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无法规避（现实）
出院以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有十五天没有刷牙了。有陪护照顾只是给外人表演看的，其他人会以为劫昄伤的家人很关心他。事实上患者本人并没有受到特别的关心，反而因为不想来当护工的家人抱怨的话弄得心烦。 想要刷牙又不能离开病床，劫昄伤有察觉到如果拜托大姑的话，她说不定会抱怨他是个事多的人。劫昄伤是听不得别人数落的人。她既然想不到主动拿洗漱用具来，那她一定认为给患者提供洗漱的帮助是额外的工作。 有陪护只是表面现象，她的到来并没有对劫昄伤起到实质性作用。 早上想要刷牙，已经拿起牙刷了，看了一眼时间又放下了。马上就要到透析的时间了，他为了尽快赶到透析室，放弃了刷牙。早饭也没有来得及吃，本来是有机会吃早餐的，只要他骑上电动自行车去包子铺。可是由于十六天前的车祸，他的膝盖受伤了，而且手臂上有完成手术的伤口，控制电动车有困难。住院治疗并没有取得积极效果，劫昄伤觉得自己现在随时都会昏倒过去。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身体虚弱地连站起都有些吃力。 选择坐出租车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他只能选择花钱更多的出行方式。坐上出租车，吃包子是没有时间的。出租车司机也不喜欢中途下车需要等一会的客人。膝盖上的伤还没有好，可恶，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回想当时，那个跟着电三轮车后面的女人变道后左摇右摆。想到她骑行的方式，劫昄伤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25的速度，电动自行车撞不死人的。会受伤的只有穷人，劫昄伤他受伤。他觉得那位在行车道上霸占空间的女人，既然有力气大叫，应该是没有事。她在劫昄伤站起来前已经开始喊叫、撒泼了。劫昄伤本来想要道歉。直到听到了那个女人这句话。 “急着干屁呀！就不能让我先过去。” 以前有个蠢货，误导了大家写了一种人生道理式文章，内容的意思大概是出现问题要从自身找原因不要光会指责别人。 显然，那位骑自行车的女人和劫昄伤的同桌都没有对自己进行过自我反思。劫昄伤的同桌是个女的，要是出现事情，她总是会把责任推给地位上更低的人，完全不理会客观事实。 最讨厌讲话粗俗，像狗子一样聒噪的女人。那个女人的话打消了劫昄伤道歉的想法。他扭身就走，他不想被发疯的“母狗”缠上。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你撞到人就不会道歉吗？” 那位女骑手在后面大叫，谁要理她啊。而且她的话是假的，劫昄伤并没有撞到人。是右手的刹车把勾到了她的袖子，导致了两车失去平衡。要是真如那位女骑手所言，劫昄伤正面撞到她自行车尾部的话，她有很大概率不能站着大喊大叫。 那件事，客观上想，两个人都有错吧。她自己在行车道上变道也不超车，行驶在右边的车道上。在空余的车道上，占据着位置，方向不明确的左右摇晃。本来劫昄伤可以行驶过去，不知为何那个女的向他这边靠近。最终，他们挤在一起，双双失去平衡；劫昄伤飞了出去，电动车也摔进了草坪中。 错误不是一个人的，女骑手在车道上乱晃，是她的不对；劫昄伤心里想，当时等她一会也没事，不应该着急想要通过的。但是，那个女骑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在道路上的错误行为，完全把责任归咎于劫昄伤。那他就不需要客气了，谁让她说话那么难听。 坐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劫昄伤回想十几天前的事件，他十分认可自己的行为。对于不友好的女骑手，就该冷漠对待。 坐出租车，是让劫昄伤讨厌的事情。2022年大多数中国人都使用移动支付。劫昄伤是个传统的人，还不能适应时代的变化。移动支付是个讨厌的事情，一个支付方法就行了，还有多种手机支付方法可以选择。在出租车上使用的是一种手机支付方式，而劫昄伤使用的是其它支付软件，两者不能协调。 使用现金坐车，劫昄伤通过几天的观察发现了一点事。男司机通常会带着零钱，以应对使用纸钞的客人。女司机不理解穷人生活的难处，她们一点也不会担心人际上的事情。比如需要进行沟通的事情，女司机完全不担心乘客不用移动支付，用了现金，自己没有钱找补的事。她们擅长与人沟通，不像怕麻烦的男司机因为想到要交流，会自己cao心着带上零钱。 心酸的穷人故事不讲给那些人听，他们是不会明白穷人因为钱少而选择不用手机支付。钱拿在手里一会就用掉了，由于没有多少，不能像其他人在卡里存上几千来使用手机支付。 到达门诊楼门口，从门口直达电梯门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劫昄伤一个身体虚弱的人，和进入医院来娱乐消费的其他患者不同。劫昄伤行走一步都感到吃力和心脏被紧握的难受。难受感让他呼吸不上空气，觉得脊柱被抽走一样浑身瘫软。 瞧瞧他们，走一步眼前出现一片阴影的劫昄伤打量着他们。 欢乐的气氛不像是来医院治病的，他们谈论着自己的养生方法。说喝麦茶和菊花茶的作用，讲自己的孩子在哪里工作，坐在等候椅上谈论得有说有笑。像是来到了一个交流会。他们在朋友或是家人的陪同下来消费，哪像劫昄伤迫不得已来这个鬼地方。 有首歌唱得好，他们很高兴呀，真高兴；他们很开心呀，真他娘的开心…… 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们一样开心！明明我也是很努力地追求过幸福！劫昄伤在心里想，果然还是因为自己比一般人倒霉一些的原因吗？ 一般人他们只是随着时代潮流活着，根本不用为了幸福生活做出自己独特的思考，就能够获得简单的幸福。孩子时期大家都在上学，他们都去上学；工作了，人们都在工作，他们想也不想就在工作。无头无脑的活着是大多人的做法，即使这样，他们还是过上了普通的快乐生活。劫昄伤本来也是大众中的一员，倒霉的他因为不幸患病，过不上普通人的生活了。 能像普通人一样，不用多想，别人做什么自己也做什么的简单生活是劫昄伤一直以来的梦想。 治疗台上四小时，脱水一公斤半。来医院透析医生不能对患者的其它身体情况做出透析上的调整。一味地给患者脱出体内的水份，让他们保持在干体重上。 在这家医疗机构透析是四个小时，在劫昄伤住院的省级医院透析时间6-8小时，治疗后副作用小。 看了一会手机，劫昄伤把手机放下了。过了一会，他又拿起了手机，让自己保持清醒。睡着了害怕翻身会让针管在手臂血管中乱扎，要是跑针又要挨针。 扎一次针，也许连小孩子都不怕。一周三次，一次要扎两针，针孔比普通抽血针都要粗，扎在人身上更痛。那样的话，想到只要活着就要被针扎，不免害怕起来。劫昄伤讨厌扎针的痛感，不知为何，他觉得要是把扎针的痛苦告诉同桌的话，她一定不能理解。她一定会说，不就是扎针痛一下嘛，透析也没有多痛苦。劫昄伤的同桌是个自以为是，十分有特点的笨蛋。劫昄伤总会在脑海中浮现出岳星辰对事物的评价。她把一切事情，评价”不就是……“，似乎事情极为简单。 闷热、刺痛，透析过了两个小时，劫昄伤感觉身体上的难受。他觉得手冰凉麻木，大拇指僵硬，是缺血的症状。给护士讲了情况，他哼哼唧唧，说不出个原因。 睁开眼睛的他感觉难受，像是被人蒙住头打了一顿，没有痛感但是有脑袋受伤的其它种种感觉。 晕眩。 忍耐。 等待。 规定的治疗时间还没有过去。人是动物，保持不动对于人类来说是件痛苦的事，尤其是在被迫不能动的情况下。 终于到劫昄伤下机的时间。其他人都走了，能走的都走，只把劫昄伤留在这里。劫昄伤早上坐出租车还是没有能早到一刻钟。 下机后，他不能走动，有种预感要是下床走一步就会立刻昏倒。眼前发黑，能够看见物体后出现眩晕，他觉得恶心想吐。在他的要求下，提前结束透析治疗。 出了车祸，没有痛感，但是撞击带给人的其它感觉都有。身体受到的挤压感，脑震荡的感觉，视觉障碍，肢体不受控制等难受感觉十分明显。晕的感觉，让他有接近死亡的感觉，像是只要他再不清醒一点，就睁不开眼睛了。 上次住院期间也出现过一样的情况。当时劫昄伤以为自己要死了，不断地叫喊“不行了，不行了”，以极其哀怨的声音。旁边的医护人员和大姑并不理解，想要让他靠自己的力量躺下去。劫昄伤根本不能控制肢体的活动，大脑已经和身体断开连接。 现在也是，他无法通过大脑控制身体活动起来。他有想要呕吐的感觉，可是早上没有吃饭，什么也不会吐出来。 来到旁边的护士，过来看了一眼，叫来了医生。医生过来看了一下，让劫昄伤躺着不要动，对于一个不能动的人说不要动？ 连开口说话都困难，他在床上躺着，什么没想。 透析时间四小时，在床上躺了四个小时，现在他多么想要站起来。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他想起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大脑的思考告诉他，靠他目前的情况是没有办法走到车站自己回家的。 坐起来后，他还不能活动。劫昄伤只要动一下，眩晕的感觉就会加强。 静静坐了好一会，他觉得自己能够开口说话了。拿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但是他没有更多的选择。爸爸是个没用的废物，他来了只会问劫昄伤怎么办。母亲是个不怎么关心他的混蛋。爷爷奶奶比家里其他人更加关心劫昄伤一点，但是给他们打电话只会让老人心里难受。 那个人，劫昄伤一直用“那个人”称呼自己的mama。 “我不舒服，在透析室过来接我。”用哈气般细小的气息讲话，劫昄伤想自己的话语应该能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很难受。 “你怎么那么多事？我这里忙着呢。为什么不让你们家人来接你，别人透析一点事都没有。你怎么一天天……” 话讲的还是那么让人生气。劫昄伤不能发出更多声音进行反驳。心里有种被趁人之危的感觉，他讨厌不公平的斗争。有本事在双方都准备好，再发动心灵攻击啊！在自己没有体力也没有精神，进行言语还击的情况使用恶意攻势。他好想要杀掉电话那边的那个女人。 这不公平！ 在我不能讲话的时候！ 说些让人生气的话！ 为什么，讲话要那么大声？ 这一问让劫昄伤陷入了思考，从前大姑也是这样的，在讲自己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照顾他也是用这么大的声音。而且当时的情况是周围有其他人在。 讲话那么大声，肯定是说给同事听的，为了让外人知道自己是在多么忙的情况下，还在照顾孩子，显示出自己的母爱。还要将劫昄伤老是给人找麻烦的这一假象宣传给别人知道。好像是为了以后，要是被告，亲人没有关心孩子时有个证人一样。 难听的话讲完，母亲在最后说。 “我下班来接你。” 听她讲得自己这么忙，劫昄伤还以为自己能够安心的躺上一小时。没有想到十分钟后，她来到医院。 “我已经来了，你怎么还不下楼。难道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对，我一下床就快要昏倒的感觉，以前跟你形容过……” “行了吧你，快点下来。你就是事多，你不下楼，我怎么接你，我看别人一个个都好好的。就你一天到晚给家里人找事。我车都开了，赶快下楼。” 能够使人倍感生气的叫做贱人。生气的话让劫昄伤把在医院服务台借免费的轮椅的事给忘了说。劫昄伤的母亲不足够关心他，因此，她不会想到要用轮椅接送他的方法。 想要流泪，想要杀人，想要大喊。 谁又会理会他的痛苦呢。 冷漠的人们只会觉得他疯了。 白色的服务台，聚集了一圈健康人，医护人员在说，劫昄伤打电话叫家里人来接他。医护人员就像是与劫昄伤处于不同空间的人。 监视下生活着，劫昄伤的生活状况，一些人是知道的。他们知道他做了哪些事，今天吃了什么哑巴亏，昨天听了什么歌，看了哪些电影，吃了什么饭。他们并不在劫昄伤旁边，却知道他的情况，尤其是还知道他身体状况的情况下，仍然袖手旁观。 远远的观望着，比如他以前的初中同学，她有能力帮助劫昄伤。却说他老是想着让自己过得幸福，一些虚假的理由而不帮助他。明明是她们过得非常的快乐，老是考虑到自己，所以才有了她们自己过的幸福的现象。 换上鞋子，将拖鞋放在柜子中，完成这件事对于普通人一点都不难。 痛苦的事要来，蹲下后，我还能不能再站起来？弯下腰，多么想要有人帮助自己完成这一动作。鞋子没有提上，他将拖鞋放在柜子中，离开了更衣室。 “怎么还没有下来？” 电梯在二楼移动，母亲电话打过来。 “快点啊。” 催一个已经说明自己身体难受得走不动的人快点。她是一点也没有听到劫昄伤说的话，她根本不关心劫昄伤。 走出门诊楼，劫昄伤蹲在地上等待母亲来接他。 “怎么还不出来？” “我出来了。” “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哦，看到你了，跟我走到门口那边去。” “为什么，你不把车开过来？” “车开不过来。” “就你的车开不过来。”劫昄伤看见过许多接送的人都能够把车停在门诊楼前面。他们的家人都很关心自己患病的亲人，要是走不动路会把轮椅借来用。这一点恐怕是劫昄伤母亲以及其他家人一辈子也想不到。 车最终还是开进来了，女人为什么要说谎呢。说车开不进来，又把车开进来了，本来劫昄伤还消极地想今天晚上要在医院门诊楼门口过夜了。心里还在想，晚饭在便利店买点什么好。当他想自己没有人来接的，感到生气的时候，更加让人生气的事情发生了。 说谎的女人将车开来了。 世界还真是奇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