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遇见
刚才门口的一切，房间里的人看得明白。马千里尴尬地笑了笑，走进门正要与金万重打招呼，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愣在了原地，似乎看了了另一番景象——水，急湍的水，向他扑来，他迷失在了河水中，看见了无数鬼爪向他抓来。 “欸，发什么呆呀。”金露推了推他。马千里这才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他向顾明定定地看了一眼，知晓了适才出现幻境的大概。他朝顾明点点头，遂转身带着笑容朝金万重走去，递过鲜花，便与这个熟悉的长辈嘘寒问暖地攀谈了起来。 谈话之余，马千里回头问金露：“这位是你的……同学？” “他呀……” “我是她男朋友，而且我的事，她都知道，和你一样。”顾明直截了当地说了，就进门的第一眼对视，不只是马千里看透了他，他也看透了马千里。马千里的那种眼神，充满敌意，像是潜伏的猎豹盯着草丛中的羚羊。 马千里望向金露，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金露不敢直视发小的眼睛，她知道马千里身怀异术，生怕茅山小道士和沱江水鬼不对付，搞不好会打起来，便岔开话题道：“我差点忘了，校游泳队有个表我要签字，我们要赶回去……” “什么时候的事？”马千里不依不饶。 金万重躺在高枕上，瞧这一幕很是纳闷，现在年轻人的感情问题还真复杂。 金露抬眼瞪向马千里，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的事需要外人来盘问吗？她回道：“这里是医院，回头我再和你解释。”说完，手机响了起来，她举手机示意，“真不骗你，她们从下午一直催到现在。”她转身出门接通了电话。 金露一走，房间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顾明招呼道：“马兄弟，吃个橘子。”说着从果篮中拿出个橘子掷了过去，这一掷用上了水族的内劲。马千里没料到对方说扔就扔，匆忙间双指掐诀，但时机已失，橘子穿指而过，汁水溅在了脸上、唇边，带着些许的甘酸。 “抱歉。”顾明说道。 马千里取下橘子，丢入垃圾斗，走向果篮，他轻声道：“修为不错。”又正常音量说道，“不用招呼我，我和金爷爷不是外人了，从小和金露一块长大，水果嘛，我自己拿。” 金露探进半个身子：“马千里你还真不客气……”转而对电话那头解释，“我不是说你……” 金万重嘿一笑，对马千里说道：“她就这个性子，你和她一块长大，多担待些。还有她感情上，你可要多护着她这边。” 青梅竹马，男有情，女无意，人总会有自己的选择。金万重知道马千里喜欢金露，但是金露一贯只把马千里当作朋友，现在金露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作为朋友就应该试着接受和给予祝福，这就是金万重对眼下三人关系的理解和态度。 马千里坦然一笑：“爷爷您误会了，我当然，不会……害，我只把金露当自家meimei。” 金露从门缝中探出脑袋，纠正道：“是jiejie。”又立马缩了回去，对电话那头一个劲地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回来……” 马千里继续说道：“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我自然是为她感到高兴的，只不过要分人吧。”他说着瞟向顾明，顾明摸摸鼻子，假装没有听见。金万重疑云重重，跟着也看了眼顾明。房门却被金露火急火燎地推开了，她叫道：“马千里，闭上你的嘴。”稍缓和口气，对祖父说道，“爷爷，我学校有点事情，我就要先回了。” 顾明告辞道：“爷爷，我送她回去。” 马千里也跟着起身告辞：“您多注意身子，那我下回再来看您。” 来去匆匆，年轻人做事就是急躁，金万重心里想着，面上还是点头道：“一起回的好，路上注意安全。” 跑出来的任远升，擦去眼角的泪水，仰望天空，冰凉的空气带着苦尽甘来的清甜。 一辆汽车停了下来，车灯打在任远升的身上，任远升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马路中间。车主人探出脑袋骂道：“傻X，找死啊。”任远升连忙避让，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今晚，月明星稀，乌雀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等等，鸟？任远升看清了盘旋在他头上的鸟，不是乌鸦喜鹊，而是那只会带来霉运的鹦鹉！是偶遇，而是跟踪？任远升管不了那么多了，撒丫子就跑，跑过公交站台也没有停下，因为那只鹦鹉一直随着他飞来。 马路朝天，只走一边，怎么可能甩地掉敌人？任远升侧身奔入绿化林，脚下的树叶沙沙响，矮灌木摩挲着裤腿，他扭头查看鹦鹉有没有追来，一个大意，撞到了树上。 “哎呀——” 这一撞可不轻，脑袋上瞬间鼓起一个大包，手一触摸上去，疼得人呲牙咧嘴。任远升疼得忘记了敌后，蹲了下来，一个劲吸着冷风，以此缓解头上传来的疼痛。 邱吉哥在公园里等了一天，琢磨着干等下去，不如找到任远升把话说明白了，模棱两可的事情最容易产生误会。因此，傍晚时分，天色欲黑，昏黑的一抹霞光映照着它飞出公园的小小倩影。可是，飞了没一会儿，它又发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任远升的地址它压根就不知道，而且更另它自己感到头疼的问题就是，灯红酒绿、十里洋场，它竟然彻底迷路了，到处宣传“鹦鹉热”，人人见它避而不及，真是活见鬼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也无绝鸟之路，邱吉哥盘旋在任远升头顶，不知何处安生。本来它是没注意到任远升的，谁叫任远升率先发现了它，做贼心虚似地跑，这才让邱吉哥阴差阳错寻到了目标。 邱吉哥停落在任远升被撞的那棵树桠上，抖抖羽毛，伸了伸脚，朝底下喊道：“下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准备投降……” 底下的任远升本就是一肚子的火，头顶杀千刀的鹦鹉居然还在落井下石，他脱下旅游鞋，猛地朝树上砸去，奈何造化捉弄人，不但没有伤到邱吉哥分毫，鞋子还卡在了树叉上，正好是一个难以跳跃抓取的位置。任远升彻底疯了，他抓头发，触到头上的包，呀哟地叫唤了起来，等稍稍好转，他对树上的邱吉哥嘶吼道：“你到底想怎样？你嫌我还不够倒霉吗？” 旅游鞋掉了下来，又正中任远升左肩，任远升一脸无语，又是无可奈何。 “抱歉。”邱吉哥说，“鞋子掉下不是巧合，我怕你够不着，所有帮了你一把，没想砸你……” 任远升穿起鞋子，打断道：“那还真是栓Q了。” 邱吉哥不知是反语，心情大好，道：“不客气，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就永远跟着你了。” “永远”“跟着”“你了”，这几个字眼如同数枚天外陨石撞向了地球，瞬间大地碎裂，海浪滔天，任远升瞪着一双牛眼，吓得如同痴傻。 隔了好一会，他问：“你说什么？” 邱吉哥道：“永远跟着你啊。” 任远升“啊——”地叫了起来，再次撒丫子就跑，遇见你就算倒霉了，你要是跟着我，我还不秒秒钟去见了马克思。 “你又跑什么？”邱吉哥边追边喊。 任远升回头叫道：“求你别跟着我，你要跟着我，我们是不可能有永远的……” 扑通一声，一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入口，任远升失足跌入，邱吉哥停在沿边，用翅膀捂着眼睛，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