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二合一
管少和竟然背弃彭征,投靠了林洛,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别说其他帮派的人没有想到,就连彭征这位老大,也万万没有想到。 可以说管少和的倒戈,让林洛势力如虎添翼的同时,也让彭征势力再次遭受沉重的打击。 此事也成为林洛和彭征双方的一个转折点。 在此之前,彭征属强势的一方,而从此以后,林洛则成为强势的一方。 要知道管少和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在他手下,有一大批忠实的兄弟,这些人都跟随着管少和一并倒戈到了林洛这一边。 林洛势力由原本的十来个人,一下子扩充到了三、四十号人之多,翻了好几倍,其实力是直追巫梓豪、彭征、王珣这三位R市易货圈里的老大。 不过管少和投靠林洛不久,R市的易货圈便全面停摆。 在Y省的两国边境,发生了一起恶性的凶案,缅甸君偷渡过来,在山里的小村子里偷东西的时候被村民发现,双方发生冲突,缅甸君开枪打死了两名村民,然后在仓皇逃窜时,被及时赶来的警察抓获。 这件事,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媒体争先报道,巨大的舆论压力之下,边境的所有人都加强了巡逻,两国间的所有易货交易,全部被叫停,至于什么时候风声能过去,边境能恢复易货,谁都说不准。 用易货圈的话讲,这就属于天灾人祸,这种事,谁都不愿意让它发生,但真发生了,谁都没办法,估计没有两三个月,风声是不会过去的。 恰巧这个时候,也快期中考试了,林洛打算回K市一趟。 随他一同回去的有严,还有柳川、赵凯、来福等人。 至于管少和,则继续留在R市,和王立民一同管理公司,维持公司的正常运作。 留下管少和,也是林洛对他的考验,一是考验他的能力,二是考验他的忠诚,如果管少和真趁着林洛等人不在期间,把公司毁了,对于林洛而言,用一家小公司看透一个人的人心,也是很划算的事。 回到K市的当晚,林洛给秦润之打去电话,约他出来吃饭。 好几个月没见林洛了,秦润之也想了解他的近况,欣然接受。 小饭店不大,收拾得很干净,里面没什么客人,只有林洛一名食客,坐在空空的餐桌旁,无聊地看着电视。 电视里播的是本地新闻。 就在不久前,警方破获了一个集团,打死两名毒贩,另有三名毒贩在逃。 记者采访了当时参与行动的刑警,林洛惊讶地看到,受访的刑警当中竟然还有秦润之。 当时被打死的那两个人,都是秦润之开的枪,不过在受访的过程中,他并没有贪功,把功劳让给了刑警大队乃至全市。 林洛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暗暗摇头。 新闻还没看完,秦润之就到了。 几个月没见,林洛比以前更瘦了,现在在他身上,已找不到一丝一毫肥胖的影子,看上去就是个清瘦又精神的少年。 “小洛!”秦润之叫了他一声,走了过来。 林洛收回视线,对秦润之一笑,说道:“秦哥。”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找我吃饭了,不会又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吧?”秦润之边坐下边随口问道。 “我能惹什么事,倒是秦哥你,还挺上镜的!” “啊?” 林洛回头向电视努努嘴,秦润之举目一瞧,原来是新闻的重播,里面播报的恰好是破获贩毒集团的案子。 “秦哥在电视里面挺帅的!”林洛笑道。 秦润之乐了,说道:“帅什么帅,都一把年纪了。”话是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抬手摸了摸脸。 林洛又笑了笑,抬手叫来服务员,一口气点了四菜一汤。 秦润之向他摆摆手,说道:“小洛,咱们吃不了这么多,别浪费了。” “我还有个朋友,等会过来。” “什么朋友?” “来了秦哥就知道了。” 等服务员走开后,林洛脸上的笑意收敛几分,拿起茶壶,先是帮秦润之倒了一杯茶,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说道:“秦哥,我以茶代酒,祝秦哥又立大功!” 秦润之心情大好,笑道:“你小子,现在还会来这套了。”他拿起茶杯,和林洛撞了下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林洛浅浅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道:“但做的不够明智。” 更确切地说,是很蠢。 “啊?”秦润之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问道,“什么不够明智?” “接受采访。”林洛明白,秦润之接受采访,是为了加深大众对他的印象,为以后的仕途铺路。 秦建国的岁数不小了,在他退了之后,秦润之能不能坐上高位,甚至能不能接他的班,也就看秦润之自己的表现了。 这次秦润之在缉毒行动中的结果,的确是大功一件,借用媒体的力量大肆宣传,是提拔他的前兆,只不过在林洛看来,这是蠢得要命的行为。 秦润之看着林洛,问道:“小洛,你觉得,我太招摇了?不该接受采访?”稍顿,他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本来就是我们份内的事,真没什么好值得宣传的,不过上级领导的意思,我也不好违背……” “可以宣传,但在内部宣传就好,又何必非要上新闻呢?”林洛说道,“新闻上也说了,毒贩并没有全部被剿灭,还有三人在逃,新闻上这么大肆报道秦哥,不等于把秦哥的信息都透漏给了毒贩?万一毒贩找秦哥报复怎么办?不过报道都已经出来了,也没什么办法了,这段时间,秦哥自己得小心一点,身边多带几个刑警兄弟。” 秦润之终于听明白了,林洛不是怪自己招摇,而是怪自己不该暴露身份。 他哈哈大笑起来,拍拍林洛的胳膊,说道:“小洛真是长大了,想事情也越来越缜密,不过不用替秦哥担心,别说毒贩不敢来找秦哥,如果他们真来了,那反而好了,也省得再费尽心机的去抓捕他们。” 林洛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能做毒贩的,都是亡命之徒,不好惹。” 秦润之并不担心,这时候,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饭菜一一送上来。秦润之话锋一转,说道:“我听彤姨说,你这段时间都在住校,怎么样,在学校里住得还习不习惯?” “挺好的。”林洛随口说道。 秦润之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数都没数,直接从里面抽出一打钞票,递给林洛,说道:“以前在家,有彤姨照顾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住,也别亏了自己,喜欢什么、想吃什么就去买,钱不够了,问秦哥要!” 看着他递过来的钞票,林洛心头一暖。 要说秦润之对自己是真心好,这份情,他早已铭记在心。 他把钞票推了回去,说道:“秦哥,我的钱够用了,再说学校里也什么花钱的地方,用不着。” “什么用不着,给你就拿着!”秦润之不由分说,把钱硬塞进林洛的手里。 林洛满脸无奈,也不好说自己现在已经赚钱,并不需要他再给自己零花钱。思前想后,他还是把钱收了下来,说道:“秦哥,以后我会把钱还你的!” “自家人,还说什么还不还的?”秦润之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林洛笑了笑,说道:“秦哥,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事,说吧,什么事?” “前段时间,学校难得放假,我去R市逛了逛。” “哦。” “在R市,认识了一位朋友。” “嗯。” “他在中国没有身份,秦哥,你能不能给他落个户?” “哦!嗯?”正大口吃菜的秦润之听出不对劲了,瞪大眼睛,连连摆手,说道:“等等、等等,没有中国身份,什么意思?你认识的这个人不是中国人?R市?他……他不会是偷渡过来的缅甸人吧?” 果然是做警察的,反应就是机敏。 林洛点点头,说道:“他的确是逃过来的缅甸人。” “他人现在在哪?” “跟我回K市了。” “你叫他过来。” “干嘛?” “我带他回市局啊!”秦润之理所当然地说道,他用手指头在林洛的脑门上戳了一下,气道,“你小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就不能不惹事吗?去R市旅个游,也能捡回个缅甸人,我也真是服了你了,赶快的,把他叫过来!” “秦哥把他带到市局,是要让他去死啊!” “扯淡!他是偷渡到中国的,理应遣返回去。” “秦哥,他的父母都是ZZ罪犯,他自小就生活在JZ营里,如果把他遣返回缅甸,等待他的只有一种命运,就是死亡!” “这事不归你管,也不归我管,总之,他是偷渡者,就必须得送他回缅甸!” 林洛深吸口气,正色说道:“我觉得,秦哥的思想很有问题。” “啊?” “太缺少同情心了,明知道把他遣返回国是死路一条,怎么还能这么做呢?” “这是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们首先是人,然后才分别的,是人就应该有同情心,哪怕出于人到主义,也不能把他遣返回去啊!” 说这话时,林洛是面不红、气不喘,说得那么顺口,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真的有那么高尚似的,而实际上,他从来就没信仰过那玩意儿。 “你在学校里都学什么了?就学了这些?”秦润之挑起眉毛。 林洛对他噗嗤一笑,问道:“秦哥看过红岩吧?” 秦润之白了他一眼,一副‘你说的是废话’的表情。 “秦哥有没有觉得,我这位缅甸朋友很像红岩里的那个小孩啊?” “啊?” “那孩子的父母被关在监狱了,他自小在监狱里长大,而我这位朋友,父母被关在集中营里,他自小在集中营长大。” “在书里,那小孩最后还是死了,但那是在特殊时期,是黑暗的舅社会,都过去那么好几十年了,如果秦哥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甚至还要去做帮凶,你不就和书里的那些坏人没区别吗?” 秦润之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别说脸憋得涨红,连脖子都红了。 林洛急忙倒了杯茶,递到秦润之手里,后者接过来,一口喝掉。 又咳了几声,他才算把卡在嗓子眼里的饭粒咳出来,他边吞着唾沫边喘息着,说道:“你这臭小子,乱扣什么帽子?你秦哥我可是党员!” “所以啊,秦哥,就算是出于党员的觉悟,你也不能把他遣返回缅甸,把他往死路上推啊!” “谁告诉你偷渡者遣返回缅甸就要枪毙的?那都是网上的谣传!” “可他不是普通的缅甸老百姓,他父母是ZZ罪犯,他是从ZZ罪犯集中营里逃出来的,回去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秦润之终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还是被林洛说动了。沉默好一会,他说道:“小洛,你把他叫过来,我先看看他。” “保证不把他带到市局?” “我得先看看他。” “不行,你得先保证!”有时候,林洛觉得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可以任性,有资本胡搅蛮缠。 “行行行,我向你保证行不行。” 林洛笑了,转头看向饭店的门外,招了招手。 很快,饭店的玻璃门打开,一名短头发的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润之回头一瞧,有些诧异,不确定地问道:“就是他?” 林洛点点头,正色道:“就是他!” 秦润之仔细打量严。 和他心中所想的不太一样,严不是那种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缅甸ZZ犯形象,中等身材,虽然偏瘦一下,但绝不是营养不良的瘦弱,短头发,人长得还挺精神,就是脸色白了一些。 看到秦润之打量自己,他先是和善地冲前者一笑,而后走到林洛身旁,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秦润之打量严许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严!严宇。” “你会中国话?”秦润之惊讶道。
“集中营里有位老ZZ犯教我的。” 集中营!这个词对于秦润之来说有些遥远,他问道:“你被关押的集中营在哪?” 严说了一个地址,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官方叫七号收容所。” 他说的这些,秦润之一点也听不明白,他问道:“在缅甸,这类的……收容所有很多?” “很多。”严重重地点下头。 “如果你被遣返回缅甸,你会怎样?” 严摇头,喃喃说道:“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被送回国后,都消失了。” 说话时,他脸上带着说不清的情绪,迷茫、不解,还夹杂着不少恐惧。 他没有说回国之后会被杀,而是用了‘消失’这个词,但听在秦润之的耳朵里,这个词更加恐怖。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拿起茶杯,喝口茶水,问道:“你喜欢中国吗?” “我喜欢洛哥这位朋友,在R市,是他救了我。”严正色道。 秦润之看眼林洛,又问道:“留在中国,会遵纪守法吗?” 严想都没想,回答道:“洛哥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做,洛哥不让我做的事,我绝不会做。” 秦润之揉了揉额头,这个缅甸人,句句都离不开小洛,简直像是赖上小洛了。 “以后在中国有什么打算?” “洛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秦润之乐了,气乐的,说道:“以后小洛上大学,你呢?” “那我就去打工,赚钱供他上大学!”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命是洛哥救的,无论为他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秦润之无话可说了,难怪小洛这么帮他,如果有个人能对自己这么死心塌地,他也会全力帮他的! 他重新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道:“现在黑户要落户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洛笑道:“秦哥,别人办不容易,但秦哥帮忙的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实在不行,把严挂在我家户口本里。” 秦润之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得倒轻松,彤姨问起来,我怎么解释?”稍顿,他心烦地挥挥手,说道,“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明天,让他到市局找我取户口本和身份证。” 林洛眼睛一亮,说道:“谢谢秦哥!” 严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把秦润之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他。严向秦润之躬身深施一礼,正色道:“谢谢秦哥!” “啊,行了行了,中国不流行这个,RB流行。”秦润之向严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道,“我可以帮你留在中国,也可以帮你落户口、办身份证,不过有一点你也要记住,一旦你在中国违法乱纪,我决不会轻饶你!” 严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明白!” 秦润之瞪着眼睛,看着他愣住了。 林洛笑呵呵地拍下严的胳膊,说道:“跟我这样就行了,跟外人这样,人家会很奇怪的!” 严反应也快,立刻转身,向林洛敬礼,斩钉截铁地说道:“是!” 秦润之被逗乐了,摇摇头,心里嘀咕,都是孩子!他对林洛说道:“你看好他,如果捅出娄子,你也别想躲!” “是!”林洛也向秦润之敬了个军礼。 秦润之脸上的严肃消失,随手拍了林洛一巴掌,扬头说道:“吃饭。”说完,他又两眼放光地看向严,兴趣十足地问道,“快讲讲,缅甸ZZ犯集中营都是什么样的?我听说啊,那里面……” 林洛揉了揉额头,八卦真的是人的天性啊! 饭后,送走秦润之,林洛在自家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把严安顿下来,等他回家时,已是傍晚七点多。 进入家门,他看到玄关处有两双鞋子,一双是彤画的鞋子,另一双则是陌生的男人皮鞋。 他皱了皱眉头,还等开口说话,彤画和一名中年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到林洛,彤画又惊又喜,问道:“小洛,你今天这么突然回来了?” 这两个多月,彤画和林洛都是在电话里通话,有几次她去学校给林洛送日常用品,都是老师接见的她,说林洛正在全力突击,准备高考,学业正紧,没时间见她,送去的东西也都是由老师代收的。 林洛的目光在彤画脸上停顿片刻,两个多月没见,彤画变得精神不少,脸色没有以前那么蜡黄,还透出几分光彩和红晕。 他目光一转,又看向站在彤画身后的那名中年男子。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英俊,虽说上了点年纪,但更增添了几分成熟和儒雅,看衣着,价值不菲,想来他也不是寻常的普通人。 林洛面无表情地问道:“他是谁?” 不等彤画回答,中年人先开口笑道:“是小洛吧!我叫顾明义,是小彤的老同学,这次到F市出差,恰巧和小彤遇到了。” 说话时,他还特意转头看眼彤画,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报以微笑,对林洛道:“小洛,快叫顾叔叔。” “嗯。”林洛应了一声,问道:“顾先生是要走了吗?” 老同学?眉目传情,暧昧不清,怎么看都不像只是老同学那么简单。 见到顾明义第一眼,林洛就不喜欢他。 至于为什么,恐怕连林洛自己都说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他的自私,好不容易才拥有的母爱,他不愿意任何人出现来进行瓜分。 顾明义显然是没打算走,被林洛这么一说,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话。 林洛对顾明义的排斥那么明显,彤画又哪能看不出来,她暗叹口气,说道:“小洛……” 她才起个话头,林洛便打断道:“时间不早了,既然顾先生要走,我也就不留你了,毕竟K市的治安不算好。” 林洛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明义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了,他尴尬地清清喉咙,对彤画说道:“小彤,我先走了,改天……改天有时间我们再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