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燃烧的莫斯科在线阅读 -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新的朋友(上)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新的朋友(上)

    巡逻队队长的话一出口,周围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不光是巡逻队的战士,还是莫纳科夫都保持着立正的姿势发呆。手枪虽然还握在莫纳科夫的手里,不过原本对准我的枪口,已在不知不觉中垂了下去。

    我接过巡逻队队长递过来的军人证,随手放进了包里,笑着挥了挥手:“好了,少尉同志,都搞清楚了,这只是一场误会。你带着你的部下,继续去巡逻吧!”

    队长抬手再次向我敬了一个军礼,带着他的部下离开了。我转过身,面向着一脸震惊的莫纳科夫,轻轻地将我的手枪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小心地放进了包里。

    我故意板着脸问道:“少校同志,您现在搞清楚我的身份了吧?”

    “将军同志,”莫纳科夫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知道您是谁了。”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望着他饶有兴趣地说:“哦,少校,您知道我的身份。那你说说,我是做什么的?”

    “您原来是近卫第六集团军司令员,后来又改任了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副司令员。”莫纳科夫见我依旧是和颜悦色,胆子也大了许多,说话也变得流利了:“您刚刚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耳熟,只不过您穿的是便装,所以我没有能及时地认出您。”

    “原来是这样。”我等莫纳科夫说完,点了点头,继续朝居委会所在的位置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莫纳科夫还站在原地没动,便停下脚步扭头问他:“少校同志,您不是说要陪我去居委会办事吗,为什么还站在那里发呆啊?”

    莫纳科夫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连忙小跑着跟了上来,还讨好地对我说:“将军同志,我愿意为您效劳!”

    “少校同志,我有件事情不太明白,想向您请教一下。”我自顾自地问道:“据我所知,前线还打得热火朝天,为什么上级会在这种时候给您假期呢?”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莫纳科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师长说我们师有差不多两百名伤员,会在最近出院。为了防止他们被别的部队接走,所以专门安排我到这里,来接这些伤愈出院的战士归队。”

    “伤员出院,不是应该都返回原来的部队吗?”我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会有别的部队来抢人呢?”

    “将军同志,您有所不知。”莫纳科夫苦笑着对我说:“由于长时间的战斗,各部队的减员情况非常严重,仅仅靠上级给我们补充的兵员,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便有些部队打起了军医院的主意,他们派人常驻在医院,一有伤兵出院,就直接补充到自己的部队。”

    “这些伤愈出院得伤兵里,有军官吗?”我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

    “没有。”莫纳科夫摇着头说:“军官伤愈出院后,基本都会返回原来的部队。而那些普通的战士,医院的军代表会给他们重新安排一个去处,毕竟我们的部队有的是,但兵员却很缺乏。”

    如果莫纳科夫不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有些部队居然通过这种方式来补充自己的兵员。但转念一想,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上级补充的兵员有限,要想让自己的部队保持战斗力,除了在当地征召新兵外,伤愈出院的伤兵更是必不可少的宝贝,他们上过战场,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只要一回到部队就能成为战斗骨干。难怪上级会专门派莫纳科夫回来跑一趟,将这些伤兵带回部队去。

    我们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了居委会。只见大门紧闭,上午的长龙早就无影无踪了。莫纳科夫抢先上前打开了房门,然后扶住房门向里面做了请的姿势。我冲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快步地走了进去。

    我们两人沿着走廊朝前走,见到两侧的房门几乎都是紧闭着,不知道是工作人员没上班,还是他们下午休息。

    走廊尽头的房门敞开着,我走到门口一看,只见一位年轻的姑娘坐在办公桌后,右手拿着一支眉笔,正对着桌上的小镜子在画眉毛呢。我看清楚她面前的桌上,摆着打字机、电话还有成堆的文件,便立即猜到这可能是一位秘书。她所坐的位置旁边,有两扇紧闭的包着黑色皮革的大门。

    秘书发现有人站在门口,抬头看了我一眼,一边继续画她的眉毛,一边随口问道:“有什么时期吗?”

    “你好!”我迈步走进了办公室,来到秘书的面前,笑着问道:“请问你的领导在吗?”

    “有什么事情吗?”秘书不以为然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想孩子在附近的一个小学里读书,可是负责人说孩子不是基辅人,要想入学的话,就需要到这里来开个证明。……”

    秘书没等我说完,便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后面的话:“既然孩子不是这个城市里的人,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开什么证明……”她说到这里时忽然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我的身后。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莫纳科夫跟了进来。秘书看到英俊帅气的年轻军官,顿时眼前一亮,她连忙站起身,面带笑容地问道:“指挥员同志,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莫纳科夫看了我一眼,有些尴尬地回答说:“姑娘,我是陪她一起来的。”

    我发现秘书在听到莫纳科夫这么说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的表情。我猜到这个姑娘对莫纳科夫可能有好感,连忙接着说道:“他是我的弟弟,陪我一起来办事的。”

    “原来如此!”秘书重新变得高兴起来,她关切地问道:“你们是到这里来给孩子出具正面的吗?”

    “没错,是这样的。”我表情平淡地说道:“可以让我们去见你们的负责人吗?”

    “请等一下。”秘书说着,摁下了面前的对话器,等里面传出声音以后,她恭谨地说道:“鲍里索娃同志,外面有两位公民要见您,可以让他们进去吗?”

    “让他们在外面稍等一会儿,”对话器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我正在和市领导通话。”

    秘书关掉了对话器,望着我们客气地说道:“鲍里索娃同志正在和市领导通话,你们先请坐吧。”

    我点了点头,走到墙边的长椅上坐下,而莫纳科夫却还站在桌边和秘书说话。我听他在问:“姑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阿纽娜。”秘书笑容满面地说完自己的名字后,又反问莫纳科夫:“指挥员同志,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纳科夫。”莫纳科夫笑着对阿纽娜说道:“我能约你出去听音乐会和吃饭吗?”

    “不好意思,莫纳科夫。”阿纽娜望着莫纳科夫,一脸疑惑地说道:“今明两天工作太多,我实在走不开。”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思索了片刻,随后用试探的口吻问,“我们后天再见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莫纳科夫耸了耸肩膀,把眉毛一挑,说道:“要知道我有三个整天的假期,后天正好还在休假,到时我来找你。”

    就在两人聊得越发投机时,阿纽娜面前的对话器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了鲍里索娃的声音:“阿纽娜,我打完电话了,请他们进来吧!”

    阿纽娜抬手向旁边那两扇紧闭的房门一指,说道:“请进吧,鲍里索娃同志在里面等你们,相信她一定能帮到你们。”我起身向阿纽娜道谢后,快步地走进被莫纳科夫打开的房门。

    一走进里面的房间,我就看到一张长长的会议桌,会议桌的另外一侧是一张办公桌,一位穿着军便服,看起来很精明能干的年轻女人就坐在桌后,这应该就是阿纽娜的领导——鲍里索娃。

    看到我和莫纳科夫从会议桌的侧面,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鲍里索娃朝我们面前的两把空椅子一指,客气地说道:“请坐吧,同志们!”

    当我在她对面坐下后,鲍里索娃在看清楚我的脸以后,脸上忽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在片刻之后,她用既像询问,又像是肯定的语气问道:“你是奥夏宁娜将军?”

    见对方居然一眼识破了我的身份,我不禁诧异地问:“鲍里索娃同志,您认识我?”

    “没错。”鲍里索娃点着头肯定地说:“在莫斯科保卫战的时候,我曾经带一个慰问团去过第16集团军司令部,我就是在那里见过您。”说到这里,她站起身,主动向我伸出手来,露出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友好地说,“我叫耶柏夫·亚历山德罗夫娜·鲍里索娃,我们来重新认识一次。”

    我站起身握住她的手,也笑着说:“我叫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你可以叫我的小名——丽达。”松开手以后,我又把莫纳科夫向她做了介绍,“这位是莫纳科夫少校,他是陪我到这里来办事的。”

    我们重新坐下后,鲍里索娃客气地问我:“丽达,你今天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鲍里索娃同志。”我将自己打算将孩子从后方接到这里来读书的事情,向她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学校的教务主任说孩子不是基辅人,没有资格在那个学校读书。但我听校工说,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只要到你这里来出具一个什么证明,就能让孩子入学。”

    “没错,我的确出具过这种证明。”鲍里索娃首先肯定了我的这种说法,但接着她又诧异地问:“以你的身份,只要说一句话,立即就会有人主动帮你把一切都办好。你为什么还要跑来开这个证明呢?”

    “我在学校的时候,根本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汇,然后说道:“我不希望孩子进入学校后,因为我的缘故而享受什么特权。”

    “你这样考虑是正确的,一旦学校领导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肯定会给孩子以特殊照顾,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利。”鲍里索娃说完这番话,摁了一下旁边对话器的开关,吩咐外面的秘书:“阿纽娜,请让司机准备一下,我马上要出去一趟。”

    “对不起,鲍里索娃同志。”阿纽娜有点为难地说:“司机下午休息,没有人为您开车。”

    “鲍里索娃同志,不知道您要去哪里?”坐在旁边的莫纳科夫忽然插嘴说道:“也许我能临时充当这个司机的角色。”

    “我打算亲自陪丽达到学校去一趟,假如您能充当我们的司机,那真是太好了。”鲍里索娃和莫纳科夫说完这几句话以后,冲着对话器吩咐道:“阿纽娜,这里有位指挥员同志可以临时充当我们的司机,你陪他到车库去把车开出来。”

    莫纳科夫离开后,屋里只剩下了我和鲍里索娃两个人。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尽量离我近一些,随后压低声音问道:“他……他还好吧?”

    鲍里索娃的这个问题把我搞糊涂了,我有些不解地问:“他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罗科索夫斯基了。”虽然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但鲍里索娃依旧把声音压得很低,深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我盯着鲍里索娃看了片刻,忽然想起了别人对罗科索夫斯基的评价,说他生性风流,虽早已妻室,但情人也不少,其中最著名的是著名作家西蒙诺夫的妻子谢罗娃。据说谢罗娃貌若天仙,性感无双,将罗科索夫斯基迷得神魂颠倒。当然谢罗娃对风流倜傥的罗科索夫斯基也是痴心一片。两人相爱的事情,甚至连斯大林都知道,出于对罗科索夫斯基的爱护,最高统帅本人对此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连鲍里索娃和罗科索夫斯基之间,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看到鲍里索娃满脸羞涩的样子,我没有追问她和罗科索夫斯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而是轻轻地咳嗽一声,随后避重就轻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如今正指挥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在波兰的领土上,和德军进行着激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