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想要安静（现实）
烦扰的疾病，扰的人不得安宁。出现在身体上的各种感觉，让人难以忍受。 叹了口气，去医院做治疗，换了新的出行方式。乘坐一种在车前盖上贴着“爱心车”字条的私家车，到医院做治疗。劫昄伤是个倒霉的人，遇到了个不讲究卫生的司机。司机让自己的车里充满一种大蒜的辛辣味，但是还混合着厨房下水道的味道。 胆怯的劫昄伤打不开窗户，他由于害怕被训斥，没有勇气打开别人车子的窗户透气。 8月到9月，劫昄伤都在忍耐着乘坐车辆里的难闻气味。无奈于他没有别的选择。出行只能坐指定的车辆。 9月29日，劫昄伤在医生的通知下，住进了酒店里。透析的患者都聚集在这里，为了避免与坏人接触。 上面的人，人们习惯这么称呼政府人员，他们给了酒店钱，患者可以免费住在酒店里。 酒店的生活让人充满期待，劫昄伤收拾好行李在父亲的陪同下抵达了目的地。 在房间内安排好，劫昄伤躺下来。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酒店生活的全貌体现出来。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流出来的水一开始是土黄色的。 卫生纸一开始提供，在后来变成自己购买。提供的饭菜，蔬菜占了绝大多数，使用的rou都是便宜的。尤其是鱼，看起来像是变异的，做为内地人劫昄伤很少见到鱼。自治区人民经常吃的牛羊rou不经常提供，只给很少地一点混在蔬菜里。伙食被酒店外的人提供，一群不合格的厨师。 本市人讨厌的菜被大量放在盒饭里，青菜和芹菜都是盒饭中常见的菜。做的很难吃，厨师不知道如何做好蔬菜。在普通人的观点里，浪费食物是剩菜剩饭。劫昄伤的观念里，把饭菜做的难吃是对食物最大的浪费。 穷地方，死亡之地，毫无希望，这些都是这个城市给人的感觉。在这样的地方，酒店居然铺地毯，他们没有能力清洗，还要使用。酒店的环境因此变得肮脏。 环境差、吃不好，全天都能够听见机器运作的声音，尤其是晚上。房间里有空调，晚上别人喜欢打开空调，机器运作久了声音非常大。像是睡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上。 已经连续一个月了，劫昄伤都能在酒店的晚上睡不着。房间的窗户不面对太阳，房间的分配就是这样不见阳光。 晚上睡不着是痛苦，劫昄伤一天可能有二十个小时在看手机。他没有别的事情做。 想想监狱里的生活，表现好的人还能够到图书馆看书。死刑犯在最后一顿，能够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劫昄伤或许明天还不会死，但是他觉得也快了。吃不好，睡不好，也没有好的卫生条件，再加上他自身的疾病，合在一起，快死了吧。 如果度过一天，自己还没有死，劫昄伤会笑着说一句，唉，今天还活着。 酒店里的生活是吵闹的，居住在父亲家也是这样。父亲喜欢重复讲自己的事，说自己是个傻子，自己没有本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工作上遇到别人生气了。 在家里的生活也是枯燥的，洗衣服，吃饭，睡觉，看电子屏幕，做治疗。大概就那些事重复在一周内上演。 酒店的生活更加糟糕，劫昄伤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外面的交换机噪音很大，能让人出现受不了噪音，出现反胃的感觉。 早上要很早的起床，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要被人大声的叫起来。7点50左右采集核酸，8点10左右发饭，8点40透析患者就要等待在车上了。 车上，人们谈天论地、胡说八道，十分热闹。劫昄伤讨厌看见他们，他们的脸像是灰白的烤红薯皮，皱巴巴很难看。劫昄伤讨厌看见其他透析的患者都挤在一辆公交车上，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和他们一样恶心。劫昄伤很少照镜子。镜子中的自己消瘦、枯黄，脸上是粗糙的皮肤毛孔，长出的疙瘩。他很难接受自己的当前的皮肤状况，护士总是说他脸色变好了。劫昄伤最讨厌说假话的人了，一个不会识面相的护士只说些安慰的话，让他更加生气了。 到达医院，劫昄伤会被后面的人推一下。那些透析的患者，好可怕，他们着急地去续命。在车上虽然和谁都聊得愉快，但是到透析的时候，谁也不会让谁。他们始终记得自己活命是第一位，争先恐后地排在透析室的门口。透析室里的护士从来都有条不紊，面对着急的患者，也都保持有力有序的动作连接机器。 在护士准备的时间，劫昄伤绕着医院的走廊绕圈。等待室的透析患者叽叽喳喳，说些令人头痛的废话。要是有人打断他们说话，会招来恶心的狗脸和烦躁的语言攻击。劫昄伤从不主动找他们说话。 透析的时间在这家医院是四个小时为基本。一般都是四个小时，不过劫昄伤扎针的手臂痛，会提前下机。 躺在病床上的劫昄伤在想，回到酒店又要面对吵闹的机械声。还有耳聋的老人在走道里散步发出的声音，他讨厌别人在自己居住的周围发出声音或是出现。也许劫昄伤是个传统的人，领地意识比较强。他不像城市里的“笼中鸟”喜欢搞在一起。 酒店内的标语，简直是想要让人犯错才贴的。墙壁上红色的字写着严禁黄赌毒。令人印象深刻。 酒店内的气味很不好，打开窗户会问到一股灰尘的味道。关上窗户的许多天里，能够感觉到房间的潮湿感。可怕地是收拾房间的酒店员工，他们十分气人。 在酒店一楼购买了零食，劫昄伤做电梯会自己的房间。遇到了酒店的员工，被她看不起，哼，不吃午餐吃方便面。让人好生气，要是他们提供满汉全席，还需要吃方便面吗？吃得不好，酒店员工一点也不认为是他们的原因，他们瞧不起穷人。 本市的人，都有一种活腻了的感觉，对待事物已经没有认真仔细的那份心。他们的心里有个“反正”的标准，反正没有人来，反正做得好又不涨工资，反正当好人又没有好处……本市的人喜欢“反正”这个词，他们让城市变成一个灭绝之地。梦想可以在这里磨灭，希望可以在这里被摧毁，奋发图强的精神被环境中阻隔消磨。劫昄伤愿意称这里为死亡之地。 逃吧！能飞得越远好！ 偶尔想起这里，劫昄伤感到不寒而栗。在这里居住久的人，都会说一句话，嘘，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想不通原因，话是真的又如何？讲得就是事实又怎样？能比得上新闻里的创收、增产，美丽风景的报道的传播量吗？ 多想要在一个大庭院中，做自己喜欢的事。周围陪伴着自己的，是喜欢自己的人，是自己所接受的伙伴。在安静的环境中做自己的研究，或是与伙伴嬉闹。 一切都只能存在于梦境中，因为劫昄伤居住在这个灭绝之地。灭绝人性、扑灭热情、让梦想破碎，多么的可怕。有钱不知道能不能在本地改变一切，不过，从来没有极有钱的人来这里。或许这里是连钱都不适用的可怕地方。 二十块钱，能够做什么？在这座城市里能够吃一顿便宜的饭。现在一包烟的价钱都在四十块多，二十块买不了一包烟。在这里二十块能够换一条人命，只要找到情感破碎的人。人命在这里被看淡。 身残志坚的人，生活在痛苦中，人们都在表现出自己的乐观。用夸张的行为，想要哭的情绪讲着能够逗别人开心的话。痛苦是不被接受的，人们都觉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痛苦不允许被讲出来。劫昄伤觉得在痛苦中勉强自己乐观的行为很恶心。 在于透析患者的对话中，经常听到一些关于别做治疗的玩笑话。对于尿毒症患者来说，没有换肾的条件，透析是唯一的活命机会。健康的人觉得自己很幽默吧，他们觉得说那些别去透析了之类的话，是一件无所谓的事。他们不难受，看待疾病的态度让人生气。说些不负责任的话，想着欺负那些透析的患者，又能得到什么惩罚？ 居住在酒店的二十四小时，都是难受的，难以忍受。劫昄伤快要受不了了。 犯法的人被剥夺人身自由权，关在一个小地方。劫昄伤还没有做什么，也被关在一个小地方。其他人也在关着，不过，劫昄伤的人生已经决定了，他要做个享乐主义者。在透析治疗开始，劫昄伤心里已经决定，今后的时间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心里向往着自由，自由要付出代价，劫昄伤是个胆小的人。他一直以来没有做自己想做的事。大声说话，打开臭气熏天“爱心车”的窗户，反手用刀捅死那个在背后推自己的人，不焦虑地使用现金支付，要求在自己难受的时候提前结束治疗，…… 许多许多事，劫昄伤都没有做到，他没能拥抱自己要想的自由。 活在别人的控制中，劫昄伤痛恨这一点，穷人就是会受到许多限制。 同样是住在酒店里，有人能够吃到卤肘子、卤牛rou、红烧rou，劫昄伤却没有那个人际关系为自己带来美食。在免费提供的差劲伙食之外，想要吃到rou，吃到合格的饭菜，比如红烧rou，需要花八十块钱购买。八十块钱对于没有工作的劫昄伤来讲是一个天价。八十块在本地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资。 不想要接受到这些信息，劫昄伤不想要了解别人吃了什么，别人从外面拿来了什么，别人发出声音。劫昄伤不想要看见那些讨厌的人，发出讨厌的声音，表述出对自己没有意义的话。 或许，要不是外界的人讨厌，劫昄伤大概是个哑巴。他总是在别人的催促下说话，胆小地他本不想要回应他们，却被那些人的气势逼的说出几句话。劫昄伤的话，那些人一点都不在意，却非要劫昄伤开口。在劫昄伤的心里，跟讨厌的人讲话需要收100万美金，而且是聊到自己不想说了，立刻停止交谈。 真好呢，环境这么吵闹，让人迫不得已大声破骂。劫昄伤庆幸自己没有变成一个哑巴。 连续不断是二十四小时，劫昄伤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不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就是在酒店的床上，谁让酒店没有桌椅板凳。他多么想要在一个不被人观察到的地方，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痛苦的时间里，他能够想到的是冯楚楚。冯楚楚这个名字是警察局在本市找不到的名字。曾经劫昄伤觉得冯楚楚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女孩。一个能够爱自己，也能够被自己所爱的女孩，但是她告诉劫昄伤，她不是。 过去了很长时间了，冯楚楚在上学期间是个情场高手，有过多个男朋友。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有多段感情，劫昄伤自己也想要像她那样，结交女朋友。 梦里提示那个使用假名字叫做冯楚楚的女人是个怪物，能飞的怪物。 如果能够摆脱这样的环境，劫昄伤才不愿意被社会环境牵连。他想要一个人待在能够自由活动的地方，只和自己想交流的人说话，不去想外界发生的事情。 毁灭大概能够让一切安静下来。他在期待着，从始至终，他都在选择随着毁灭持续下去。历史让他发现，每个想要拯救世界的人下场都好悲惨。他不要去拯救世界，要做的是看着毁灭一步步发生。劫昄伤正在享受着这一刻，那种一点点破碎的世界。 一切都会安静下来的，他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