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刘悝自尽
两汉时期,由于朝廷时常宣布大赦天下,因此很少有犯人被处死的事例。除非是因为谋反大罪被当场处死,否则一个人即使犯了很重的罪行,要不了几年就会被赦免出狱。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有钱,朝廷也会让犯人用钱财赎罪。 这就导致百姓不怕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件,时常发生。 再则两汉时期,也没有那么多法律条文,大多数犯罪事件还是以人治为主。 加之这时期的社会比较推崇公羊学说,讲究“九世犹可复仇乎”的大复仇思想,主张有仇必报,有辱必报。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这就导致各郡县的监狱牢房,时常人满为患,不够用。 就如这南皮监狱,渤海国大多数的犯人都会被送到这里,而大牢里也是等级森严,不同级别的犯人也会被关押不同的区域,比如在大牢最深处,乃是关押那些罪大恶极之人以及死刑犯的地方。 渤海王刘悝这次涉及到谋反,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他参与谋反,但他这些年做下的诸多恶事,已经引发了包括刘祖在内三位朝廷使者的不满,因此他最终还是被关押在大牢最深处。 昏暗的地牢里,不见天日。 潮湿的环境,带着难闻的味道,时不时还能听到老鼠啃噬着什么的声音,偶尔也能见到蛇虫 鼠蚁爬过。 这令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渤海王刘悝,简直跟坠入地狱中生活一般。没两日就生了一场大病。 狱卒们不敢怠慢,急忙向上禀告。 刘祖一行人也担心刘悝出了事情,就派了医师给他诊治,同时也放开了对他的管制,让渤海王府的亲人可以去探望他。 于是在这种前提下,长子刘元和次子刘攀则在狱丞的带领下,前来看望渤海王刘悝。 两人小心地穿过狭窄阴暗的通道,盖因两侧关押的全都是蓬头垢面的犯人。 当他们进来时,也吸引了所有犯人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有麻木、阴冷、绝望等等神情,可以说人世间最负面的感情几乎全都集中到了这里。 两人感觉很不舒服,并不是因为那些犯人的眼神。 事实上他们有狱丞的护佑,对这些没有任何实质威胁的眼神基本是无视的。 只不过这个大牢里实在太臭了,对于平时养尊处优的他们来说,十分的不适应。 毕竟犯人的吃喝拉撒睡全都在牢房里,估计这里的狱卒也不可能经常打扫,结果长年累月下来,这大牢里的各种臭味交织在一起,简直能把人给熏晕。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用袖子捂住鼻子,同时心中也在暗自发誓,以后一定不能落到被关进大牢的地步,否则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两人穿过前面的区域后,终于来到关押刘悝的区域。 相比前面那些区域,这个区 域反倒是干净了许多,气味也不像之前那么浓烈。 想想也很正常,毕竟刘悝的身份摆在那里,说不定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他们也不敢轻易怠慢。所以这里算是大牢中条件最好的区域了。 当刘元和刘攀两人被带到刘悝的牢房前时,却发现牢房中的刘悝红着眼睛,坐在牢房潮湿的地上,头发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凌乱地披散着,不停哀号着。 “快放本王出去,我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再不放我出去,我就死给你们看!” 这时狱丞敲了敲牢房的栅栏轻声喊道:“大王,两位世子来探望你了!” 听到狱丞的声音,里面的刘悝立即停止哀嚎,随后一翻身站了起来,快步来到牢门前激动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来接我回去?” 刘元摇摇头,道:“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刺史大人不敢放人。” 刘悝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愤怒道:“那你们来做什么?是来看为父的笑话吗?” 两人噤若寒蝉,不发一言。 “大王,两位世子,属下先行告退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再喊我。”狱丞拱手道,然后扭头就出去了。 狱丞在底层厮混这些年,人情世故自然是很清楚。 此时大王正在训斥两位世子,他站在这里也不合适。 再说两位世子此时来探望大王,肯定要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的述说。 狱丞走后,刘悝突然问道:“府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 放心吧,父王。有宗正大人在,没人敢对咱们王府的人动手动脚!”刘元这时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 听到这话,刘悝也不由得长出了口气,他被抓之后,就担心家产保不住,现在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接着,他又想到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太傅和国相可有找过你们?” 刘元神色复杂的说道:“王府外还有官兵守卫,这些时日府中并未有其他人出入。” 刘悝一愣,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那你们怎么能到牢狱中来看我。” “是宗正大人的安排,他担心父王的身体,因此吩咐我们来看望,并安排官兵放行。本来母亲她们也要跟着来,被我阻止了,我想着牢狱并不适合她们来。” “你做得对!她们要是看到我这样,不知会有多伤心。”刘悝感慨一下。 沉默一会,刘悝继续追问道:“刘蕴她们可有消息从洛阳传来?” “还没有。”刘元摇头说。 刘悝再次愣住了,随即想到什么,冷着脸质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刘元沉默不语。 刘悝指着刘攀道:“你来说。” 刘攀的心智毕竟没有刘元那么坚定,他听到刘悝的问话,立刻嚎啕大哭道:“父王,阿姐传来消息说,舅父和姑父他们都不愿帮忙,满朝公卿也是持观望的态度。天子有意要将父王的渤海国罢黜,然后贬为庶民。” 顿了一下,他擦了擦眼泪 继续哭诉道:“就是太傅和国相听闻此事,也都在准备离开渤海国,另谋出路。” 刘悝听罢,顿时两眼发黑,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乃先帝的亲兄弟,他们怎么敢如此待我……” 刘元见状,瞪了刘攀一眼,然后关切地问道:“父王,你没事吧。” 刘悝充耳不闻,好似失了心智一般,自言自语,刘攀这才害怕起来,不停呼喊着刘悝。
“父王,父王……” 这样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守在远处的狱丞,急忙过来打开牢门,查看刘悝的状况。 刘元和刘攀两人也赶紧进去把刘悝扶起来,驾到里面那个简陋的床铺上坐下。 这时他们才发现,刘悝身上也瘦得厉害,全身上下几乎只靠着骨架撑着,整个人也憔悴的不成样子,如果只是牢房里的条件差,还不至于让他变成这样,恐怕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折磨。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悝从自己的意识世界中醒悟过来,他看了一眼两个儿子,摆摆手道:“我没事,你们回去吧,别让你们母亲担心。” 刘元和刘攀对视一眼,再三确认父王确实没事后,才施礼退了出去。 两人走后,刘悝思量许久,抬头看了看屋檐横梁,瞧了瞧自己的腰带,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或许我这样体面地死去,对所有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刘悝搬来了一张高凳,战战兢兢地爬了上去,将自己的腰带 挂在了横木上,打了一个死结。然后伸头入圈,高度正好合适。 想到满朝公卿竟然没有一个为自己说话,他活得真是失败。 接着,他又想到曾经罢黜封国的苦日子,刘悝双目圆睁,呼吸急促,嘴巴微张。 这时各方压力临身,刘悝直接奔溃,于是脑子一懵,一片空白,双腿一瞪。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一些尘封多年的记忆逐渐涌上心头。 “阿弟,今后我若是发达了,定然不会忘记你的!苟富贵勿相忘!” “刘悝,我虽然是你的兄长,又贵为天子,但也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你以后一定要谨慎行事,不可再如此任性妄为下去。” “皇兄,我悔不听你言啊!” 蓦然间,刘悝双目圆睁,眼中意识重现,双腿奋力挣扎…… 第二天一早,狱丞送来朝食,一进来就看到刘悝的尸体挂在横木上晃晃荡荡,立刻吓得魂都没了,踉踉跄跄跑出去,大声呼喊道。 “不好了,渤海王上吊自杀了……” 宗正卿刘祖第一个赶到现场,他摸着刘悝冰冷尸体,口中不停絮叨着:“刘悝,你糊涂啊,再怎么着,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自尽啊……” 这时大鸿胪卿袁隗、廷尉陈球和冀州刺史刘焉三人也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刘悝僵硬的尸体,都是默然不语。 接着他们又发现一张写了一半的纸张还在桌子上,也许是写了一半,也许已经写完,字数虽然不多,可意思完整 。 “悝,愧对先帝,愧对百姓,愧对列祖列宗......” 刘焉最先开口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刘祖叹息道:“我等联名上书朝廷吧,等待天子的回复。” “只能这样办了……”众人都举手赞同。 消息很快传开,整个渤海国都炸了,渤海王悬梁自尽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这个时候,涉及到谋反大罪,渤海王自尽身亡,一下子给整个渤海国蒙上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