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命运的齿轮
清晨，天边若隐若现光掠过淡白色的浮云，穿过高空凉爽的空气，缓缓揭开地平线尽头昏暗的天幕。 忽然，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东方的山脉上，忽地升起一缕鲜艳的红，随后一轮充斥着光与热的炽白圆轮向各个方向肆意放射出生命的源动力。 这些阳光，有时穿过森林在清晨蒸腾出的浓郁水汽，散射出一柱柱由六边形和圆组成的彩色光斑。 连绵起伏的浓绿群山下，大片大片茂密的林海一直绵延到视线尽头，一条弯曲迂回的河道委婉地将其分开，为这副画卷增添了些许活力。 在这样宏伟的大地与天空下，即使是巨大的飞行船，也与那些偶额划过天际的候鸟没什么区别。 半明半暗的朦胧光线投在修脖子以下，被粗糙短衫包裹着的身躯，浮现出山脉般难以撼动的起伏轮廓，根根静脉如同在大地上肆意奔涌的江河，给予着途经“土地”无穷的生命力。 修静静站在舰首，峰岳般的身影似乎要跨越高空直扎地心，整个人的气势仿佛与群山相融为一。 远处，一道披着淡淡雾气的奇崛柱形高山直入云端，一柱擎天。 而一座酷似这座山微缩版本的高塔，静静在山顶矗立。 “那个，是「贱陷塔」。” 尼特罗的声音忽地传来，但修就好像宁静的山脉，不为所动。 两人就这样，带着极其相似的淡然表情，看着舷窗外的景色，谁都没有再次说话。 “已经与我无关了。” 片刻后，修终于开口道。 “呵，好吧好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现实啊。” 尼特罗轻笑道。 “不过没有追求的家伙，也不太可能来当猎人就是了。” 尼特罗双臂随意抱着后颈道。 “后续的隐藏试验，也算你通过了。那么，你成为正式猎人后想干什么呢？你具体想当什么样的猎人？” 尼特罗又开始问起问题来。 “极境猎人。” 修随口道。 尼特罗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不会是追求武道极致的猎人吧？” “有什么问题吗？不如说，没有专心修炼念能力的猎人才很奇怪吧？” 修神色自若，偏头问道。 “你觉得这种「苦修者」的身份，能对大众公开吗？普通人必须尽量避免接触念能力相关的一切。” 尼特罗翻了个白眼道。 修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随意道： “那我想挑战各种强大的魔兽。” 尼特罗狐疑地看着修，道： “就这，珍兽猎人？” “然后，我有一个很强很强，很有可能是A级以上的猎物需要我亲手猎杀。” “有多强？” 尼特罗好奇问道。 修瞟了眼尼特罗，随口道： “打你轻轻松松，不废吹灰之力。” 尼特罗老脸一垮，感觉修在消遣他。 修没有在意尼特罗的眼神，自顾自继续道： “然后，我要去【真正的世界】，探索超越极限的道路。” 尼特罗瞳孔微缩，眼神刚硬了几分。 “即使你可能刚刚踏上那片土地就死于非命？” 尼特罗沉声问道。 修缓缓扭过头，正视尼特罗，眼中带着好像万载未灭的烈焱，一字一句道： “如果我就那么死了，也只能证明我只是「仅此而已」的家伙而已，我从来没觉得我绝对不会失败。” 不顾尼特罗复杂的神色，修别过头去，坦然道： “而且，我相信自己，相信我这份【意志】不输任何生物。” “对了，你是窟卢塔族吗？” 尼特罗忽然转换话题道。 修视线微移，看向余光中的走廊拐角，答道： “我也不知道。” “我父母在我6岁时就已经死于海难，没有给我留下一栋木屋和一条小船外的任何东西，我并不清楚我双亲的血统。” 尼特罗看着修，会心一笑，道： “那俩小家伙很不错吧？” 修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尼特罗，令后者一阵不自在。 “我是说资质，那俩孩子资质都非常出色。” “确实。” 修瞟了一眼另一边的拐角。 “不过那个刺猬头小鬼太过单纯，漫无目的，虽然足够纯粹，可以接纳任何与自己相合的人，但善恶利害观念过于淡薄，而且没有一个足以支撑他一直走下去的目标。” “就是一头率性而为的野兽，在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甚至可以随意付出生命。” “白毛小鬼倒是有些深刻的执念，但其实就是个外刚内柔的孤独患者，脑袋里似乎还被塞了点东西，虽然似乎游离于社会规则之外，但他还是有着基本的利害观念的，另外……” 修的嘴角微微扬起弧度。 “那俩小家伙之间的性格相性非常好，假如是一男一女，以后不结婚不太可能。” 修回过头，看到尼特罗用着似曾相识的奇怪神色看着自己，嘴角抽搐，补充道： “现在肯定是纯粹的友情啊。” “你居然还有这种真情流露的时候？” 尼特罗认真道。 修额角鼓起“井”字青筋，但他还是缓缓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已经近在眼前的高塔，平复心绪。 “或许吧，人不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吗？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修看着高塔塔身随着飞行船降落飞速上升，目光中的焦距渐渐远去，似乎陷入了回忆。 “所以，这次我必须握住，靠自己，用这双手……” 修垂着的双手用力攥握，骨节泛白，他用只能让自己听到的音量低声喃喃着，似在梦吟。 尼特罗看着修逐渐空洞的双眼，淡然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地面越来越近，直到这场虎头蛇尾的谈话也随着飞行船着陆而模糊起来。 角落中，几个还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了的青涩主角们，他们的道路，开始偏离既定的命运。 当时的修，还不知道他在交织的命运中，放进了一枚怎样精妙的齿轮。 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修回想起自己当时天真的随性话语，总是会…… 无比厌恶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