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奇幻小说 - 白银挽歌在线阅读 - 第二章 初窥

第二章 初窥

    巫师永远不要告知别人真名。

    这是达芙蒂尔给雅安上的第一课。

    达芙蒂尔惊叹于雅安灵魂之纯净,同时,雅安也不会拒绝接受超凡的力量,所以在达芙蒂尔展现了一些连最低阶魔法都算不上的小把戏后,便没什么意外地成功收雅安为徒。

    经过短暂的交流,达芙蒂尔了解到雅安的父亲在领主战争中故去,为了维持生计,略有学识的母亲在贵族家中做全职保姆兼侍读。

    所以,她借住在谢萨婶婶开的药店里,帮婶婶打打下手、看看店,以此来抵房租。

    谢萨婶婶长得人高马大,据说年轻时在医师手下学习时,便能一人顶两个用,手脚利索的同时,还可以在缺少药物时临时客串麻醉师——当然指的是物理麻醉。

    不过和她粗犷的外表相比,她倒是意外的好说话。

    在她听说达芙蒂尔可以教导雅安和她的两个孩子学习,并且本身也具备不错的医疗能力之后,便很轻松的答应让她留下来,甚至为此差点把安戈洛叔叔给锤了。

    ……

    “超凡者,尤其是施法者,一切力量的源泉都来源于知识。”

    达芙蒂尔换下了白天的医师袍,身着一套暗紫色的哥特式修尔科长袍,各处边角都有着暗金色的装饰,胸口更是用灰白色和靛蓝色的线条交织组成一幅莫名却异常吸引人目光的图案,显得华贵而内敛,她的手中则托举着一本一看就觉得很是古典的书籍。

    在达芙蒂尔看来,魔法,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它有别于神学信仰,却比其更加需要认真对待,因为世上再没有什么比知识更加需要人敬重的东西了。

    还未等雅安发问,达芙蒂尔便继续自顾自的讲述:“施法者的道路之多难以估量,甚至有的小传承只有一两个传人行走于世,但最广为人知的道路有六种,隶属于两大体系,或者也可以认为他们属于一个体系,它们本就是同源的。

    “两大体系分别是法术系和神术系,两者各自拥有三条道路。

    “法术系,又叫奥术系,其享有的道路是法师、巫师以及术士。

    “法师,又称为探秘者,他们的力量来源于对未知的探索及利用。

    “高阶法师会通过研究世界运行的方式,找到属于自己的独特发现,以此作为力量根基,在世界核心里烙印下自我印记,成为世界于此间的代行者,或者说天选之子,就此成就史诗。

    “可以说,真理不倒,法师不死。

    “巫师,又称为窃法者,他们的力量来源于对不可知存在的窃取,巫师要去直面所谓‘不可直视之物’,了解它,参悟它,夺取它的力量。

    “高阶巫师会将窃取来的力量糅合自身的精神属性,构筑自己的寄托物,因为寄托物的能量来源于‘不可直视之物’,所以也带有‘神性’,只要将自己精神和寄托物相融合,便可拔高自身位格,以此成就史诗。

    “对巫师而言,只要寄托物未损毁,便可以从不可知的存在处再次窃取力量复活。

    “术士,又称为破壁者,他们的力量来源于深掘已知,将已知的发现学以致用,改造自己,譬如狼人、吸血鬼,抑或是魔药系的炼金师以及德鲁伊,都属于术士。

    “高阶的术士往往会将自己改造成几乎完全‘非人’的生物,糅合了各种生物,甚至非生物的优良特性,用rou体带动灵魂实现超越,最终成就史诗。

    “相较于法师和巫师的隐秘,他们多数不具备复活的特性,他们的rou身就是最强的武器和防具,但是这不意味着术士不强,相反,对最顶尖的术士而言,禁咒以下的法术几乎可以无视。

    “神术系,则比法术系要直白许多,他的三大道路没有力量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在专精方向和表现形式上有所不同,毕竟都是从法术系演化而来,很难细化。

    “首先,便是组成教会的根基——牧师,他们能够利用神术治愈强化目标,或者驱散负面效果,并且能借助他们的‘神’的力量,越阶施展只有高阶法师才能使用的预言系能力。

    “虽然只是简化版,但也不可小觑,高阶的牧师甚至可以借用神力施展类似言灵的能力。

    “其次便是圣骑士,他们的神术比牧师更加单一,但也更偏向战斗,包括但不限于锋锐术、圣光打击、神圣守护之类的近战法术。

    “通常圣骑士的体质都远超同等阶位的其他施法者,基本只有专精rou体改造的术士才能与之对抗,所以面对圣骑士时需要时刻保持好安全距离,以防被打断施法,甚至直接毙命。

    “最后则是神弃者,他们是一群呼唤‘神’却不得的人,但是长久之下反而意外点燃了自身的力量之火,力量的来源千奇百怪。

    “比如有祖上是术士的,可能会自身发生异变等等,甚至有的神弃者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来源何处。

    “但是,据他们所说,不论他们的力量来源何处,在点燃火焰之后,他们对‘神’的认知比牧师、圣骑士对‘神’的认识还要深刻,并自甘成为代‘神’行罚的一把刀,力量也更诡异强大。

    “高阶的天使往往被称作天使,再往上还有大天使、大天使长,他们自诩最接近神的人。

    “但是他们也付出了相当大代价,他们通常自称能听到神言,所以他们多是疯子,不可理喻,无法沟通,当然,对他们来说,他们反而认为这是一种祝福。”

    说到神弃者,达芙蒂尔不禁语气加重了些,语速逐渐变快,尤其是说到“疯子”二字的时候,即使是听着有些懵的雅安也感觉到达芙蒂尔的音调中带着一丝丝颤抖。

    雅安悄悄的瞄了一眼达芙蒂尔,只见她在幽幽的烛火的照映下,双目显得有些不正常的赤红,脸色也不免有些难看。

    达芙蒂尔将雅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没有在意,她只是深呼吸两口,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继续说到:

    “当然,超凡的道路远不止这几种,譬如还有类似巫师体系的萨满,来源于东方的比法师体系更加难以理解、也更难学的方士、修士等,自成一系、不断向人格神进化的希腊神系、奥林匹斯神系……

    “这些体系虽然有这各种各样的弊端,比如传承不全面、进阶困难等,但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却层出不穷,所以在了解清楚之前最好不要与之为敌,未知的敌人最可怕。”

    达芙蒂尔顿了顿,面色骤然严肃起来,她合上手中的魔法书,轻轻放在膝上,然后认真地盯着有些难以消化、明显感觉有些晕乎乎的雅安,轻声却庄重地说到:

    “但是,但是,不管是哪种道路,施法者的力量永远在乎于知识。

    “法术系的道路无需多言,神术系也需要钻研他们的《圣经》,研究他们的神力运用,萨满虽然有些野蛮,但也需要掌握杂乱的神秘学知识,医术、咒术、仪轨、卜祝,都是他们需要学习的,东方的修士就更加神秘了,便是我们议会内的学者都没法完全理解他们的知识,只是有一句无法辩驳的话叫做‘山、医、命、相、卜,缺一不可成。’

    “因此,一位合格的施法者,必然将其一生都奉献于求知之路。”

    “知识,知识!知识就是最伟大的力量!”达芙蒂尔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她有些激动地挪动了一下凳子,将膝上的魔法书微微捧起,又有些无措的乱晃。

    达芙蒂尔也就是心绪不稳再加上有感而发,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便又一次轻轻放下手中的魔法书。

    她看了一眼身前的学生,发现她仍然有些迷糊,却又不禁有些失笑,意识到自己扯的有些有些远了。

    达芙蒂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雅安的脑袋,然后轻笑道:“好了,这些都不是你现在要想的事情,听听就好,别想太多。”

    言罢,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便又继续说到:“我们说回原题,虽然暂时手边没有魔源石可以探查你适应的道路,我也不便动用魔法,但对于初学者而言,倒是并不影响起步。”

    “喏,”达芙蒂尔把手中装模作样捧了半天都魔法书递给了雅安,然后又说到,“先把这本书看完了吧,慢慢看,不要急,你的精神力是达标了的,只要能用心看完,它便能激发你的天赋,你自己就能看到自己最适合的能力。”

    然后,达芙蒂尔也不等雅安做出反应,便伸手从腰兜里取出一张厚实的卡片。

    两人说的也有些久了,烛火已然变的黯淡了不少,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能勉强看出那张卡片像是雕刻了什么,还有些金属光泽在闪烁着。

    达芙蒂尔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点在雅安额头上,然后将那张卡片贴在胸口,缓缓闭上眼睛,口中无声地念叨着咒语。

    不多时,只见她点在雅安额上的那根手指闪过一抹厚重却温润的暗色,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却只是一闪而逝。

    雅安突然觉得头脑突然清醒了些,刚刚未能记住的话也逐渐清晰了起来,还有种特别的安全感和疲倦感一起涌上心头,让她忽然想美美睡一觉。

    “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开始看书吧。”达芙蒂尔睁开眼睛,收回左手,轻声对着雅安说了一句。

    雅安只觉得好困好困,浑浑噩噩地,也没有再和达芙蒂尔说话,只是下意识应了一声,就捧着跟自己一比划显得巨大无比的魔法书,有些踉跄地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达芙蒂尔跟在雅安身后关上了门,然后缓缓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那个月下有些歪斜的小小的身影,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她身为女巫议会日常留守本部的议首之一,同时也是首席导师,如何不知道自己今晚讲的其实并不符合对待学徒不求甚解的教学要求。

    但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的寄托物无法几乎修复,何况敌人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追上来。

    虽然他们因为魔源石的存在不会优先搜索城镇,但谁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把自己多年经验一股脑全灌给她,更是为此不惜调动几乎快遗失的夜神权柄,将雅安纳为眷者,以此来强化她的学习能力,尽管这暂时透支了她的精神力。

    达芙蒂尔有些茫然,她无意识地捏了捏手中未收起的卡片,然后良久才恍然,不禁有些失笑,干脆托起卡片,在月光下轻轻把玩,继续思考起未来的抉择。

    卡片在达芙蒂尔的手中不停地翻滚、腾挪,月光下,略显黯淡的卡身终于可以看清楚些,貌似是白银般的材质,却比白银更加深邃,有一股莫名的神秘与不凡的意味。

    那卡片一面刻着一位怪异的、温和与严肃并存的典雅女士,她身着一身长袍,手握一卷书籍,身侧立着两根立柱,虽然都是黯淡的同色,但是却奇异地能明显看出两者一明一暗,也不知是何故。

    那赫然是塔罗牌女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