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人类的参差
很明显，经过之前宇佐美事件的洗礼，三代目的高徒已经在挫折中快速成熟起来。 若是换了十几天前刚刚抵达的蛞蝓公主，那这会儿多半已经在和总司讨论有关挟制宇佐美家族的问题，并且用更明确的态度表现出自己的决策倾向。 但在尝到了冲动行事的恶果之后，聪慧过人的纲手姬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在关键时刻发动专属于上位者的拖延战术。 若非总司占着两世为人的便宜，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在17、18岁热血上头的关口能表现的比蛞蝓公主更好。 “不愧是将来的五代目…好在眼下毕竟还太年轻了一点。” 单纯从语言的角度考虑，纲手的应对已经没有明显的漏洞可以挑剔，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又岂是只有语言那么简单？ 且不提不经意间暴露内心真实想法的肢体动作与微表情，仅仅是对谈前后感情变化，有时候也足以让老练的谈判对象觑出隐含在伪装之下的思考回路。 作为天生的强者，纲手天生没有在察言观色方面添加属性点，因此在面对长了十八个心眼儿的山田君时，她在这方面的表现着实拖了语言表达能力的后腿… 好在从结果来看，双方在下一阶段的斗争中仍然属于盟友定位，提前交底倒也不至于留下什么致命的后遗症。 更进一步说，正是因为纲手露出了破绽，总司才得以暂时放下担忧，投入到之后与元就老师的交流中。 … 比起各方面都还处在成长期的纲手，元就老师无疑是那种一出场就自带满级buff的“毕业号”。 从家世背景到逻辑能力，再到处事经验，总司完全不可能像与蛞蝓公主交流时那样处处把握主动。甚至因为信息不对等的因素，山田君往往才是交涉中处于相对被动的一方！ 以如此“完美”的上司作为敌人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好在总司从最开始就在元就老师面前表现的异常乖巧，并通过后续的实际行动建立起彼此信赖的师生关系。 如此一来，既避免了“此子断不可留”之类的狗血事件，也在无形中为自己创造了一处难得的避风港。 很多时候，某些不方便对绘里奈、堂东等同龄人明说的话，少年却能在奈良元就面前毫无顾虑地畅所欲言。 而这种在交流中逐步累积的信任，又增进了人际交往的正反馈循环，进一步加深了这对非典型性师徒的私人关系。 ——他们不像那种崇拜中混合着父子情节的传统师生，反倒更像一对亦师亦友的忘年交，不断改变对方，同时又被对方改变。 “哦，可以啊，这么说你搞定纲手公主了？” “怎么能说是搞定…那明明是互惠合作。” 总司随口纠正了一下元就老师的用词，顺手就去摸对方桌案上的蜜枣，为自己的大脑补充一些糖分。 “既然火影大人指望我去做鱼保守派厮杀的尖刀，那至少他老人家的得意弟子不能憋着在背后对自己人捅刀。只有大家都站在同一条战壕里，才更有希望达成计划中的目标不是吗？” “啧，这些拉帮结派的手段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元就老师砸了咂嘴：“你的真实身份该不会是二代大人当年试作的改造人吧？” “...老师，梦话请在晚上说。” 总司瞟了奈良元就一眼，继续开口：“从科学的角度分析，为人处世的能力差异主要与每个人的生存环境有关——我相信在那些整天如履薄冰的小忍宗，跟我性格差不多的年轻一代肯定大有人在。” “这就很难说了，有的人就算每天口传心授也很难和你这种人精‘同流合污’。” “哦？详细说说？” 总司放下蜜枣，整个人比刚才坐得更端正了一些。 这倒不是他听到八卦突然来了精神，只是表面不太正经的元就老师，其实说话做事一贯都是有的放矢。所以这突然转换方向的话题自然引起了总司的注意。 “还能是谁？捅了这么大篓子，谁会这时候上门找麻烦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宇佐美…”总司稍作停顿，然后颇有些意外的开口：“来得这么快？” 在少年看来，宇佐美半兵卫的倒台虽然为自己吸引了大量的仇恨，但宇佐美一族的根基毕竟还是在木叶村内部。 在家族新一代领头人意外落马的情况下，他们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尝试动用一切关系把当事人捞出来，或至少稳住当下的局面。 ——半兵卫涉嫌通敌的罪名虽然严重，但目前风火两国毕竟还未正式宣战。 只要宇佐美家愿意付出代价，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空间。 退一步说。 就算宇佐美一族权衡利弊之后认定此时救援半兵卫难度过高，进而决定使用拖延战术，那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也应该是稳定家族在村内的产业，并尽快挑选出一位过渡期的领导，保证在震荡期内不会被环伺的恶狼吃干抹净。 而等到他们做完以上这些琐碎的工作，腾出手来对总司实施报复，那最起码也应该是明年开春之后的事情… 但听元就老师的意思，宇佐美一族这次却意外的没有选择最合理的解决方案，反而颇有些不计后果，非要和山田主任鱼死网破的意思！ “不至于吧？也不过是让半兵卫吃两天牢饭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也不过’？‘而已’？总司啊，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那叫人话吗？” “都这种时候了，您就别开玩笑了老师…” 诚然，站在普通人的视角看，少年搞掉了宇佐美一族的青年领袖，甚至顺手接盘了对方的公职，双方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似乎怎么报复都不稀奇。 但实际上，在村内毫无跟脚的总司除了继承普外科副主任的空名头之外，根本无法动摇宇佐美一族名下的产业。 同时，因为三代目内阁的援护，有关半兵卫通敌的事件也没有走常规的审查流程，把整个家族都打入嫌疑人名单。 因此除了面子上的有点儿下不来台之外，宇佐美一族的损失远比想象中小得多——只要他们能挺过有心人第一轮的撕扯，保住家族的基本盘并非是什么难事。 但倘若他们真的选择在眼下这个关键时期全面挑起纷争，别说道理上有恶人先告状的嫌疑，就是原本普遍同情宇佐美的潜在盟友，也会因此转而对他们持疏远态度。 …根正苗红的猿飞日斩自继任火影以来，法理上的问题几乎已经全部扫平，如今他对村子的统治相当稳固，甚至已经有余力与老一代对抗，推进年轻化改革的脚步。 在这种情况下，小忍宗们或许可以关起门来讨论一下三代目卸磨杀驴背刺盟友的嫌疑，但要他们光明正大的站到宇佐美一族这边，与正值鼎盛时期的猿飞较量，恐怕绝大多数人都得打退堂鼓！ “学生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会儿挑起斗争？这对宇佐美一族有什么好处？” “哎…这就是所谓人类的参差吧。” 面对弟子的提问，元就老师再次捏出内缚印——这是他集中精神开始思考的象征。 “为师今天就再教你一课——现实世界的复杂之处不仅仅在于信息差导致的决策失误，很多时候，某些人的行为动机就是不能以常规意义上的利害做判断…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是喜欢看到世界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