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污血症与新配方

    莉莉丝来到了教堂，与当值的修女打完招呼后，被告知布莱特神父有事情处理，便拿着药来到帐篷区。

    “午安，贝克夫人。太好了，你的气色好多了。”

    卡莎修女向她打招呼，严厉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慈详。

    经过一晚的休息，莉莉丝的脸色rou眼可见的转好。

    “午安，卡莎修女。”

    莉莉丝浅笑着还礼，并向她展示手中的草药。

    “我将新研制的草药带来了。希望这次能更有效地延缓爆血发作。”

    “真是太感谢了，贝克夫人。”卡莎修女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还请跟我过来，最近正好又有一位重症患者。”

    莉莉丝跟着卡莎，一路走到帐篷区域深处。

    随着患者病情的发展，重症都会被转移到最偏僻的地方，一是为了防止传染更多人，二是为了阻止恐慌。

    莉莉丝与卡莎蒙上麻布，只露眼睛，掀开帐篷。

    刺鼻的气味混合着腥臭的腐味，隔着麻布也扑进莉莉丝的鼻腔之中。

    虽然帐篷内部定时用酒精和硫磺消毒，黑色的血液常常从患者的口、鼻、耳流出。

    血液最开始还淡淡的奇异甜味，但随着病症加重，很快就变得腥臭难闻。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重症患者，或者说，已经接近最终阶段——“爆血”——的患者。

    爆血，黑色的污血用匪夷所思的力量爆裂血管，撕裂rou体，喷薄而出。

    莉莉丝走到病床前，观察着这位一脚已经踏入死神领域的患者。

    这是一位男子，因为患病的原因，身体瘦削得厉害，腹部深深地凹陷下去，形成盆地般的形状。他只披着一个单子，上面浸满了黑血。裸露出来的脖颈却惊人地肿胀，甚至无法区分脖颈和头颅的分界线。脖颈的皮肤下面，血管清晰可见，粗壮的不同寻常，呈现着不详的黑色。

    一般而言，“爆血”最开始就是从脖颈开始的……

    “他的名字是？”

    莉莉丝戴上手套，询问道。

    每一个她实验新草药的患者，她都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和样貌。

    “阿多尼斯。”卡莎将导药管递给莉莉丝。

    阿多尼斯？

    在莉莉丝读的书里，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名字，也属于一位美丽的少年。

    这位少年从树皮的裂缝中出生，而这棵树是与父亲交合的女儿变成的。

    他一出生就有着美丽的面孔，在长大后更因为美貌招到了爱慕、妒忌与灾难。

    有着这样名字的污血症患者……

    莉莉丝不由得将目光放在那张面孔上。

    他的脸肿胀着，脸下纵横着黑色的丝线一般的血管，让她无法知道他真实的面貌。原本金色的发丝也浸透了污血。

    “他的亲人……已经通知过了吗？”

    莉莉丝将导药管的一端插进阿多尼斯的口中。

    “嗯，不过他的妻子就来过一次……我没有见到她的正脸，却对她印象很深。”卡莎修女回忆着，“她的背影纤细而高挑，头发又黑又长，一直垂到差不多臀部，穿着的衣裙也很富丽高档，走起路来气质脱俗而高貴。可惜，便再也没来过了……”

    卡莎修女递给莉莉丝草药。叹了一口气。

    “能来看看，有时候就不错了。有些污血症患者，家属一次都没有来过……”

    莉莉丝没再说话。是啊，传染病之所以可怕，并不只是因为患病后的痛苦，更可怕的是它将患者逼入与世隔绝的孤独境地之中。

    污血症所引起的恐惧，并不是在人得病后才降临的，而是在人没有得病的时候就降临了。

    ——若是她也得了污血症，莱昂会来看她吗？

    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用完药后，卡莎修女与莉莉丝观察了半个钟头时，莉莉丝的腹中忽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脸色红了。

    卡莎修女倒是笑了。“辛苦了，贝克夫人。接下来的情况由我来观察就行了。如果不嫌弃，不如在教堂用下午餐？布莱特神父应该也没有进午餐，正好你还有事要找布莱特神父，可以边进餐边谈。”

    莉莉丝其实并不想与布莱特神父一起用餐——她会觉得压力难当。

    但无论如何，她确实需要跟布莱特神父转述验尸情报。

    莉莉丝谢过卡莎修女，用酒精处理过手套、面纱和穿着的衣物，准备去找当值修女。

    途中，莉莉丝偶遇了桃瑞丝。她一见到莉莉丝，就一蹦一跳地迎过来。

    “贝克夫人！”

    听到莉莉丝是来治疗污血症后，她蜂蜜色的眼睛流露出崇拜的光。

    “啊，你要找布莱特神父？对的，我本来是要给神父送饭的，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告解的人现在也没有出来——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她直爽地抱怨着。

    听完了桃瑞丝的抱怨，她知道了布莱特神父还在告解室中，倒是省去找当值修女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