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妒忌
在梁鸿正和自己三爷爷一边叙着话,一边吃菜的时候,然后就那辉县知县贾俊便领着一些辉县的士绅过来,和梁鸿见面为混个脸熟。 然后似是约定好了似的,哪个县的知县带哪个县的士绅过来,向梁鸿敬酒。 那些士绅们自然是端着杯子,一杯酒全干,而梁鸿只是轻轻抿了一点,这样那些士绅们还都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 毕竟这些士绅都是县乡里的士绅,也可以说是乡绅,和京城的士绅等大城市的,自然不太一样,遇到梁鸿这样就要升迁到大官的,那种激动的心情自是难免的。 梁鸿也能猜到,这迎客楼上的酒席,都不是贾俊这个县令能出的起的手笔。 定是这些士绅们出的钱,包的场子。 为什么,这些士绅们看起来会跟个“冤大头”似的? 其实这并不是冤大头,这是一桩很精明的生意。 试想和外人交谈或谈生意的时候,顺口说一句:“我认识梁鸿,对就那个一己之力,几乎覆灭燕国的那个梁鸿,现在官位是……” 那逼格,会有多大?自是不言而喻。 再则,跟梁鸿露了个脸熟,说不定日后有求到梁鸿的地方,见到梁鸿,起码有点共同的话题,说不定人家也会帮忙也说不定。 当然,帮忙的几率很小,但是总是有的,这就能令得这些乡绅们付出一些了。 更何况,包座酒楼的酒席,还是众多士绅们凑钱的,那有什么,众人一平摊,搁自己身上,也没多少钱嘛。 所以何乐而不为呢?于自己又没有坏处! 梁鸿既吃人家嘴短,人家要来敬酒,自己自然也不能挡着呀。 于是一个个的便接见他们的敬酒。 吃完了这宴席,梁鸿已是酒足饭饱,醉醺醺的,让人搀扶住自己的三爷爷梁远,一起向辉县知县贾俊安排的暂时落脚的宅子里走去。 而最近一直表现的都很低调的张廷严,这时却是在梁鸿一转身的刹那后,本来也是和满桌子的士绅官员一样,都是一副谄笑,那梁鸿那么一转身后,张廷严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厉色。 …… 本来按照大康的律例,所有的官员,经过地方,一律只准住驿馆。 当然了,大康经过了这两百多年,这很多制度都已经不适合当下,或被边缘以及形式化,没人太过在意。 所以,那知县在酒桌上谈起给梁鸿准备的一座大宅院,让梁鸿暂时的落脚之处,梁鸿也没说什么,直接点头同意了。 当然梁鸿自然很关心随他南下的那些兵卒,知县贾俊也说都合理安排妥了,具体跟梁鸿也说了,也是住在了几座大宅院子里。 当然那些大院子,自是没有梁鸿的那般好了。 梁鸿是真的喝醉了,一到这大宅子,自然也是没工夫看着大宅子如何大,如何漂亮了,亲自安排了三爷爷的住处后,直接在下人的带领下,来自己的住处,然后倒头就睡。 他所不知道的是,有两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子,也跟着后面进了屋,然后又替他宽了衣…… 梁鸿还有所不知的是,在他所睡的这大宅子里,还有另一处小院,这小院安置着的正是张廷严。 张廷严此时正在这处明显比梁鸿所在那栋院落要小很多的宅子里,正在一张书桌上,铺好奏折,正在奏折上写着字。 他握笔写的比较认真,这篇奏折又比较长一些,所以直到差不多快半柱香的时间,才算是将这奏折写完。 他刚把毛笔放下,伸了伸懒腰,“砰砰”外面敲门之声响起。 张廷严不由心中一凛,他看了看桌上的奏折,奏折上的字迹还没干,他拿着奏折四处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但来回看了一下屋内,屋子里都很简洁,也没什么地方可藏,他忽然看到床底,当下就准备将奏折藏到床底下,但这时敲门声又响了。 他想,在屋子里不能不有所回答,于是轻声向着床边走,一边做出刚被吵醒的模样,嘴里装着带着困意的声音:“谁啊?” 他这时刚到床边,正要弯腰将那奏折塞到床底下。 外面忽然穿来一阵小声的声音:“大人,是我,侯七。” 正在弯腰要把这手中奏折放在床底下的张廷严,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当即微微一愣,旋而站起了身子,手中的奏折,也不往床底下塞了,直接拿着又放在了桌子上。 他嘴里也轻声的埋怨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了屋门。 他一打开,见外面果然站着的是侯七,侯七身上一袭夜行衣。 放侯七进来,张廷严顺口问道:“你这身打扮,怎么进来的?” 那一袭夜行衣的侯七,是个看个子有个一米七多点的汉子,脸型瘦长,跟马脸似的,上面还有很多雀斑,他见张廷严又很小心的将门给关住,从里面栓上。 便亦小心地说道:“还能怎么来,当然是跳墙过来。”只是他一说话,他的整张脸,那张长许多雀斑的脸,雀斑来回涌动,看着显得甚滑稽。 “看你说的,好像很轻松一样,这宅子毕竟是梁鸿的歇脚地,整个卫辉府的官员都巴结着他,你还是小心一些。”张廷严觉得自己应该稍微提醒一下他,别最后搞得阴沟里翻船就一切歇菜了。 马脸侯七嘿嘿笑道:“懂!不过说起来,就类似这座宅子,别说我侯七是锦衣卫百户,就是一位锦衣卫小旗也能轻松自如来去。” 得意的炫耀完,侯七又道:“怎么样大人,你这次的奏折写好了没?还真是奇了怪了,梁鸿这样的大功臣竟然有着不臣之心,真是可惜啊!” “没什么可惜的。”张廷严冷着脸道,“从他在那阵亡将士们的坟前的那番话,虽然那一晚,他刻意没让我去,但我事后还是打听到一些他的话。 那些话,是他一个不过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说的吗?还什么‘我的兵’、‘我的兵’的自称,一个文官,这般自称,想干什么?昭然若揭!” 马脸侯七道:“可是话是这么说了,我们终是没有实质证据了。” “还要什么证据,你们锦衣卫不是有风闻奏事,只要让圣上知道这梁鸿有不臣之心,即便一时动不了他,但总会让圣上明白,这梁鸿不算是什么忠臣!”张廷严阴恻恻地说道。
“也对耶。”马脸侯七摸了摸自己的麻子脸,这么回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道:“大人,你不是说另一份揭露梁鸿的奏折今天会写好?现在写好了吗?我赶快带回去,送往陪京。” 张廷严当即拿起桌子上的奏折,然后放入密封袋中,小心交给侯七,侯七接过揣入怀里衣服中,就要离开,张廷严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认真叮嘱道: “侯百户,一定千万不要遗失了,那人的背后可是站着一位次辅,一经不慎,不光本官倒霉,你侯百户也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侯七闻言,有些不耐烦但他知道张廷严说的是实话,便也道:“知道知道,咱们总归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好了好了,我现在能走了吧?” 张廷严于是放下了侯七的衣服,侯七打开房门,迅速隐匿在了黑暗中。 而张廷严看着黑暗中的消失了的侯七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他承认他的确是嫉妒梁鸿的功劳。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不过弱冠之龄的小子,竟立下如此的泼天功劳! 还自己制造投石机,这么年纪轻轻,就令得堂堂前大同镇总兵官石茂对其俯首帖耳、毕恭毕敬! 自己就是看不过眼!自己就是要搞他!凭什么啊,凭什么自己兢兢业业在朝廷,混了十来年,还是一介七品小官,这一次回到陪京,自己也就顶多升一级,而这梁鸿怕是要高升数级。 直快入朝廷中枢几人之列! 是的,自己是妒忌心作祟了。但是这梁鸿后面干的事,的确是有可疑之处。自己写的揭发他的几个奏折也都是如实禀报,不过,嘿,有了这几封奏折,起码在圣上那里,梁鸿不可能是简在帝心了,说不定还,嘿嘿,嘿嘿嘿嘿…… 张廷严想到这里,心里面一阵阴恻恻的阴笑。 随后,他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心中也回忆起了自己在燕京是如何和锦衣卫的侯七联系上的。 自己是知道侯七的,从前在京师的时候,京师城尚还没有被兀真联军攻破,那个时候,他就通过一些事情,知道了这个侯七,是锦衣卫中的密探百户。 这次在梁鸿立下了那泼天大功后,张廷严就想着要把梁鸿拉下来,又是听说了梁鸿在死亡将士的坟前的一些话语,张廷严就觉得这是个机会。 于是他就费了番功夫找到了在京师的锦衣卫密探百户侯七。 对侯七说:“我是想把梁鸿拉下来,但是侯百户,一你是锦衣卫百户,你是有风闻奏事之权的,我跟你说的梁鸿的事,你完全可以禀报给圣上。 二,你就不想凭一桩大功劳,而现下,踩着梁鸿上位,不就是一件大功劳? 再不济,你踩着梁鸿,禀报给圣上梁鸿这些事迹,他不简在帝心,那你还不能简在帝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