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洛忆梵
“嘿哈，嘿哈……”十几个少年头顶着炎炎烈日，在沙滩上扎着马步沉腰出拳，汗水自额头涔涔滑落。 “炼体分为七个境界：石皮、玉骨、易筋、开脉、冲xue、凝元、返璞，进而踏入先天境界。你看看你们的身板，练习少阳拳还不到半个时辰，就一个个气喘吁吁。” 一位三十来岁国字脸青衣劲装男子手执乌蛇骨教鞭，冷着脸背着手，在少年们前方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训斥道：“就你们这样，还怎么去参加三个月后的少年斗？” 众少年异口同声大叫道：“洛家儿郎，不怕吃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誓赢比赛，光耀我族。” “嘿哈……嘿哈……” 望着少年们一张张稚嫩的小脸，青衣男子想到上次去观摩林、叶两家小辈的训练，不禁摇头叹息，暗道：“我们洛家这一代，资质怎么这么差。” “报告秦师，洛忆梵他偷懒，扎着马步睡觉。”这时，一位身着红衣裙少女眯着眼手指着旁边黑衣少年，向青衣中年男子举报道。 青衣中年男子名叫秦烈，是这群少年的武学老师。秦烈望向那名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尽管脸上稚气未脱，五官却如石雕一般轮廓分明，胸前还挂着一小葫芦。 他叫洛忆梵。 果然…… 秦烈发现黑衣少年虽然扎着马步，却微闭着眼，头不时地往下点，这不是在打瞌睡是在干嘛。 烈日下，秦烈的国字脸霎时间笼上了一层寒霜，手上青筋暴起，吼道：“敢在我的课堂上打瞌睡——” 众少年纷纷捂住双耳，露出一张张惧怕的表情。秦烈的声音在他们耳畔炸响，过了好久，他们的耳朵里仍旧嗡嗡作鸣。 唯有那名叫洛忆梵的黑衣少年仍旧闭着眼，浑然不觉。 在一片幽僻的山谷里，茂林修竹，清幽怡人，五彩的灵鸟争鸣。一白眉赭衣老人双眼微闭，趺坐于一块巨大的青岩之上。而在他身前也趺坐着一黑衣少年，双眼微闭。 这少年与洛忆梵的形象一模一样。 白眉老人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他双眼一片漆黑，犹如黑洞般深邃。 “外面有事，赶紧出去。” 黑衣少年胸口猛地一颤…… “秦师，你瞧，他对你的训斥置若罔闻。”红衣裙少女继续火上添油。 噼啪一声响，漆黑的乌蛇骨教鞭在秦烈的手上抖开。 吁——的一声鞭鸣，乌蛇骨教鞭闪电般落向洛忆梵。 洛忆梵睁开了眼，看到胸前的教鞭，一个激灵，身子猛地往后倒去，嘴里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倒在地上，在沙地上滚了滚。 洛忆梵见众少年纷纷幸灾乐祸地望着他，不知所为何事，赶紧爬起，迅速跪好，低头认错道：“秦师，我知错了。” 望着狼狈跪好的洛忆梵，红裙少女忽然换作一副戚戚然的样子哀求秦烈道：“秦师，小梵他只是在你的课堂上睡着了，他已经知错了，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其他少年纷纷捂嘴偷笑。唯有一位平日里跟洛忆梵关系不错的胖子站了出来道：“是啊，就饶了小梵这一次吧。” 他叫洛剑鑫。 洛忆梵跪姿不错，认错态度也算诚恳，秦烈本想放他一马，可听了红衣裙少女和洛剑鑫的求情之后，再联想到林、叶两家小辈们的刻苦训练，再加之少年斗的比赛日期将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宽松了。洛忆梵，将我教的动作练习一千遍，太阳落山前不许休息。洛剑彤，你负责监督他。其他的学员，解散。” 众少年鼓掌欢呼不已，兴奋地跳起来。 唯有洛忆梵哭丧着脸，洛剑彤愣了一下。 她赶紧追上即将离开的秦烈，一脸委屈地问道：“秦师，为什么是我监督他？” 秦师望着洛剑彤，微微一笑，道：“剑彤，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婿。你不监督谁去监督？” “她不是我的未婚夫婿，”洛剑彤涨红脸道。 秦烈望着她，笑了笑道：“他资质确实差了些，不过你们的婚事可是老爷子亲自定下的，所以你小丫头别打什么歪主意了。我得赶回去陪你小姑姑和熙儿。”说完，也不管洛剑彤什么表情，径直走了。 留下洛剑彤愣在原地，直到扑通扑通声传出，洛剑彤才回过神来。 只见众少年纷纷脱了个精光，跳进河里，激起水花，欢声笑语地打起了水仗。 沙滩上的洛剑彤望着秦烈远去的背影，胸脯起伏，怒气难平。转过头来，眯着眼盯着跪在沙滩上的黑衣少年，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洛忆梵起身，抖落衣服上的泥沙，望着洛剑彤微笑道：“谢谢你刚才替我求情。” 洛剑彤望着他，眯着眼假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扎马步，立刻、马上。”脸色陡变，瞬间拿出了监督者的架势。 洛忆梵赶紧扎好马步，沉腰出拳。 “嘿哈、嘿哈……”，洛忆梵在太阳下认真地挥舞着拳头。 汗水从脸庞滴落，掉入沙子里。 时间过的很慢 很慢。 洛剑彤闲着无聊，用榆树枝条编织了一个花环戴在头顶抵挡烈日，坐在在榆荫下的一块大石头上，眯着眼望着不远处的洛忆梵，肚子里不停地骂道：“该死的洛忆梵，喝水噎死的洛忆梵，害我陪你一起受罪……” “我千方百计地整你，不信你不去找我爷爷退婚。哼，想娶我，门都没有。”洛剑彤阴阴笑道。 对于这桩婚事，洛剑彤是一百个不愿意，她心仪的可是林家的那位少年天才——林昊轩。 这时，另外一群嬉笑的少年出现在河对岸的榆荫下，正是清河镇南边林家的小辈。 林家、叶家、洛家是清河镇的大族，三家瓜分了整个清河镇。 林家与洛家中间隔着一条河——清河。清河以北是洛家的势力范围，以南是林家的势力范围。而叶家与林、洛两家隔着一片沼泽——东山大泽。 清河发源于东山大泽，自东向西，最后注入乌林海。乌林海说是海，其实并不是海，而是一个湖泊。湖心有座小岛，上面生长着一棵千年古榕，覆盖整个岛屿。群乌朝夕聚集，因此叫乌林海。 言归正传，当林家的小辈看到清河里嬉戏的洛家少年时，一起中指朝下，露出一副副鄙夷的神情。 “林唯仙，你们什么意思？”戏水的洛家少年中有一位个子稍高的倒三角脸少年愤愤道。 这时，从林家小辈中走出一位皮肤黝黑的矮胖少年，望着水中那位高个少年，哈哈笑道：“洛剑红，再过三个月就是每十年一次的少年斗了。到时，你可有胆上场？” “怎么，又想找我单挑？难道你忘记了上个月是谁把你揍趴下的吗？”洛剑红笑道。 “你……”林唯仙手指着洛剑红，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就感到深深的耻辱。 “我怎么了，我洛剑红能揍你一次，自然也能揍你第二次。少年斗只要你敢上场，我就揍趴你。”洛剑红指着岸上的林唯仙自信道。 林唯仙怒不可遏，道：“有种今日我们就斗一场。” “斗就斗，一个手下败将而已。难道还怕你不成？”洛剑红道。 林唯仙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暗道：“你以为今日的我还是上个月前的我吗？这个月来，我可没少向昊轩哥请教。等会就让你知道谁揍趴下谁了。” 河岸上，榆树下，众少年分成两派，林家一派，洛家一派，中间空出一片场地来。 洛剑红和林唯仙走到空地中央，互相抱拳行礼。 河岸这边，洛剑彤瞄了眼对岸，从众少年中未曾寻找到林昊轩的身影，微微有些失落，随即释然。嘟着小嘴道：“也是，他又怎会跟他们混在一起，那样岂不失了他的身份。” 洛剑彤瞥眼却见到洛忆梵对正出神地望着河对岸，厉声训斥：“看什么看？” 洛忆梵一脸苦逼道：“彤姐……” “又忘了？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叫我彤姐吗？” 洛忆梵收起马步，道：“我总得称呼你吧，难不成我叫你洛剑彤？” 洛剑彤柳眉倒竖，快步冲了过来，一脚踢向洛忆梵腹部，洛忆梵侧身让开。 “你还敢躲？信不信我告诉秦师，说你没好好练拳。” “好，我不躲了。” “站好。” 洛忆梵赶紧站直身体。 洛剑彤突然发难，一脚将洛忆梵踢翻在地，“洛剑彤也是你叫的？” 洛忆梵坐在火烫般的沙地上，也不怎么生气，汗水滚滚而下，望着洛剑彤道：“秦师已经走了。你没必要在此继续监督我。” “我—偏—不”，刺眼的阳光下，洛剑彤眯着眼道：“赶紧给我起来，练拳。嘿嘿……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腰酸背痛四肢乏力？” “还好吧。”洛忆梵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郁闷道。 “还好？还好那就扎好马步继续练呗。”洛剑彤双臂抱胸道。 “不是，那个……我是担心太阳把你的皮肤晒黑了，那样，我们清河镇第一美女的交椅就将被叶家的那位抢去了。”洛忆梵手锤着大腿道。 “你是在说叶家家主的嫡长女叶璇吗？ “真聪明。”洛忆梵竖起大拇指赞道。 洛剑彤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烫烫的，又抬头望望太阳，接着问洛忆梵道：“你的意思是清河镇第一美女……是我吗？” “那必须的”，洛忆梵笑道：“你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应忏西子，实愧王嫱，可以说天下无二，地上无双……” “打住，西子、王嫱是谁？” “你没读过藏书楼的《五美人传》吗？话说这天底下有五位天姿国色的大美人，那美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到底哪个？” “你懂得。” “只有你这种无聊的人才读那些不正经的书。”洛剑彤白了他眼，转过身去，忽然又转了过来，问道：“喂，到底是哪五大美人？” 洛忆梵呵呵笑道：“五大美人嘛，且听我一一道来。排在第一位的是一顾倾人国脚踏两条船的御姐西施，排在第二位的是一曲弹毕天下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才女王昭君，排在第三位的是一舞倾人城二桃杀三士的美少妇貂蝉喽，排在第四位的是沉香亭畔浴美人日啖荔枝三百颗的白富美杨玉环……” “不四个吗，还差一个呢？” 洛忆梵神秘地一笑，“第五位就是天下无二，地上无双，头顶榆柳花环，足踏神州大地的洛族神女洛剑彤咯。” “尽胡诌，”洛剑彤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特高兴，笑道：“其实我并不讨厌你这个人，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我劝你早点去找爷爷把婚事退了，免得将来自取其辱。”洛剑彤正色道。 洛忆梵嘿嘿笑着，点头道：“我也知道配不上你。所以今晚我就去找爷爷……” 洛剑彤点头笑道：“这就对了” 她经过洛忆梵的身边，小手轻拍洛忆梵的肩膀，笑道：“反正秦师不在，你之前不想看他们打架吗？我准了。” “谢彤姐” 洛剑彤沿着河滩走在风里，蓦地回头，前额的头发被吹乱，清亮的眸子，盈盈一笑，取下头顶的花环，挥舞着手道：“对了，以后就叫我彤姐吧。你这小弟，我收下了。” 望着洛剑彤渐渐远去的背影，沙滩上留下了一行深深浅浅蔓延到视线尽头的脚印，洛忆梵自言自语道：“要我找爷爷退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