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比比东和唐晨（下）

    “多谢恩公再造之恩！”唐晨一辈子没怎么对人弯过腰，但徐阶值得他低头致谢。

    “无需如此，你是海神斗罗波赛西的旧识，我只是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已。”徐阶微笑摆手。

    “这，她都对您说了？”即便是活了数百年，面对小辈的调笑，唐晨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这倒不是，波赛西前辈并没有随便向他人诉说情史的兴趣，只是我从别的途径偶然了解而已。这方面你就不要深究了，还是尽早去找波赛西前辈比较好。要知道，”徐阶刻意加重了语气，“她可是等了你上百年啊。”

    唐晨听闻此言，也顾不得羞赧，又向徐阶深鞠了一躬后便转身朝海神岛的方向御空飞去，显然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再见对方一眼了。

    望着唐晨远去的身影，徐阶转过身来，看向一直在旁观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的比比东。她的嘴角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对着徐阶说道：“你也要净化掉我身上的罗刹神神念，然后让我去和爱我的人团聚吗？很遗憾，我并没有这样的存在。”

    “确实，我有想过这么做。”徐阶坦然地点头称是，“但你的情况毕竟与上一代昊天斗罗不同，他受的是身体的伤势，只要有神医圣手，灵丹妙药就可以治好；你受的是心伤，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帮你迈过这条坎，哪怕是你最亲爱的人。”

    徐阶陷入了遥远的上一世的回忆，“我记得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个女作家的采访，她在自己最青春年华的岁月被原本敬爱然而却是道貌岸然的师长给做了猥亵之事，从此精神崩溃，只能靠吃相关的药物才能抑制自杀的冲动，过上表面正常的生活。不幸中的万幸，她有一个关爱自己的母亲以及并不介意她并非完璧之身的爱人，可以勇敢地拥抱新生活。”

    “我本以为是这样的。”

    徐阶垂下眼眸，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阴影，“然而当我看完视频后，出于好奇去搜索这位女作家之后的生平时，却意外得知，她终究是没能跨过心中的这条坎。她觉得自己脏，觉得配不上自己的丈夫，配不上那清白如水的文字，所以自我了结了生命。”

    “这件事让我更深刻地理解了一个道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会干涉你的复仇，我只是会给你另一个选择，另一个你或许会觉得更好一点的选择。”

    比比东在一开始听徐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本来是想发怒的，没有人愿意自己藏在最深处的伤口被人这么血淋淋地揭开，哪怕对方是随手能要了自己命的存在。但她既然面对自己最痛恨的仇人都能隐忍多年，找准时机再行复仇，自然不介意现在再忍一会儿。只是当她听到最后的时候，比比东却是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徐阶所说的故事，可能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吧。

    因此当她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那么，你所谓的另一个选择到底是什么呢？”

    “另一个选择就是……”突然，一股苍茫、古老、强横、宏大的气息，以徐阶为中心散发出来。比比东能感觉到，这股压力并不是来自于徐阶本身，而是来自于徐阶上方，那片扭曲的虚空里，一个跨空而来的巨大魔影。

    此时此刻，徐阶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他的一丝意识，似乎进入了另一个混沌的世界。无数的呐喊充斥着天地，并且闯入他的意识之中，疯狂地震荡。这股声音，比之徐阶凝练“拘役大法”这张符箓的时候，听到的声音，洪亮了千万倍。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压制了其余众多魔神的呐喊，在徐阶的脑海中响起：“主人，大力魔神，听从您的召唤。”

    这股声音带着一股震天撼地的力量，只是虽然它的灵魂极其强大，但对于徐阶却似乎极为恭敬。一刹那间，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其他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徐阶这个时候，才重新感觉到外界的情况。他的体内似乎多了一个无底洞，真气以可怕的速度消失。眨眼之间，徐阶就从十八条天龙之力，跌到了两条天龙之力。

    但这张符箓的威力并没有令他失望，只见一双黑色虚影化成的手臂，突然从徐阶上空的虚空中伸出，“咔嚓”一声，左右一分，就凭借着无穷的力量，从虚空中撕开了一个狭长的巨大缝隙。紧接着，一个庞大的黑影，散发着可怖的气息，跨出虚空。

    这头黑影足有数百丈，他的手臂宽的像一座山峰，散发出一股无穷大力，比之徐阶之前的力量还要强大得多。它的周身，空间是扭曲的，看起来，好像介于实质和虚幻。

    强大、古老、原始……这头黑影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如同一头天地初始，从黑暗中诞生的魔神。给人一种无法匹敌的感觉。

    “吼——”

    这头巨大的魔神刚一跨出，便仿佛知晓了自己的目标一般，一个跨步就落入了海里，然后在比比东惊愕的目光中，双手抱着一只身躯长达两百米，通体呈现为蓝宝石般的色彩的巨大鲸鱼，在对方绝望的挣扎下，一个怀中抱杀就将这头气息不在她之下的魂兽给挤出了致死量的血水。

    “这就是我给你的另一个选择，深海魔鲸王，百万年魂兽，距离成神只有一线之隔。虽然它的魂骨我自己需要，但魂环我却是不缺的，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将这百万年级别的魂环吸收。这样你即便没有罗刹神的神位传承，之后也可以去寻找其他的神明，就算是自创神位，时间也并非来不及。”

    徐阶此时虽然因为被“拘役大法”一招就抽掉了体内大半的真气，整个人又是虚弱又是晕眩，但随着不灭天功的运转，深海魔鲸王的rou躯除了留给小白的鲸脑以及魂环魂骨外，其余都化为血雾钻入了徐阶的周身窍孔，让他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

    “若是你介意自己失去了贞cao的话，我可以通过天生神力帮你补完。那些知晓你过去的人，我也能用一意灵锋斩去他们相关的记忆，包括你自己。那些痛苦、黑暗、污浊，不愿回忆的过往，你不要，我都能帮你删除个干净，以我的实力，哪怕你成为了神明也不会回想起一丝一毫。你可以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开始一段崭新的旅程，不管是实现自己的野心，统一斗罗大陆，还是追求自己的爱情，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生活。”

    “当然，”徐阶望着陷入沉思的比比东，话锋一转，“你也可以保持原样，继续接受罗刹神的传承。我并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是你要记住，俗世的王朝争霸我不会管，但如果你生起了毁灭世界的疯狂念头，不论你的过去有多么悲惨，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格杀当场。”

    “现在，选吧，复仇还是放下，这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听到徐阶的话，比比东沉默了良久。突然，她随手挽起了耳边的发丝，迎着阳光，露出了久违真心的笑容，对徐阶说道：

    “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