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妥协
谢晏没给别人脑门敷过冰袋，上手也没个轻重，只能观察裴南季的反应来做出相对应的调整。 没过多久，裴南季的闹钟铃声响了，她一把推开坐在她左手边的谢晏，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快上班了，你赶紧回去吧，被你老板发现不好。” 说完，不给他反应时间，直接小跑出去。 谢晏不爽，怎么公司午休时间这么短？ 看来得跟老爷子提一嘴了。 没多久，陈助理的电话就来了。 谢晏只好离开研发部，前往自己那个小破地。 许愿下午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面色泛白，有些憔悴。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她就提前请假离开了。 她一个人去了游乐场，小时候她最想去却一直没去成的地方。 游乐场里基本都是父母陪同孩子一块来的，像她这样一个人来的，还算少见。 站在旋转木马的入口，看着那上面一个又一个小孩子如花般的小脸，压抑在胸中的莫名情绪消散了不少。 她找了一条长椅，静静地坐着，看着那处的烟火人间。 等孩子大一点，她也要带女儿来游乐场。 夜幕笼罩，游客逐渐散去，只剩下空旷的寂静。 她拿上身旁的手提包，离开了游乐场。 刚回到酒店，傅南洲的电话就打来了。 “愿愿，我们见一面吧。” 许愿胡乱的抓了一把头发，弄得头上乱糟糟。 “破镜不能重圆，还是不见了吧。” 傅南洲没说话，许愿也没说话，两人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傅南洲坐在阳台的沙发上，手上的香烟已经燃尽，都已经烧到指根，他还是没有反应。 屋里，小套间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傅南洲站起身，才把手上的烟灰弹落。 他最后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见一面。否则，孩子不可能给你的。最重要的是，我必须知道，我到底错哪里了？你怎么就非要和我离婚不成！就算是离婚，也要明明白白的离。许愿，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忍耐力有限……” 许愿低低回了一句，“可以。” 晚上下班的时候，裴南季一个人去了趟员工公寓旁的超市。 怪她穷，她已经穷的吃不起外卖了。 只好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好在这个房间目前还没有人来住，只有她一人，这样就算是吃味道重一点的食物她也能心安理得。 不过，她也不好那口，顶多吃顿微辣火锅已经是她的吃辣的极限，再辣她就吃不了了。 她在超市转悠了二十来分钟，最后还是只选了两袋袋装泡面和一把小青菜，以及小半斤鸡蛋。 排队区去结账的时候，她前面那一对小情侣买了火锅食材，她突然有了点胃口。 但是一想到她就一个人，搞这么麻烦也吃不了，还是吃一碗青菜鸡蛋面来得方便。 做饭仅仅只是准备工作已经耗费了她半个小时，一想到回去还要煎鸡蛋、烧水烫青菜，她就已经累饱了。 结果因为回去的不凑巧，电梯出了事故，正在维修。 一想到要爬二十三层楼，她就腿肚子发软，彻底歇菜了。 转头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附近美食，准备先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六腑，然后再来解决睡觉问题。 另一边，谢晏下班稍微迟了点，准备在外面吃完再回去，免得被老爷子念叨。 他刚点上没过多久，裴南季站在门口喊了一句，“老板，来碗小份的青汤面。” 屋里的八张小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她环顾了一圈，只发现右手边角落处还能坐下一个人。 她上前问了一句，“你好，我能不能……” 话说了半句，谢晏抬头，“裴如意，好巧。” 裴南季愣了一瞬，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就更方便了。 “不巧，我也来吃面。你之前来吃过吗？好不好吃，我还是第一次过来吃。” 谢晏也没吃过，不过他还是自然地说出“还不错”的话。 裴南季刚准备再说两句，结果身边来了一个小胖子，他mama则是坐在了谢晏旁边。 谢晏心里不爽，看起来突然就不开心了，裴南季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你没事吧？” 谢晏望了一眼裴南季，小声地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坐我旁边？” 裴南季没听清楚，他旁边的男孩mama倒是听清了，还吐槽了一句“哎，现在的小情侣真是时时刻刻都要腻歪在一块……” 裴南季回她，“我们不是。” 男孩mama翻了她一个白眼，“我管你们，嫌吵可以不吃。” 谢晏放下手里的筷子，男孩mama又瞥了他一眼，“怎么想动手？” 谢晏已经没了吃下去的欲望，对面那小胖子吃相很不好，弄得桌子上的面条这一坨那一条。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不是，不吃了，你们慢用。” 裴南季也准备离开，不过走之前她还是喊了老板一声，“老板，我这份要打包。” 来得是一个女员工，端起她的面碗往收银台走，“打包早说呀，白白浪费一个碗，所以现在打包三块钱，麻烦付下钱，谢谢。” 裴南季皮笑rou不笑，“好的。” 白白亏了三块钱，心里不舒服。 裴南季气鼓鼓地出了门，发誓再也不来这家黑店。 谢晏本来有些烦闷，结果见前面那个小姑娘快气成了气球的模样，他倒觉得自己偶然来这家面馆吃饭倒也算得上顺心。 毕竟有人已经不开心了，见她没注意红绿灯就往前冲，他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隔着外衫。 这是他第一次拉女孩子的胳膊，柔柔软软，有点好摸。 还没待他细细品味，小姑娘就溜走了。 裴南季注意到前方红灯之后，还转头冲谢晏道谢。 谢晏本想把她送回去，裴南季果断拒绝。 她怎么可能回去，她必须得赶紧找个石墩子坐下吃面。 要不就不是亏三块钱的事儿了。 谢晏见她安全度过了红绿灯，就打电话让陈助理来接。 赶上堵车，陈时快二十分钟才赶来。 而他闲来无事，正好看见不远处广场上那个埋头干饭的裴南季。 他突然觉得陈助理来得晚一点也还不错。 裴南季吃完面又把汤喝干净，差点把自己撑坏。 她绕着广场转了几圈，然后才往公寓走。 路上，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直到走到电梯口，她才想起自己买的菜和蛋。 进了电梯，按了23，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等开门进了房间，她放下包准备再去找找看，结果看到了自己的帆布袋上有湿痕，凑近一闻，是鸡蛋的腥味。 原来没有忘记，万幸万幸。 她从包里掏出鸡蛋，青菜，泡面。 一一冲洗干净，还好只烂了一个鸡蛋。 她洗完包，坐床上开始沉思，因为她不想爬楼梯所产生的后果。 经此一事，她就知道，自己还是适合吃泡面。 毕竟袋装泡面三块五，面馆里的十五也不好吃。 谢晏后来也会时不时去一趟那家面馆，可惜再也没在那里遇见裴南季了。 第二天，许愿依旧请假。 还是裴南季到的时候，裴金枝告诉她的。 许愿不在，裴南季都感觉有些孤独，还好有某个不知名小爱豆在线摸鱼来找她。 裴南季一方面心里有愧于许愿，毕竟周晏是愿姐老公公司的艺人。 另一方面又有些小庆幸，幸亏愿姐不在，不然她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追爱豆，还不是只能趁他还不火的时候。 谢晏没想到裴南季心里能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反而关心起她的工作。 裴南季自动为他匹配了理由，职场剧前期贮备知识。 傅家。 三楼客厅。 傅南洲和许愿面对面坐着，没有人先开口。 最后还是傅南洲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到头来竟是一场笑话吗？” 许愿放在腿上的一双手握得很紧，指尖陷入掌心陷得很深。 又过了几分钟，许愿才抬头，她没有哭，眼睛也没有红。 傅南洲有一瞬的百般交杂，既怕她哭，又怕她不哭。 “这些年来，谢谢你对我的包容。我一直都自认为没有哪一点能配上你，没有良好的家世，脾气不好，礼仪不好，成绩也出类拔萃，就连进谢氏还是你在后面偷偷帮了我一把……这些我都知道，我很感激。 以前，我不愿意去想。因为我太想要一个家了，所以只要有人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拼命地抓住他。 你也很苦恼吧，怎么最后竟然因为我的厚脸皮假戏真做了呢？” 傅南洲回她，“不是假戏真做，是一见钟情，日久生情。” 许愿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绅士的人，即使到了最后，我那么不给你面子让你难堪，你也没对我说过重话。 你唯一做错的地方大概就是一时兴起和朋友打了要跟我在一起的赌约。 可惜我反应慢，一直弄不明白。等弄明白之后，我又舍不得放手。 在产房经历了一个生死关，我这才释怀。 这样的解释，你接受吗？” 傅南洲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他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因为跟朋友打赌才跟你在一起的，我喜欢你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我我我……当时只是由于少年心性，没好意思说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骗他们说打赌看我能不能追上你。你也知道，那个时候的男孩子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 他停下看了一眼许愿，见她没有反应又慌了一慌，“真的，我发誓，我要是撒谎，就让我出门被……” “够了，不要说了，我相信。” 傅南洲面色一喜，跑到许愿身后，勾着她的脖子，“老婆，你原谅我了？” 许愿斜着看了他一眼，“没有。如果你能早一点说，在孩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说，我会很开心。可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欣喜了。” “老婆，现在还不晚吧？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将功折罪行不行？” 他说起来可怜巴巴，像个流浪的大狗。 许愿眼泪却是没有止住，一下就流了出来，“可是，我在手术台上难产的时候，想到你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一句赌约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怎么都劝不了我自己，我走不出来了怎么办？” 许愿哭得很伤心，傅南洲没想到竟然因为这么一件破事就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他直接扇了自己两巴掌，还拿着许愿的手打自己。 打了几下又担心把老婆手打疼，主动抱来了榴莲，“老婆，我跪榴莲，你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许愿见他真要跪，把他拉了起来，“干什么逼我？” 傅南洲打蛇随棍上，“我没有逼你，是我惹哭了你，我怕你舍不得惩罚我，所以就自罚咯。” 许愿不想跟他说话了，扭身就走。 傅南洲从身后抱住她，弯腰凑到她耳边说“老婆，你心疼心疼我，你离开之后，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半夜醒来，旁边没有你，你知道我有多无助吗？” 他的声音很低，压抑着感情，像刀子一样划进了许愿的心里。 这些天，她也过得不好，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许愿没说话，但是肩膀明显软了下来。 傅南洲人精似的，立刻委屈求抱，“老婆，你陪我睡个午觉吧，我一个人睡不着，求你了。” 还没等许愿答应，他就把人给抱了起来。 他们的卧室虽然有些乱，但是东西都是新换的。 傅南洲也好久没来这里睡过了，被子上还有阳光和花香的味道。 傅南洲隔着被子把许愿抱在怀里，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阳光透过百叶帘，细碎地撒在两人的脸上。 抱着她的男人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她像一个蚕蛹一样被束缚，动弹不得，连抬手挡光线都做不到。 认命地闭了眼，眼前是结婚时候的画面，他说以前你是一个人，现在你有我了，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我们是一辈子的一家人。 有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入枕巾。 男人像是有预感一样，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然后亲亲她的额头。 许愿睁开眼睛，头顶是星空顶，有银河有太阳有星星还隐藏着她和他。 他说，我们于万万千千的星河中相遇，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许愿眼睛有些累，神经一放松，很快就有了想睡的欲望。 她自言自语道，或许我也该妥协一回。 没人回她，她很快睡着了。 本该睡着的男人睁开双眼，望着这熟悉的睡颜，亲了亲她的唇角，“不是妥协，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