又说出了两条线索： “还有两个信息，第一，如果他在这里，那一定是在最近十三年才来的，不会早于这个时间。” 紫业点了点头，这个信息十分重要，因为灵渊山脉物产丰富，又有清江在旁，所以每年都会有很多陌生人来到这里定居，知道对方来这里的年限话可以排除掉很多人。 “第二，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那他身边很有可能跟着一个十三岁的男孩。” 听了第二个信息后，紫业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把握，这样一个出尘的男人身边如果带个孩子，本身就很引人注目，只要对方真在这灵渊城下辖六镇里，那他有信心一定可把对方找出来。 “不知道此人叫什么名字，什么修为？” 考虑再三后，紫业还是决定帮对方调查一下，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不过还是要问一下画中人的修为，他可不希望自己一时大意，给家族莫名竖了一个强敌。 哪怕紫业并不认为画中人会有着匹敌紫蒙家族的实力。 “他的名字没有说的必要，毕竟他想隐瞒身份肯定会换个名字。至于他的修为，你们只要找到他后，派人去城主府告诉我就行了，不需要你们出手。” 坐在上首位的黑袍人思考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有些多了，所以语气有些不快： “切记，不要做多于的事！” 紫业听了后，眉头挑了挑，显然有些不满黑袍人这种说话的方式。在他看来毕竟是对方有求于自己，竟然还如此高傲，真是不懂礼数。 看了一眼一直低头不语的楚元宽后，紫业还是按下了心中的不满，城主府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既然历先生这么说了，那我就让家族里的护卫出去打探一下吧，如果这人真在灵渊六镇里，那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紫怀长老，你来安排吧。” 说着，紫业便朝旁边坐着的紫怀示意，让他去拿那悬浮着的画卷，拓印几份后分发给护卫们。 “是，家主。”紫怀立马站起来，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谁知道紫怀刚准备过去，黑袍人却是一抖手，直接将画卷收了回来，重新放回了怀中。 “这……” 这让准备去接画卷的紫怀脸色一僵，一时间竟是去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尴尬地望向了坐在主座上的紫业。 这次紫业的脸色却是彻底黑了下来，该给城主府的面子已经给过了，但作为一族之主，要是没几分脾气的话，那他也服不了众了。 “历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紫业脸带愠色的看向依旧坐在位子上的黑袍人，同为蜕凡境武者，他不认为对方有资格在这紫蒙家族内放肆。 而同样坐在厅内的几位长老也是脸露不愉之色，而楚元宽则依旧没有任何表态，似乎自己真的只是起到一个引荐的作用。 “画卷不可拓印，不可经他人之手，召集你们家族的护卫，让他们记下画中人的样子就足够了。” 仿佛没有感受到此时厅内紧张的氛围，黑袍人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却是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懒得说。 “不可说姓名，不可说修为，不可拓印画卷，甚至我们家族长老碰一下都不可以……” 这时，一直闭目在旁的内堂长老说话了，声音虽然苍老但却极为有力。 “我记得刚进来的时候，说是有求于我们紫蒙家族啊？这知道的是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紫蒙家族是你历先生的下属呢。” 有些话，家主不能说，有些事，家主不能做。 老者显然知道自己在这里的理由，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既然历先生这么防备我们紫蒙家族，那就请回吧，只怕找人的事，我们是爱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