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分锋大会
天刚蒙蒙亮，云熙还未裹挟着霞光。晨起的雾气在万刃山的低温条件下显得格外浓重，好似神人洒下的一缕薄纱。 此时的叶逍盘坐在床前，他望着窗外扑朔迷离的绚烂，虽然目无所及，倒也极其认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在欣赏天际奇象，还是在若有所想。 时间悄然流逝，天边的漆蓝色渐渐地被鱼肚白所取代。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叶逍应了一声，门开，来者正是肖兴川，他手中拿着一个布袋。 “今天起这么早啊。正好，我带了早餐，一起吃吧。”肖兴川微笑道。说完，他将布袋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是馒头、鸡蛋和一些果蔬。 叶逍看着这营养均衡的早餐有些哭笑不得。每周他在跟肖兴川学百兽拳的时候偶尔能吃到肖兴川做的饭，可与其说是做饭，肖兴川的烹饪更像是食材的搬运工，对能生吃的坚决生吃，即便是需要烹饪的食材也只有蒸煮两种选择。 对于如此寡淡的饭菜肖兴川总能吃得津津有味，叶逍每次看到此番景象都是有些瞠目结舌，完全无法想象肖兴川是如何下咽的。当然叶逍也是会吃的，因为即便不吃肖兴川的营养餐，他也得面对宗门的萝卜炖白菜，跟着肖兴川吃起码能吃饱。 叶逍熟练地剥起了鸡蛋，转而问向肖兴川：“肖大哥，今天咋吃得这么早？” “早点吃，吃完消消食，不影响比试。”肖兴川微笑道。说完，拿起了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二人边吃边聊，很快四个馒头、六个鸡蛋还有若干蔬果就进了二人的肚子里。叶逍吃完饭了一口水，完全将口中的余留咽入肚中，拍了拍自己略有起伏的肚腩，很是享受。曾经的叶逍对这种大道至简的饮食很是抵触，但跟肖兴川吃的时间长了他能也渐渐地感受到这种享受食物本味的快乐。 二人吃完走出房门，因为时间里分锋大会开始的时间还早，所以二人并不着急，一边闲谈一边向着护典阁演武堂踱步…… 等走到演武堂时，天已大亮。二人来到此地才发觉自己来的并不是最早的，此时已经有很多弟子在演武堂内做着一些热身活动。 叶逍和肖兴川也简单地打一打空招，预热一下身体。此时叶逍惊奇地发现今天早饭时间的巧妙，此时距离他们的早饭时间差不多有两个小时，脾胃不饥、不涨、不燥，恰是身体最为舒适的一种状态。 二人热身完毕，身上也出了一点薄汗。只听叶蓝羽的声音传来：“呦！都练上了啊。先到这吧，大家先上看台，分锋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说完，叶蓝羽随即组织大家登上了看台。 随后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五大剑阁的弟子来了，他们系着剑阁代表色的头巾，五种颜色的方阵虽不是很整齐，但颜色却极为分明。当队伍全部进入演武堂，能看到有五人站立在各自方阵的前方，其中一人叶逍还认识，是翠山阁的阁主也可以称之为大校长的叶淼。 只见这五人朝着各自的身后一挥手，身后的一众弟子便转身登上了看台。一些师兄会跟擦肩而过的师弟打着招呼，师弟也会礼貌回应，虽然气氛热闹了一些，却也不显混乱，很快都安坐了下来。 只见演武堂中央的五人谈笑了一会，随后头系黄色头巾的人向前一步，开口道：“经过了六个月的学习，我相信大家一定学有所得。但术业有专攻，撒大网是钓不到鱼的，要有雷打不动的专一和坚韧不拔的定力，所以才举办分锋大会，给大家在自己感兴趣、肯钻研的那一方面提供一个平台。当然了，在座的各位还是很幸运的，不论是哪一剑阁，大家潜心修行、勤学苦练，一定会收获满满、学有所成。” “这是护典阁的阁主？”叶逍问道。 “不错，讲话的这位正是护典阁阁主叶华安。”肖兴川说道。 随后，叶华安向众人介绍了分锋大会的规则。分锋大会也是分组进行一对一比试，只不过不是采用淘汰制，而是采用积分制。每人将有五次对局的机会，胜者记三分、平者记二分、负者记一分。第一轮的分组方式是抽签，之后的七轮会胜者和胜者会优先匹配、负者和负者会优先匹配。积分相同并且选择剑阁有争议的弟子可以申请多人角逐战，以退场先后来分出次序。但一般这种情况只有全胜的弟子才会去申请，按照比赛的规则全胜的弟子不会超过三人，这三人显然不会因选不到心仪剑阁而苦恼，他们更多是想分出个谁是状元、榜眼、探花。但这种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了。 很快，上台、抽签、分组，所有人都是轻车熟路，分锋大会不对外公开，没有所谓的门外汉，所以分锋大会的效率要比演武大会高得多。 一周后，护典阁厢房。 “肖大哥，那个叶昭星什么来路啊？” 在这一周的时间内，叶逍和肖兴川双双连胜八场，而二人的分组又比较远，所以并未有他们二人对局的情况。但除了他们二人外，还有一人也悄然的脱颖而出，也一样是八战全胜。此人正是叶逍口中的叶昭星。他们三人共同申请多人角逐战，时间就在明日。 “他应该是护典阁核心弟子的嫡系传人。”肖兴川道。 “那……他咋不系上黄色头巾。嫡系传人不都系着头巾吗？”叶逍一脸古怪地道。 “哦。这你都知道，怎么，之前遇到过？”肖兴川道。 “嗯。演武大会交手了一个头系青色头巾的，叫叶靖林。”叶逍道。 “那你还挺厉害的，这样弟子实力还是非常了得的。”肖兴川道。 叶逍一边摸着头一边憨笑起来。笑完，叶逍诡笑道：“肖大哥，明天既然是混战，那我们先让他出局，咱们俩再比试，可好？” “英雄所见略同。”肖兴川微笑道。 “那完事你可得让着点我，跟你比试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没赢过。”叶逍嘟嘴道。 “认真对待，也是对对手的尊重啊。”肖兴川道。 叶逍对此只能一阵苦笑，心想：这位肖大哥话虽说得温柔儒雅，剑却挥得尽显锋芒，不出则已，一处惊人。 之后，肖兴川便和叶逍讨论起了明天的战术。 第二天，上午护典阁演武堂。 此刻的演武堂四周弟子满座，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演武堂中央的三人上。这三人正是叶逍、肖兴川和叶昭星，现在的他们正如三足鼎立一般站位，皆持剑奋力拼杀，每一个人的攻击都均匀地落在自己前方的左右两侧。一时之间，佩剑碰撞的火花四处飞溅，御气师运功时的气浪扑面而来。不少宗门弟子皆被这几十年都见不到的三雄争锋所深深吸引，只有少数人紧皱眉头，仿佛看出了一些端倪。 叶逍对肖兴川的攻击看似猛烈，但几乎都是虚招，有些甚至是借肖兴川的力打向叶昭星。肖兴川也是如此，声两面，却只攻一面。 渐渐地，叶昭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随即压低重心横道前置，御气于剑，打出了一招旋风斩。这一招攻防一体，也可使交锋对手强行浮空，及其适用于需要拉开身位的情况。在叶昭星旋转身体之际，二人顿时感受到重心不稳，似乎是周围气韵升腾的缘故。 “小样儿，还想跑。”只听叶逍冷哼一声，随后一跃空中，打出了一道向下回旋的旋风斩，周围盘旋的空气突然被压制，紧接着就是二人打出的旋风斩的第一次交锋。 只听一声脆响，叶昭星依然步态沉稳，正准备旋转身体打出第二次斩击。可叶逍的情况就有些糟糕了，经过刚刚的交锋，叶逍的身体已经完全失衡，别说继续完成旋风斩招式了，就连平稳的落回地面都成了问题。 可叶逍的旋风斩虽然是天马行空的独创，但整个发力过程也十分流畅，单就招式强度而言，照普通的旋风斩也丝毫不差，可为什么同样的旋风斩的第一次斩击，差距却会如此之大呢？答案是修为。叶逍虽然此时的思绪已是十分朦胧，但他能清晰地回忆起刚刚那一次交锋时，从叶昭星身上感受到的威压。就强度而言，招曾经观战肖兴川单挑叶明宇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叶逍前些日刚刚突破到意境四重大成，正在攀登意境四重巅峰。比肖兴川和叶明宇修为还高，起码是意境六重。越两重境界打架是什么概念？就是即使你们用一模一样招式，还是会被无情掀飞。 但此时肖兴川也没停下来，当叶昭星的第二次斩击即将斩到叶逍之时，肖兴川执剑前指，朝着叶昭星的方向打出了一招连突刺。 叶昭星只见密如星点的尖锋朝自己刺来，随即果断减缓了旋风斩的第二段攻击。但他并未直接闪避，因为在这种情况直接后退，肖兴川会立刻乘胜追击，即使自己后退的速度再快，也难当肖兴川前进的速度，从而陷入被动。 叶昭星选择了以攻为守，他的旋风斩虽然并未打出第二段，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只见他左手悄然跟上，变斩为震，以震字诀手法先前打出了一个相较于连突刺极为缓慢地挥击。 肖兴川暗叹一声叶昭星此举得巧妙，当然他也没有选择硬抗，他停止了刚刚的连突刺，趁着叶昭星挥空的空隙，帮空中的叶逍摆正身形，扶着他后撤了三步。 此时的看台上的宗门弟子虽然依旧整齐，但空气中却夹杂着浓重的议论声，显然众人皆被这无比精妙的四次以攻为守所震惊。 第一次以攻为守是当叶昭星看出二人在针对他，他能迅速判别出来，并果断打出攻防一体的旋风斩，以拉开身位，虽然中间经历了很多细节，但现在也达成了叶昭星想要的结果。 第二次以攻为守是叶逍发现叶昭星想通过旋风斩来逃离现在的僵持局面，叶逍想要维持现在这样的站位，故而想通过反向的旋风斩来抵消。叶逍做得很好，成功地抵消掉了叶昭星旋风斩的风力影响，但只可惜双方修为差距过大，正面交锋结果可想而知。 第三次以攻为守是肖兴川为了保护叶逍，在叶昭星斩击即将完成是打出速度最快、作用区域最密集的招式为叶逍铸造了一座防护墙。 第四次以攻为守是叶昭星在面临连突刺即将刺到自己身体时，没有选择直接后退从而陷入被动局面，而是巧妙地故意放慢速度用震字诀手法催剑劝退肖兴川，从而给自己一个收回旋风斩的机会。 此时主席台，五大剑阁的阁主对于刚刚的一切看得清楚，也深深感叹后生可畏，五人皆是默不作声，眉头微皱。 “看来小家伙儿们是有战术的啊。”翠山阁阁主叶淼道。 “嗯，先合力淘汰，再一决雌雄。”护典阁阁主叶华安道。 “这样下去叶昭星怕是要陷入被动啊。”叶淼道。 “人际交往能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昭儿平日不做经营，自然要吃亏。但昭儿的实力我还是很清楚的，以一敌二并非难事。”叶华安道。 “我的这两位弟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华安兄，不可大意啊。”叶淼虽然没有反驳叶华安对于叶昭星的认可，但他的这一阵旁敲侧击还是让叶华安有些不安，他微微点点头，主席台再次陷入了沉默。 赛场中央，三人又进入了一段拼杀时间的间隙，只是此时的站位已不像第一次交锋前的那样扑朔迷离。局势很清楚，二对一，叶逍和肖兴川站在一边，叶昭星站在对面。这样的局面并未使看台上的众弟子哗然，显然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此时的三人，状态各有不同。肖兴川依然是气定神闲，额头上略有薄汗。叶昭星消耗比较大，汗水已然浸湿白袍，整体状态差强人意。可叶逍相比二人就显得有些狼狈了，手臂上有几处因跌摔而造成的淤青，白袍被斩得几处破损，汗流浃背，正猛烈地喘息着。 “真难搞，一点破绽都没有。”叶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 “确实，实力不容小觑。”肖兴川道。 “跟他打消耗战吧，咱们肯定能坚持到最后。”叶逍道。 “这样打下去，怕是你先要扛不住了，不符合咱们的计划。”肖兴川道。 “肖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能拿第一，我发自内心为你高兴。”叶逍道。 肖兴川笑了，他显然对叶逍的这一段话很受触动。但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傻弟弟，还不到那个时候。你还记不记得……” 肖兴川侧过头，向叶逍一阵低语，叶逍频频点头。 叶昭星看到这里，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喂，要打就快点！种种计谋不过是凸显你们的无能和心底里的自卑。”说完，他高昂着头，用剑指向肖兴川和叶逍。 肖兴川话毕，布置完了战术。叶逍点点头，擦擦鼻子上的汗，把头昂得比叶昭星还要高，几乎是用鼻孔看着叶昭星说道：“匹夫之勇。” 叶昭星显然是被激怒了，只见他咬紧牙关，直朝二人冲去，长剑前指，寒光森然。 肖兴川和叶逍见状，向各自的左右闪身。随后朝着叶昭星异口同声地大喝：“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