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

    两人此后就沉默的吃完了饭，飞鸟看着桥本奈奈未熟练地收拾着碗筷，觉得坐在原地也不太好，于是就进了厨房想帮着她一起洗。

    “不用了，你去看电视吧”桥本奈奈未谢绝了飞鸟的好意，她的臂膀与肩背在衣服的包裹下，用力地搓动着碗具，这使得上方的褶皱不停地变化。

    看着她纤细被灯光映照的苍白的手臂粘上透明而充斥流光的泡沫，飞鸟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去，就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后，飞鸟回到小小的客厅。

    电视继续播着无聊的肥皂剧，不同于之前撕心裂肺的告白，现在是职场里的男女相互甜蜜的打情骂俏。

    飞鸟坐在沙发上，其实沙发本来也不算大，但当飞鸟试着伸展手臂却发现好像自己好像直接横躺在上面都没问题。

    “怎么了？”桥本奈奈未从厨房出来，正用毛巾擦拭着双手时，发现飞鸟正怪异而僵硬的躺在沙发上，她感到有些好笑。

    “没什么，丈量沙发长度，你这个沙发质量挺好的，是自己买的吗？”

    “房子自带的，一开始还挺脏的，我擦了很久。”

    “你租了多久了？”飞鸟直起身子，让桥本奈奈未坐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冒犯到桥本奈奈未了，这是老毛病了。

    “几个月了吧，来东京已经搬了一次家了。”

    “为何，前面的房子不太好吗？”

    “也不是，离工作的地方太远了，交通也不方便之类的”

    “哎，真辛苦啊”

    又经历了沉默，飞鸟是完全看不进去这套在自己看来已经老套的情节，只能硬撑着，扭头看看身旁的桥本奈奈未，却已经入神的沉浸在里面的情节了。

    这剧还是播的第一集，长度直接差不多翻倍，好不容易迎来了结尾，飞鸟看了看时间，已经不太早了。

    “你准备回去了吗？”桥本奈奈未透过飞鸟的动作，看出了她的耐心耗尽了。

    “没，话说回来，你觉得这电视剧怎么样。”

    “不错啊，你不觉得吗？”

    “额”飞鸟突然察觉桥本奈奈未也觉得这个情节老套，只不过是认为自己会喜欢看，才也硬撑下来的。

    “你也不喜欢吧”飞鸟有些无语的问到，早知道自己就换台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看来着”桥本奈奈未扭过头来看着飞鸟的脸。

    “搞半天，我们都不喜欢看电视嘛”飞鸟站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看到书来着，桥本奈奈未不是挺喜欢看书的吗，自己怎么没看见。

    “你家没放书吗？上次不还看见你看《挪威的森林》来着”飞鸟问桥本奈奈未。

    “有的，在我房间里，别人第一次到家里玩，上来就就聊书，你不会觉得我不可理喻吗？”

    “要说不可理喻，我才是不折不扣的怪人吧”飞鸟伸了伸懒腰，聊到书的桥本奈奈未比之前多了几分热情，不过也没多少。

    桥本奈奈未的房间离客厅就几步的事，单薄的木门上挂着棱形可挂衣服的生活用具，随着她的脚步，飞鸟好奇地走了进去。

    书并没有想象中的多，可能是嫌买太多书贵吧。它们就放在房间里门旁的角落处，所放一个四分之一圆的平台正好契合墙角，不过飞鸟还注意到桥本奈奈未的床边放着她刚到东京的照片。

    长发，青涩带着婴儿肥，穿衣的风格与现在大相径庭，标准的学生打扮，眼眸低垂，并未注视镜头。应该是朋友拍的，桥本奈奈未呈现走路的姿势。虚化的背景衬得有种迷惘而错落的感觉。

    “你那时候还留着长发啊”飞鸟提到。

    “嗯，刚来东京拍的，同学拍的，觉得好看就发给我了，不过就这一张而已。”

    “为什么，拍得不是挺好的吗？”

    “不太喜欢留下自己的影像，不过工作要求的话没办法，自己的日常被他人看到，评价，那就不再是自己的生活了。不过又说回来，这里应该没你喜欢看的书吧”桥本奈奈未把一些书口对外的书调成了书脊对外，方便飞鸟看名字。

    飞鸟听到桥本的话后，也就将目光移到书上，都是些飞鸟耳熟能详的书，《心》、《雪国》、《伊豆的舞女》这类的，村上春树的书占比较大，那本《挪威的森林》略有些翻动痕迹的摆在最边上，看得出最近翻看过。

    “这本，《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飞鸟看向桥本奈奈未，挥了挥手中挑的书，“能借我看看嘛？”

    “没事，你就算拿走也没关系，不过看这种书对你的年纪合适？”桥本奈奈未放松的站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让她看上去很放松。

    “对你的年纪就合适？”

    “说到也是，我也不应该看这种书的”桥本奈奈未自嘲的笑了笑。

    飞鸟拿到书，并没有急着看，收了起来，注意到桥本奈奈未的目光在看向窗外。

    “在看什么？”飞鸟顺着目光看去，透过玻璃所看得的没有厚度的景色中，飞鸟找不到桥本奈奈未的目光所在的焦点，她并没有看任何地方，飞鸟却感到一种刻骨的，某种平时深埋在身体某处的，令人不耻的东西，在此刻的桥本奈奈未的眼中浮现。

    以后飞鸟才知道，那是来自生命的压抑。

    “没什么”桥本奈奈未并没有看着飞鸟说话，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最后飞鸟觉得时间太晚了，就拍了拍桥本奈奈未的背，示意她准备离开了。

    “我刚刚在想，我像一条流浪的黑鱼，逃亡到此，回家的路途已经永远地迷失了”

    桥本奈奈未送到飞鸟到楼下的路口时，突然的开口。

    “那么，我的到来使你好过了些吗？”飞鸟笑了起来，桥本奈奈未也笑了起来，两人都是十足的恶趣味，以笑容来掩饰内心的想法。

    “不好说”桥本奈奈未看向飞鸟，鼻尖被夜间下降的温度冻得有些红。可能是夜晚自带的氛围，飞鸟觉得此刻的桥本奈奈未格外的脆弱与美丽。

    “过去这样的夜晚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将来依然会发生很多次，但和你相伴的时间，会使今天的晚上被我铭记于心”

    “既然如此，看来我肯定要再来一次了，再见”飞鸟打着哈哈，没给桥本奈奈未送到家的机会，直接跑开了，留下一颗脆弱不安，因重新碰到空气而颤抖不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