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南望王师又一年在线阅读 - 第三十四章 白鸟忽点破,夕阳还照开

第三十四章 白鸟忽点破,夕阳还照开

    文汝诚在今天晚上,过的并不舒服。他抱起刚刚在那扇朱红色大门前面冻得瑟瑟发抖的柔弱女子,往着大街上跑去,看着远处的一家客店还在开着房门,文汝诚立刻跑进了,这家客店。

    直到第二天这女子从这客店中醒来,她还不知道这是文汝诚救的她。

    客店的小二和掌柜进来与这位女子说了情况,她才知道这是一位进京赶考的学子在这寒风瑟瑟当中救下的自己。

    女子当忙道谢这客店的掌柜和小二,随后走出了这家客店。文汝诚远远看见这女子已经从这客店中走出,想必昨天的寒风并未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文汝诚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离开。大有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样子。

    ——

    寒风再次从这文汝诚的脸庞吹过,现在已经是这十年之后。文汝诚拉着韩郴的手,朝着远方走去。眼前的茶楼,在今天还是很冷清的,由于昨天皇帝在宫里差点被几个造反的宫人给吓到。今天,这城里依旧戒备森严,所有集聚性场所,在今天都不可以大规模的集聚人群。但是这家茶楼还的确是个例外,这里在今天还是聚集了几十个学子,今天有着朝中大儒前来此处讲义解惑,所以这才集聚了这么多的人。

    文汝诚拉着韩郴的手,刚刚走到这茶楼的门口,就被眼前的店小二拦了下来。

    小二此时开口便道:“文先生,这里面的人实在是到了规定的数量了。”

    见小二这样子说到,这文汝诚本欲转身离开,可是后面的这一声将其喊住。

    “先生,别走。”一个声音从楼上的窗子里面传了出来,文汝诚抬头看去。在去年来看到的青年脸上多了一份稳重和成熟。

    只见青年迅速的从那阁楼之上跑了下来,来到文汝诚面前的时候,叫退了刚刚的店小二。

    文汝诚看着眼前的青年,心里开心的笑了出来。原来自己的弟子,在这时候还是能拉着自己一把的。

    文汝诚拉着韩郴此时就往这座茶楼中赶去,在刚刚进门的片刻边听见了这茶楼之中的谈经论道之声。不一会儿这文汝诚已经拉着韩郴走到了这间房门的门口之处。

    声音穿过这里的房板门窗,径直朝着门口的方向上映入到文汝诚和韩郴的耳朵之中。文汝诚听得这声音,就知道这今天来此授课的定然是一个太学中的大儒。

    声音洪亮,置地有声。但是在这声音之中可以听出一丝丝的沧桑,洪亮中夹杂着沧桑,可见此位大儒。纵然在悠悠岁月当中,留下了些许的遗憾或者不甘,但是自己从未对自己年老体衰而低下自己头颅,也并没有因此而折断自己作为文人的那一份傲骨。

    津津有道的对着眼前众人解述道面前的疑难杂问,对于一些古籍中模棱两可的意思的诗句也做出了解释。

    这时,下面的一位在座的学子看向了在台上讲义的大儒,朝着大儒问道:“先生,在下有着一点点的事情不明白,还望您能指点一二。”

    听得这位学子敢于直接对着自己发出疑问,这个大儒也是没有想到的,倒并不是怕自己被这孩子的什么问题给真正的给问倒了,而是一丝丝的惊喜。不说在下面听课的学子们在认认真真的听着自己的讲义,以后就能真正的学以致用。而是要将自己的讲义真正的转变为自己的东西,在这过程中难免会有这一些疑问随着自己阅历的增长从而显得极其的突兀。

    “先生就如您刚刚所说的一样,李太白在这《惜罇空》中所写的一样,‘君不见床头明镜悲白发’现在被我朝文人改写成了‘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这气势的确是上去了,但是当时李太白的心境不就是完完全全的被这两个字给淹没了吗?学生以为,当代这文章,写的气势恢宏也罢,写的委婉悲凉也罢,这天下的诗文曲赋要的不是看着谁的诗文能够在这天下能够人人会去说上几句,而是将其当时的内心中的所悟所感写下来便可以了。”那名学子对着大儒说道。

    “我回到这京城的时间,不过寥寥数天,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此等见识。那么就由你来说一说这《惜罇空》到底说了一些什么,我再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大儒对着眼前的学子说到。

    只见学子自己站了起来,先是对着眼前的大儒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又转身对着眼前的众多听课的学子们鞠了一躬,就在自己刚刚要讲课的时候,突然瞥见了房门外面站着的文汝诚以及韩郴,那位学子并没有费任何的口舌,直接将门外的两个人拉进了这一间虽然面积不小但是已经挤上了近乎百人的房间。韩郴在今天来听课的学子当中并不能说算得上是最小的,不过其年龄也已经算得上是够小的了。文汝诚则是远远地走向了后面,这里他的年龄算不上是最大的,但是其年龄也已经够大了。

    学子安置好了两人之后,学子转身对着眼前的众人说道:“这李太白是这大唐最伟大的一个诗人,我朝能够与之比肩的恐怕现在只有范希文范相爷。这《惜罇空》当中的那一句——君不见床头明镜悲白发,不正是在座的诸位在自己每天早上或晚上下睡或者起床的时候所可以看得见自己的样子吗?这不正是我们习以为常所能见到的日常吗?朝如青云暮成雪,这不正是我们可以察觉到的变化吗?在如以后的这一句——古来圣贤皆死尽,在这天下古人能活下来多少?这就是最初的那一份朴实无华,这才是真正的惜罇空所要表达的意思,学生认为当代的这句话意思就当如此。”

    大儒听得这一番的说辞,看了眼前的众位的学子说道:“这惜罇空原本就是李太白在这心灰意冷之时所创,其文章当中处处透露出这许许多多的一些意思不明不白之处。在这唐朝的时候,乐府运动的发起人这白居易白乐天,在读过这惜罇空之后,不得不修修改改了一些文章当中的语误。这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我们现在是这样读的,可是李太白在创作的时候是将我们的这一句话描绘成了古来圣贤皆死尽,这古代的圣贤的确都已经死尽了,但是在这茫茫天地之中,不还是留下了这天地应该留下的这一篇壮丽的诗文吗?”

    “先生,弟子不知的是,为何要更改这一些原本话语,这不就表达不出来原来写着一篇文章之时,这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吗?”学子继续朝着眼前的着一名大儒问道。

    “你的这个问题问的恰到好处。”大儒说道,“我朝开国以来便定下了这以文治天下这样的一个概念一般的诗词曲赋的大家在进行创作的时候,无疑是将这数以千万感悟,浓缩于笔下的寥寥数百数十字,他们在进行创作的时候,无疑是用自己的汗水和灵感在支撑起了这一片的感悟所想,就说你刚刚所说的这一首惜罇空。这当中有着这样子的一句——天生吾徒有俊才。现在是被改写成了这样的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两句话,看起来这意思是差不多的,但是大家仔细的想一想,这文笔,自然是这最好的一句看起来是更有说服力的吧。你就像刚刚说的这一句,天生吾徒有俊才。这一句看起来是不是过于的张扬奔放了呢?这一句就不如刚刚的那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大儒对着眼前的学子说道。

    文汝诚这时在后面也没有说什么话,这是在哪里看着这房间里面一群学子们津津有味的,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大儒在讲述着这一个知识。

    韩郴自然是对刚刚讲述的这一些内容什么也不懂得样子,毕竟自己还在这么的小,别说周群林并没有让他背过这一篇《将进酒》也罢,《惜罇空》也罢。韩郴对于这一切都是不懂的。

    将眼前的疑问解决,这位大儒继续给在座的学子们讲述起了原本自己就在讲述的四书五经的内容,刚刚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下子就将自己的思路给刚刚的那位学子给带偏了。

    韩郴终于听到了自己会一点点的内容了,哪怕现在只知道一点点的鸡毛蒜皮,但是自己好歹也是知道一点的内容嘛,这一点上面,不寒碜。

    韩郴听得大儒讲的有滋有味,而刚刚在大儒面前和他讨论这《惜罇空》的学子可还是一脸的愁眉样,很显然,对于自己刚刚所提出来的问题,这位学子并没有搞懂。

    韩郴听得这大儒说道,人应该十有五而至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

    自己对于自己今年才八岁,为何在这时自己就得学?不都已经说了吗?这学的时候,本应该在这十有五。

    “我今年七十有四,但是从未做到自己可以真正的从心所欲,这是圣人的一个标准,我并没有能够参透这天机的能力,所以达不到这圣人的标准。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在这身边,大家最难做到的便是这不逾矩三个字。人生要想做到不逾矩,自己得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状态,这就需要大家好好的参透与感悟自己了。”大儒最后说道。

    这韩郴与文汝诚刚刚进来也没多大一会儿,这大儒便将自己要讲的内容全部讲了一遍,但是自己就仅仅是在哪里听到了一点点的内容,这大儒便完成了自己要讲的一个内容。这,哎。算得上这算是一种运气不佳吧。

    大儒笑着与众人打完招呼之后,便急匆匆的从这茶楼里面走掉了,现在这城中还是像昨天一样啊。

    文汝诚找到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堆书籍,心里还是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一堆书籍。青年看到这文汝诚这样的一个样子,递上一杯茶水。

    “先生,心中有何困惑,不如你在这里将其说出来,看看我能否帮你一二。”青年直接对着文汝诚说道。

    “你?不是,薛洵源,这才没有教你多长时间,你既然会帮我排忧解难了吗?就你这样,我怕害我呢。”文汝诚说道。

    “先生在四年前带了我三年,现在是我的先生,以后也会是的。”薛洵源对着文汝诚说道。

    “你jiejie什么时候过来?她今天去了哪里?”文汝诚在一旁朝着薛洵源问道。

    “现在不是这京城里面出现了这些事情了吗?jiejie不是正在想办法帮着这茶楼的运行嘛。”薛洵源对着文汝诚说道,“其实这茶楼在每天都是帮着一群寒酸的秀才,这才提供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给他们念书,在这里jiejie并不能赚到钱,反而在这时候倒还是亏损了不少的钱。”

    “哦,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你jiejie什么时候回来?”文汝诚并没有接下这薛洵源的话茬,而是在一旁继续追问着薛洵源jiejie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还是请文先生多等一会儿吧。我们来聊聊你去教这一位小师弟的故事吧。”薛洵源指着站在文汝诚身后的韩郴说道。

    文汝诚则是随手从这桌子上捡起了一本书籍,自己就翻着每一页的书籍,看着上面已经泛黄的这一些纸张,文汝诚说道:“你看看你,一天只知道这一些玩意儿。一看这书就是唐代的,上面的这味道已经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的了。”

    “先生,别别别,这书的确是唐代的,我给你讲讲他的来历……”

    听着自己的这位师兄再滔滔不绝的向着文汝诚讲着一本古书的来历,虽然算不上是古书,但是这本书也怕是有着两百年的历史了吧。

    韩郴一个人静静的走向了窗口,看着外面还是有着大量的这些官兵在街面上巡逻着,有些店铺在今天是关门的,看来今天是无法亲眼目睹这东京汴梁最引以为傲的这夜市了,虽然今天看不到灯火通明的夜市,但是好歹还有一个先生陪着自己。

    “韩郴,过来和你的这位师兄说几句话,别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还怕见人啊。”文汝诚对着韩郴说道。

    “小师弟,来给我这个师兄抱一抱。”薛洵源过去拉起韩郴,就当自己要抱起眼前的这个小师弟的时候,文汝诚则是说了一句,“这孩子可是丰宁伯的独子。”

    听得这话,虽然薛洵源并不知道这丰宁伯是谁?但是这毕竟是一个侯爵,自己在这孩子面前就不能没大没小的一样。

    “不怕,这孩子特别懂事。”文汝诚看到被征了一下的薛洵源说道。

    “师兄。”韩郴开口对着眼前的薛洵源说道一句,可是韩郴就在自己喊出一句师兄以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对着眼前的师兄说一些什么。

    “哎,小师弟。”薛洵源倒是回答的干脆,“今年你有多大了?”

    “七岁了。马上就是八岁了。”韩郴回答道。

    见到两人逐渐聊了起来,这文汝诚也是慢慢的靠在这椅子之上。

    一转眼的时间,这就已经熬到了这一天傍晚时分。薛洵源则是留住这对师徒在这房子里吃了两顿饭。文汝诚看着韩郴,知道今天这里的女主人可能回不来了。那样自己就只能从这里走了。

    文汝诚拉起了韩郴向着门外走去,薛洵源本想再留一下这一对师徒,可是自己马上也要从这茶楼里面离开了,现在留他们还不如不留呢。

    离开了这一个茶楼,这韩郴问向在一旁走着的文汝诚,“先生,我们是要等什么呢?就是我第一次来看见得那一个jiejie吗?”

    韩郴不解的问向牵着自己的手在行走的文汝诚。

    “哦,是啊。我们刚刚是在等待你前次在这里看见的那一个jiejie。”文汝诚说道。

    “好像你们之前就认识一样,先生,能和我讲一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韩郴这孩子,问起问题来就是没完没了的问去。

    看这文汝诚脸上的一脸沉思,韩郴还是没有说什么话语。

    看着韩郴一脸的疑问,文汝诚说道:“那个jiejie叫做薛红雪,是你刚刚认识的那个师兄薛洵源的jiejie,刚刚我们去的哪一家茶楼就是她开的。这茶楼给许多的寒门弟子一个落脚的地方,所以很多的寒门弟子将其喊做‘鱼跃楼’。听说过鲤鱼跳龙门吗?只要大鲤鱼从这里跳过去,就能化作龙。所以这女孩子还是干了一件好事。”

    “薛红雪?哪个红?哪个雪?”韩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还好现在这文汝诚的心情不错,不然要是在这心情不好的时候问上这么多的无关紧要的问题,这文汝诚可以是会生气的。

    “这薛就是姓薛的薛,红色的红,雪是下雪的雪。”文汝诚回答道。

    “先生,这哪里有红色的雪吗?雪都是白色的,只有血才是红色的。”韩郴说道。

    “你这孩子,什么白色的,红色的。你管这么多干嘛呢?”文汝诚对着韩郴说道。

    听得先生已经这样说自己了,韩郴还是害怕的没有说话了。

    薛红雪,那可是京城里面有名的一个才女,当年凭借自己在这京城最繁华的矾楼里面唱出了一曲《雨霖铃》而受到了整个京城的广泛关注。

    那是在文汝诚第一次参加殿试的那一年,景佑四年。当时还改了一个名字,叫做元宝元年。

    这东京城中人头攒动,人们纷纷往着远处的矾楼走去,看来哪里今天晚上有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活动。

    文汝诚走着走着,背后不知被谁轻轻地拍了一下,当文汝诚回头看去的时候,只见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学子打扮的人拍了自己一下。

    正当文汝诚还在思索眼前之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只见得眼前之人已经自报了家门。

    “文兄,今日距离这恩科殿试可是只剩下寥寥数日了呀,没想到文兄还是可以一如既往地在这里开开心心的逛着眼前的这一个夜景呀。”学子说到,“在下司马光,难道您不记得了吗?”

    司马光,这文汝诚怎么可能不记得,就是自己前几天在这衣服店里面遇见的那一个少年嘛。

    “诶,司马兄,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呢,当时不还和你说了一句,十年寒窗无人知,一朝砸缸天下识……”还没有等到文汝诚说完,这司马光就急忙说道。

    “打住,打住,文兄为何只记得在下砸缸呢?”司马光不解的问道。

    “因为司马光砸缸嘛。”文汝诚说道。

    两人相伴而行走入了这矾楼之中。

    “文兄可有何消息,今天晚上这里的人这么的多?”司马光问向一旁的文汝诚。

    “听你这意思,看来你是知道不少的这消息,说一说吧。”文汝诚朝着司马光问道。

    “在十四年前,这余杭县令柳永曾经填过一首词,叫做雨霖铃,其起首为寒蝉凄切,这首词文兄相必不会陌生吧。当年那柳县令的情人听说叫做虫娘,她把这一首词拿了出来,今天晚上如此多的人涌来这矾楼不为别的,就为一睹这词的原稿。”司马光说道。

    “不对呀,就因为这原因,这不可能吧,柳县令现在还活着呢,他的书法作品想要的上门去求啊,为何要要一涌来此呢?”文汝诚还是觉着这个理由太过于牵强了。

    看着这文汝诚现在的这个样子,这司马光低头靠在文汝诚的耳边说道:“今天晚上有一个十五岁的妙龄女子演唱这一曲小词。”

    文汝诚听了则是不以为意,这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唱着一曲词就能吸引到如此多的人?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还没等两人走进矾楼,这人就在这矾楼的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可能在这文汝诚和司马光的前面也就几百号人吧,看着也的确不是很多。

    看来今天晚上的这一曲词,是已经听得真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