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序幕:恶魔的低语
“诺拉。” 屋外响起呜呜的风声。 “诺拉。” 寒冬的冷风透过门缝钻进了屋子和身体。 还是无人回应。 “我很抱歉。” 他摘下头盔,幽蓝的月光穿过云层和寒风,透过教堂花窗玻璃,打在了他灰白的眼球里。 抬起头,一顶硕大得都快冲破教堂房顶的十字架上,一名女子低着头,银白色的铁链紧紧栓着她瘦削的身体,巨大的十字架束缚着瘦瘦小小的身体,倒是很少见。 “累了吧。”月光盯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睛。 是啊,一定是累了吧,毕竟那束缚着她的,哪是什么铁链。 那是森森的白骨。 女人全身都被切口,精巧的医生和手匠将她身体活活刨开,取出了除头骨之外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再用极快的时间和极精细的手法将它们做成束缚身体的骨链,并重新将残破的身体缝合起来,再用一根根漆黑的铁钉死死地把她钉在十字架上。 她已经死了。 女人全身上下的血液早已干涸,苍白到极致的面庞宛如鬼魂。教堂顶上,放射状的花窗勾勒着耶稣和他的门徒们——他们居高临下,脸上的笑容却看起来无比温暖。 他怔怔地看着低垂着头的女人。 原来,您也会低头吗?我的女王。 他放下手中的头盔,单膝跪地,右手斜着搭在胸前。 “我来晚了,殿下,没能保护好您,这是我最严重的失职,是我的疏忽才让您低下了您高贵的头颅,这是我,穷极一生也无法弥补的过错。” “请您原谅我只能,用死亡来补偿我的失职。” 他站起身,循着昏暗中的阶梯,一级级地走了上去。他走的很慢,可能是想起了刚遇见她的那一天,好像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来着…;也可能是在想,等到了地狱,该怎么用自己残缺的灵魂像她谢罪,向那个曾经至高的女王忏悔…… 他脱下自己全身的盔甲和衣物,只留了一把银闪闪的佩剑,把它叼在了嘴里,沿着硕大的皂荚木十字架,慢慢地向上爬去。 “很抱歉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么高的地方,殿下。”他终于来到了她身前,单手抓着十字架,用另一只起茧的厚大手掌轻轻托起了她苍白的脸颊。 “很可怕啊殿下。”他嘴巴叼着剑,自言自语地发着奇怪的声音,但勉强还能听清。 但还是那么美啊,即使是流干了全身的血,即使是身体被刨开再重新缝上,你还是那么高贵,就好像我第一次见你那样,宛如冰雪王座上的女皇一般,冷艳得像是盛开在西伯利亚冰原里的曼陀罗花。 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女人已经冻的生硬的唇,他灰白的眼球中,早已被那张曾经已经看了无数次的脸填满。
“那就,地狱见吧,我的女王,我的…爱人……”终于,那柄在战场上曾杀敌无数的利剑,被他从十字架后方以惊人的力量穿透,锋利的剑刃拨开了女人早已冻僵的rou体,划开了他的胸腔,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顺着剑身,流到了他的脚踝,流向了女人的身体,再一起哗哗地泼在了地面上、盔甲上。 渐渐的,哗哗声被嘀嗒声取代。 再后来,嘀嗒声也被风声所取代。 夜深了,月光努力拨开了云层,再一次透过教堂花窗洒在那死壮极其奇怪的两人身上,顶部的耶稣和他的门徒们还是保持着居高临下却笑的异常温暖的姿态,仿佛是在欢迎,却又好像在讥讽。 风声渐大,狂暴的风终于刮破了十字架背后的花窗,狠狠地打在了两人身上。女人栗色的长发也随风狂舞着,甚至连男人的短发都开始一起起舞。 一蓬蓬雪花不断地从窗外灌进来,似乎在为他们忏悔。 雪花渐渐盖住了男人脱下的盔甲,寒风也越来越大,发出呜呜的声音,已经冻得满是白晶的头发也以更大的幅度四处摆动,发出噼啪的声音。 那是王国的衰亡。 那是死亡的叹息。 那是恶魔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