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彭悦
“不用去医院，”彭悦笑了笑，“如果你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治疗，只是方式也许会比较怪。” 苏长齐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看看大儿子，这孩子虽然没喊痛，但看他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就知道绝对不好受，看膝盖肿成那样，可能连行走都困难了，小儿子只有四岁，如果他不能走路，自己也很难带着他们逃离危险。 苏长齐又看了看自己救上来的女子，她的声音让他有种安心的感觉，让他不自主的愿意相信她。“你治吧，我相信你。治不好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他苦笑了一下。 大水渐渐的涨到车顶边缘，按照上涨的速度，很快就要淹过整辆车。彭悦得到苏长齐的同意，立刻将双手包覆住男孩的膝盖，口中发出吟唱般的调子，平静的音调带着奇异的节奏，就像她说话时那般。简短的吟唱之后，她的喉咙处，那个纹身一样的花纹发出淡淡的光芒。苏长齐的心中充满了震惊，此刻他不再怀疑彭悦的能力，激动而忐忑的看着她的动作。 “跟着我一起认真的念，”彭悦对男孩说道。 “觉阿格，如格斯。。。跟着我念，”她再次提醒道，男孩学着她的音调，认真的跟着一起吟唱。渐渐的膝盖的淤青变淡了，肿胀也消了大半，男孩的眉头舒展开来。 喉间的光芒逐渐黯淡，彭悦松开男孩的膝盖，又抱住小一些的孩子的头，双手摩挲着念道：“子因恩，斯业母。。。”两个词反复的吟唱了两遍，喉间的光芒消失，停止了吟唱。不知是不是彭悦的作用，小男孩停止了哭泣，瞪着大大的眼睛抽抽嗒嗒的看着彭悦。 彭悦对着男孩们笑了笑。她按住喉咙，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能用手向苏长齐比划了几下。 苏长齐看懂了她的意思，“你不能说话了？”见她点头，苏长齐内疚的说道：“让你受累了。” 彭悦又摇摇头，指了指孩子们，又指了指水面，最后指向远方，示意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离开。 “好，”苏长齐应道，转头问男孩：“童童，你还痛吗？能走路吗？” 童童感受着疼痛的程度，咬咬牙：“能！”膝盖还有些肿，并没有完全好，不过这个八岁的孩子格外的坚韧，自始至终没有抱怨过一声。 “好，你要跟紧我。欢欢抱紧爸爸。”苏长齐交代一声，抱起小儿子，不死心的再次凝望着已经没过脚面的海水，十几秒后，终于还是暂时放弃寻找妻子。 “走吧。”苏长齐说着走，却没有方向，道路上几乎所有的车都被淹没了，只有几辆比较高的车还能看见车顶，周围房子的楼顶上还有一些被困住的人在呼救。楼房的窗户内还能看见一些人被丧尸追逐，倒是像他们这样被困在车顶上的人，还能得到暂时的安全。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暗中还有变异人虎视眈眈，苏长齐焦灼的搜寻着可以存身的地方。 斜对面的楼房中，一个小个子的男人从窗口跳入水中，连个水花都没激起就不见了身影。苏长齐正在诧异此人是否情绪失控跳水自杀，一双手突兀的从水下伸出抓住了车顶的边缘，一个男子浮出水面，看他穿着正是刚才跳水的人。 “跟我走！”说着，男子一个水花又翻入水中，下一刻又在不远处冒出头来招呼：“快来啊！” 苏长齐见有人带路，倒是想走，可他两个儿子都不会游泳，为难的喊道：“我的孩子都不会游泳啊！我只能带上一个。” 话刚说完，那男子消失在水中，瞬息间再次出现在车边，两次折返速度之快仿佛在水中没有距离的限制。 “给我一个，快！”男子转过身，将背对着几人。 大水再次上涨几分，附近的楼房内有丧尸追着人跳下水中，虽然不会游泳，却有一些借着障碍物逐渐靠了过来。 苏长齐不再犹豫，将大儿子放到男子的背上，乘空对着儿子眨了眨眼，让他机灵些，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想办法跑，童童也眨了眨眼，表示明白爸爸的意思。苏长齐平日里对两个儿子关照的事不少，天天磨耳朵，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也不是他不相信人，毕竟是陌生人，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才一松手，就见男子往下一沉，苏长齐也心中一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童童就像上了马达一样浮在水面上向前飞去。原来是那男子背着童童，头没在水中，整个人贴在水面之下飞快的游动。苏长齐这才放下一半的心，赶紧背上小儿子，招呼上彭悦紧追其后。眼看着离男子和童童的距离越来越远，那男子已经到达跳下来的楼房前，将他的儿子推进了一扇窗户内，反身又折了回来。 男子又接过欢欢，三人加快了速度与童童汇合在一起，走进楼房之内。苏长齐走在后面，这才发现救他们的男子，两条大腿上布满了一些短而细的曲线，好像画上去的鳞片一样。 苏长齐赶上两步，伸手欲拍男子的肩，却见他两耳不断的鼓动着，冒出细细的水流，沿着身体两侧向下流淌。苏长齐被这奇异的景象呆了一呆，回过神来将手拍下。 “兄弟，谢谢你救了我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请问您贵姓？” “我？我姓赵，赵昂。”男子头也不回，人矮矮瘦瘦的，步子却很快，“不用怎么感谢，大家都是落难的人，我在楼上看了你们好一会，要不是看到你救人，我也不会来救你们。我可不想救回个坏人。” 这还真是好人有好报了，苏长齐暗自庆幸老天给自己救人的机会，才让自己一家三口得以被救。 “那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短发的女子，脸圆圆的，和我差不多年纪，穿一件浅色的连衣裙。”苏长齐赶紧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进去看看吧，里面人挺多，你找找。”赵昂七拐八转的在前面带着路。 “好好，好。”见有机会找到妻子，苏长齐心中激动，拉着小儿子脚步急促了起来。 赵昂将他们安顿下来，便自去忙碌。楼里一间间的房间，聚集了四五十个男女老少。苏长齐带着两个孩子来来回回的找寻了好几遍，最终颓然的确定了自己的妻子不在这里。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赵昂找到他们几个，给他们一条长面包让他们分了。 苏长齐扯了一小半给彭悦，将剩下的分给两个孩子，自己留了拳头大一块，捏在手中丧气的摇摇头。 赵昂拍了拍他的肩，这两天这种事看的多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问道：“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大水还在持续上涨，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你们要不要一起走？” “你们去哪？”苏长齐问道。 “北面，一路向上。” “也对，海水是从东南面过来的，后面估计都淹了。” “怎么样？决定了吗？”赵昂的语气十分着急，“有人见到魔人了。” “魔人？” “就是那些入了魔，变了样，吃人的家伙。”赵昂不耐烦的解释着，“你们走吗？”他又问道。 “我们一起走，”彭悦先答道，又对苏长齐父子劝道：“你们也一起走吧，目前看来北面是最安全的，如果你的妻子生还，一定也是向北走。” “你说的对，”苏长齐终于下了决定，话说了一半却被赵昂打断。 “走走走。”赵昂说完就往外走去，看他着急的样子，想来十分的惧怕那些魔人。 “爸爸，”童童拉了拉苏长齐的衣服，抬头望着他。 “走吧，我们去找mama。”苏长齐抱起小儿子，牵着童童跟随而去。 彭悦边走边看着父子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昂打头，在楼群中寻找着水浅的地方，带领几十人的大部队，一步步向北走去。 陆意站在一面落地穿衣镜前，从边上的茶几上拿起一把剪刀，狠狠心一剪刀下去，剪掉了自己齐腰的长发，胡乱的修剪了几刀，杂乱的短发像一丛杂草倒扣在头上。 “好看吗？”陆意低头问坐在一把老旧椅子上，看着她剪头发的女儿。 “mama好难看啊。”星云皱皱鼻子，身边的小羊也咩了一声，童言无忌。 “你要不要剪？”陆意看了看星云的辫子，也想来一刀。 “不要不要，爸爸，我不要剪头发！”星云叫嚷着，拉着小旭跑开了，小羊在他们的身边跳跃着。 陆意的嘴角轻轻扯了一下，手中的剪刀缓缓的变成一把短刀。 谢宇宙从门外走进来，听到女儿的话走了过来，有些心疼的看着这丛杂草，“你把头发剪了？以前死活不肯剪短一点的。” “嗯，这样方便。” “也好。” 两人的对话沉闷而简短，自从逃离那个村子，失去了那些孩子，整个队伍都是这种沉闷的气氛。尤其是古影，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也没有一丝笑容，没有说过一句玩笑话。谢宇宙知道这是他在为没有救那个孩子而自责，这使得他在面对古影时，心情格外的沉重。可是，如果让他再做一次选择，他还是会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