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贲于丘园，妇好受封

    武丁已经对北方局势有所掌控，他下定决心要先打败土方残余，直面鬼方，形成对峙。然后拿下羌方等西戎诸国，对鬼方形成东、南夹击之势，再攻克巴蜀、夷陵等地，解决后顾之忧，最后举全国之力与鬼方决胜雌雄。

    这一切都需要诸将的鼎力支持，尤其是大司马妇好的支持。于是先后封赏子禽、徐威、谭兵、马青松等主要将领。可妇好却不好再封什么，首先是她已贵为王后，又是手持虎纹铜钺的大司马，有自己的封地。武丁思来想去，决定给与妇好祭祀之权，好让她安心训练新军、象兵，放心西征北伐。

    征得妇好同意后，武丁当朝下诏再封妇好为大祭祀，赐龙纹铜钺。武丁之下，无论朝堂、祭坛还是后宫，妇好都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妇好身为王后，统领后宫一众嫔妃；又是大祭司，主持国内一切祭祀活动；还兼任大司马，掌管天下兵马。

    庶民垦荒之乱已然平息，早已明辨庶政，无须再妄断刑狱之事。一年不到，多出来千顷良田，也算是小有成就。为避免再伤民心，武丁决定借妇好册封大祭司的机会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因此把册封大典办得特别隆重，月初便开始准备，日子定在本月十五望日。

    清早起床，武丁、妇好就开始焚香沐浴，梳妆更衣。武丁想通过这种活动展示大商国威，并向万民传达敬天畏神之意。因此从着装开始，每个环节要求十分严格，希望达到文明以止，以化成天下的目的。他也效仿先王为自己准备了六种冕服和四种弁服，也为王后妇好准备了“三翟六服”，以供不同场合穿着。今天，自然是要穿上最隆重那一套了。

    殷都百姓早早的就围满了整个祭坛，珉玖、傅说等人也是天没亮就开始在祭坛逐项准备，唯恐出现一点差池。一切准备妥当，等候大王、王后銮辇到来。

    卯时刚过，辰时已至。人群开始沸腾，只见远处六匹纯白色的骏马架着銮辇，踏着整齐地正步缓缓而来。辇车四边均镶有金边，轮辐侧面均以铜片包裹，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显得金光四射，分外夺目。

    銮驾停在祭坛不远处，车正先行从架上跳下，摆好条形马凳，掀起门帘一角，示意大王、王后可以下车移步至祭坛。武丁伸出脚，踩在马凳上，露出华丽的重木金饰赤舄。下车后，众人才看清大王今天穿着的是最为隆重的祭祀服饰。

    只见武丁头戴冕冠，五彩玉藻十二旒；身着大裘冕，十二章纹玄衣，下配纁裳；腰缠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脚踏重木赤舄。一身贵不可及的装扮，就连胡子都特意梳理整齐了。下车后缓缓转身，亲自去扶王后妇好。

    王后下得车来，也是一身华贵装束。头戴假发和全副华丽的首饰，金光灿灿，身着玄色袆衣，刻缯彩绘翚文，织金云龙纹领；内缀一层素纱夹里；金饰赤舄。面色桃红，犹如雨露润泽。

    二人下车并排站立马前，更加显得那六匹马雪白如云朵，洁白如珉玉；白马饰金羁，彰显王者风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王又娶了新王后呢！

    册封大典按部就班，请神诵祝，献供受胙，撤撰送神。一干人等观燎完毕，收拾妥当这才散去，回到王宫已是午后申时。

    这边姪妃抱着怀里的包袱靠在窗边苦等，眼看就快要天黑，心里难免忐忑。

    那边杞妃左等右等不见大王回宫，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上下窜动。终于听到蔓娥来报，说是王驾已至后宫，直接去了王后寝宫。杞妃瘫坐在地，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左思右想，想到一个人----孝己。这个时候，只有他才能见到大王，跟大王说上话。

    于是慌不择路，一路小跑，往王后寝宫去，她知道这个时候孝己一定盯着庖房为父王、母后准备晚膳。一路跌跌撞撞冲进王后宫内，看见院子里只是简单的装饰了些帛束，一点也不像有隆重的册封大典，不免心生狐疑，这王后平日真的这么节俭吗？这么重要的日子，就这么朴素无华的装扮一下自己家？但今天，她不是来欣赏景致的，她要赶紧找到孝己。

    果不其然，在庖房门口遇到孝己，他正吩咐庖人杀鱼宰鸡，一会儿父王要设宴款待群臣，不能马虎。

    杞妃喘完粗气，上前叫住孝己说：“小王，大王和王后可在内堂？”

    “杞妃，父王母后他们累了一天了，刚刚进去歇着，您有事吗？”

    “有事，没事儿谁来这里啊！你快去禀报大王，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禀报。”杞妃之前想赖着大王夜里赏月的，可看今日状况大王一定不会去了，只好直接出卖姪妃，借以向大王表忠心，先有个好感，再找机会邀宠。

    “您有事何不亲自去禀报？我这里还要准备晚善，一会儿就天黑了。”

    “大王和王后在休息，这会儿我去不方便，烦劳小王一趟，此事十分重要，不能不报啊！”

    孝己见她十分着急的样子，只好答应。领着杞妃来到寝宫正门，让杞妃等候，自己进了内堂。武丁、妇好刚换好日常服装，夫妻相拥，妇好将头靠在武丁胸前，武丁则斜靠在榻上，被孝己撞个正着。

    妇好连忙起身，有些愠怒的说了一句：“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冲进来了？也不敲敲门。”

    武丁也觉得尴尬，被孩子看到这一幕。赶忙问：“己儿下次不可失了礼数！你来有何事？”

    孝己有些慌乱，连忙禀报：“禀父王，杞妃神色慌张，说是有要事禀报，正在门口等候。”

    武丁心中一紧，以为她又是来争宠的，未等妇好说话，便对孝己说：“她来做什么？想必是因为今日设宴款待群臣，没有叫她而心中不满吧。居然跑到王后寝宫胡闹，去告诉她，余一人不想见她，让她自己回去，不要胡闹。”

    “大王何不先听听她想说什么？她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可能真的有事。”妇好拦住孝己说道。

    “她能有什么事儿？你是不知道她平日作为，除了争宠，还会什么？马上就要与众臣晚宴，哪有时间与她纠缠？今晚余谁都不见，就在这里陪你。”

    妇好会心一笑，便不再过问。

    孝己出门告知杞妃：“大王今日劳累，马上就要宴请众臣，不见任何人。让杞妃回去。”杞妃无奈，只好离开。回到自己寝宫，人也冷静下来，饭也懒得吃，一直想着这事儿。若是不让大王知道此事，自己就有知情不报之嫌，更加失宠。若是揭发姪妃，她有可能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自己也会受冷落。现在搞得自己进退两难，一时没了主意。

    当晚珉玖趁着夜宴，借如厕之际，悄悄化作一只蝙蝠，来到后花园北墙外。远远就看见梅浩背着包袱朝这边悄悄走来。珉玖幻化成侍女模样站立等候，梅浩看见有人，只好假装镇静，装成路过此处。

    珉玖上前拦住他说：“百夫长，我是姪妃的贴身侍女，姪妃命我在此等候。她说她不能与你一起走了，她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肯定受不了四处流浪、躲躲藏藏的生活。这里是铜贝百朋，乃是姪妃多年积蓄，让我交给大人。”说着，将一包袱递给梅浩。

    梅浩接过包袱，愣在原地，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对侍女说：“我想见姪妃最后一面，可以吗？”

    “姪妃说没必要再见面了。”珉玖随即掏出提前从姪妃那里偷来的一串玉石项链，说：“这是你当年送给姪妃的信物，她让奴婢代为转交大人。说是你见到这个就会明白她的心意。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奴婢。赶紧离开殷都，寻个自由自在的去处，找个真正可以相守一生的人，好好生活下去。”

    梅浩握着玉石项链，又听侍女如此说，眼泪一下子掉落，进而竟大哭起来。

    珉玖又递给梅浩一个铜制令牌说：“大人，这是姪妃好不容易弄到的通关令牌，有了它，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如今你已不能再回军营，还请尽快离开，若被人发现，岂不枉费了姪妃一番好意？！”

    “好意？......那还烦劳你帮我谢谢那个薄情寡义的王妃！”说完，梅浩一把抢过珉玖手上的令牌，头也不回的向北走去，边走边用手袖擦拭眼泪。

    珉玖又赶忙幻化成蝙蝠，飞到园内假山旁边，见姪妃还没来，地上找一片状石板，刻下：吾已离去，此生不复相见，各自珍重。然后在假山的洞内将刚刚从梅浩腰间顺来的骨制环配压在石板上，放置显眼处，便仍化作蝙蝠挂在树上，等候姪妃。

    一会儿，姪妃果然来到，抱着一个包袱，悄悄摸摸在假山附近寻觅，随后进入洞中，片刻之后，就听洞内哇哇大哭，姪妃从洞内跑出。

    珉玖待姪妃走后，回到宴席之上，继续饮酒，当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