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换船
对于老院长的态度，少年早有预料。 毕竟利益层面的冲突可以通过交易调和，但理念层面的矛盾却无法妥协化解。 尤其是对长宗我部昌幸这种工作经验丰富而又固执己见的老干部而言，总司个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在短时间内扭转这种彼此对立的局势。 更别说站在少年背后的井上久秀主任也不会允许总司擅作主张，与老院长建立起任何形式的友好关系… 是故，即使以第三方视角看，长宗我部昌幸无疑是比宇佐美主任更成熟可靠的领导者，但从个人发展的角度看，总司这个协调专员却只能站在青年代表半兵卫这边！ 于是步入临时指挥部后，总司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直接转身向右，坐到了宇佐美主任身侧。 如此一来坐席排定，四人领导小组的实力划分顿时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面对这种四人拉五个群的复杂态势，半兵卫也是先喜后疑，最终不着痕迹的向少年点头示意… 而同一时间，坐在当间的奈良元就则及时开口，打断了在场众人的眼神交流。 “今天把大家找来，主要是有两件事要讨论：其一就是关于协调专员的任命。” 元就老师伸手遥指总司，又次第看向老院长和宇佐美主任：“按照日斩大人的安排，从今天开始，总司君也将参与到支前大队的日常事务的讨论之中。希望各位今后也能精诚合作，不辜负火影大人的殷切期望。” “学生年幼识浅，还望元就老师和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总司主动起立见礼，奈良元就则伸手虚按，示意他坐回原位，并继续向下推进话题。 “人事调动的问题就先这么定了，接下来咱们再聊聊这第二道议程： 自太田城出发以来，支前大队经过5天行军终于抵达琥珀川。按照计划，咱们接下来要换乘大船顺水路赶往神宫林。作战部队这边我已经做好安排，不知道后勤及医疗团队方面是否能在今晚完成整备工作？” 总司作为协调专员中途加入，不论他与宇佐美主任的临时联盟是否稳固，但客观上的确让现场的力量配比发生了倾斜。 因此奈良元就此次开口问话时主动面向了长宗我部院长一侧，以这种微妙的方式重新梳理决策团队的平衡。 对此，半兵卫和总司都没有丝毫意外，老院长本人更是完全不见动摇。 他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而后淡然开口：“人员安排已经确定。 内科及行政管理组乘坐甲船，外科及药师组搭乘乙船，总体来说甲船的人数会比乙船略少。” “为什么不平均分配呢？”元就老师眼光一瞥，有意与老院长错开。 他这一问与其说是落实细节，倒不如说是在给刚刚入局的自家学生指路，帮助前期“逃课”的总司尽快跟上领导小组的进度。 而人老成精的长宗我部昌幸自然也很清楚奈良元就的心思，于是再回话时，他也匀出部分注意，挪到宇佐美主任与少年临时组队的小团体身上。 “一来是为了给重要的仪器、设备让位。甲船的随行人员较少，方便置入不易拆卸的大型医疗设备； 二是为整体部署策略考虑。一旦发生意外，大队可以集中力量进行重点防御，最大限度的保存有生力量，保证野战医院建设任务能够如期完成。” 医疗忍者和普通医生终归还是存在差别。 与脱离医疗器械就将便注定处处受制的现代医学相比，高度依赖医疗忍术的忍界医疗体系无疑更讲究“以人为本”。 因此按照长宗我部昌幸的部署，一旦船队遭遇极端情况，与仪器同乘的少量人员将成为被牺牲的目标。 这种将自己置于险地的部署无疑充满了崇高的自我牺牲精神，也很符合老爷子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 但换个角度想，如此安排对于宇佐美主任等医院管理人员明显不算友好… 谁也不希望坐上一条随时可能被放弃的船，哪怕身边同行的是部门内部的大领导。 又何况假如包括两位领头人在内的行政层全部牺牲，剩下的医护人员中究竟能否在短时间内重新产生具备执行力的新领导也完全是未知数。 因此不论于公于私，半兵卫都无法认同长宗我部院长的安排！ 只是在这种议定战略决策的正式场合，同样的话根据先后次序的差异，也将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倘若宇佐美主任倡议在前，那他的建议可说是高屋建瓴、见识卓越。 可偏偏长宗我部院长先他一步给出了分船的方案，半兵卫此时再开口反驳，立马成了贪生怕死、畏缩避战。 作为年青一代的意见领袖，这样的骂名是半兵卫无法承担的，因此犹豫片刻后，他下意识地瞥了身旁的少年一眼，随后立马计上心来。 “此次行动事关重大，先前奈良总指挥调度有序，将来袭的泷忍集团一网打尽，可见的确堪称栋梁之材。 我的意见是，既然此次从水路换乘的计划原本是由负责护卫的作战单位提出，还是应该参考您本人以及协调专员的想法。” 宇佐美前半段话还是对着奈良元就侃侃而谈，但还未说到一半，整个人又中途转向了山田总司这边。 …很明显，他是想借第一次参加决策层会议的少年之口，达到影响事态走向的目的！ 毕竟不论总司站队的行为有几分真心，但既然他一进门就坐到了半兵卫身边，那么两人自然默认处于同一阵营。 此刻作为小团体领袖的宇佐美主任把话递到少年嘴边，总司如果不接，那么两人之间脆弱的信任纽带登时就要土崩瓦解。 反之，一旦少年选择接茬，那么首先挑起争议的帽子自然就得扣在这位刚上任几分钟的协调专员头上。 到时候半兵卫就能以更主动的姿态出面“调解”，通过看似折中的话术达成自己的目标！ …如此盘算，的确堪称心机深沉。 莫说11、12岁的孩子，就是换成一般成年人也很难及时做出正确的反应，把自己从旋涡中摘除干净。 然而宇佐美料不到，被他当做利用对象的山田总司原本就不是100%原装的“本地人”… 从前世就习惯了各种办公室斗争的少年压根儿没有按套路出牌的意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半兵卫的心情坐上了过山车。 “恕属下直言，我认为长宗我部院长的安排不妥。” 总司单手按住扶手，不等宇佐美主任借题发挥，却自己将话题继续延伸。 “多少人坐船、什么人坐哪条船在学生看来并不是今天议论的重点。 在决定这些计划实施的细节之前，咱们应该回到问题的本质——支前大队究竟为什么要换船？” 少年霍然起身，兀自提高了音调：“从太田城西进，借道琥珀川去往神宫林，关于总指挥选定这条曲折行军路线的理由，我想也是时候请他向大家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