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子少女猫的逆转
在那位音乐助理带来坏消息之后，林萱儿和沈菲菲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总裁女秘书此时再无分别，她们一把抓起电话向各方求助。 每当电话接通，林萱儿都会激动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笔直地走到落地玻璃前，遥望月北市那座正在兴建中的101大厦。 她乌黑亮泽的长发背后电话机露出一截天线，电话对面总是能在给她一点期望之后泼上一盆冷水。 她有时用国语说有时用台语说有时还要用到英语，双脚站得疲劳她就直接踢掉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焦躁不安地挪动步子，嘴唇也咬得紧紧的。 眼中充满期待的光芒乍现，又会在得到“对不起我们只保存有粗糙伴奏带”这样的答案之后，光芒湮灭。 外人大概不太明白林萱儿她们这是怎么了，但是苏晨星知道。 因为，离子少女猫，《孤独舞者》这两者，唤醒了苏晨星尘封起来的记忆。 1999年第十届宝岛金曲奖开幕表演时，曾轮到一组少女组合上场，但是由于组合选择了一首玛丽亚凯莉的《Can‘ttakethataway》而她们把那首歌唱得很烂，最终导致表演不尽人意。 当时掌声寥寥，好在金牌主持人桃子姐急中生智用“要照顾照顾新成长的小朋友，大家多一些鼓励好吧”带动起气氛，好歹给那一组女生挽回了些颜面。 不过，金曲奖之后这个名叫“离子少女猫”的少女组合就凭空消失了。 原本最重要的出道表演，公司不知花费了多少人脉资源得到的演出机会，就这样付诸东流，想必在残酷的宝岛华语歌坛她们再无出道机会了。 少女组合毕竟不是创作型歌手，没有那么多硬核粉丝可以挥霍，出糗会让组合名声一落千丈，难以翻身。 时隔二十三年，广大网友依然可以通过一些视频网站搜索到第十届金曲奖颁奖礼，那段少女组合出糗的画面供人无数次欣赏与嘲笑。 本该在华语乐坛中留下自己名字的三位“离子少女猫”就那样销声匿迹了，后来4inlove、BY2、SHE、七色花、aimini各领风sao都很取得了不俗成绩，而她们的音乐梦浅尝辄止，此时回想未免让人唏嘘。 苏晨星阴差阳错地穿越到了23年前的月岛省，更是神乎其神地来到了“魔眼唱片”的女总裁林萱儿面前，更有机会亲眼见证当时的演出曲目是为何在最后关头从一首中文歌变成英文歌的。 苏晨星自己都觉得，这是命运使然了。 忙碌了半天，沈菲菲有气无力地垂下双手，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怎么办萱儿姐，伴奏带被洗掉了，词作人那边说他只有DEMO，如果我们要的话他现在就可以赶来公司。”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林萱儿，半晌无法言语。 终于，她慢慢转身用果敢的声音对沈菲菲说：“菲菲事到如今我们乱也没有用，如果我们把DEMO或者伴奏小样发给主办方，会被人当成不够专业，那我们整个公司的形象都会受到影响，那么办，我们不是买了《Can‘ttakethataway》那首歌的公放权？就让萧萧她们唱这首好了。” 沈菲菲下意识摇头，怔怔地盯着地毯说：“可是萱儿姐，郑欣宜每次转调都气不足，萧萧有时甚至唱不上高音，她们中间只有徐文怡发挥最稳定，但一个人又怎么带得动三个人？本来是在她们磨合稳定之后才去唱那首歌的，现在……” 林萱儿张了张嘴，把电话机轻轻扣在桌上，整个人拱起纤薄的肩，俏丽下巴露出一截白嫩，却不可抑制地抽搐起来。 “就照我的意思做，晚上八时许颁奖礼就要开始了，你现在就通知她们三个用跑的来公司，赶到0号实验室去练歌，我也知道这首歌她们还没有唱熟练，但是跟主办方保证过要带给他们眼前一亮的感觉，所以不能随便让她们唱一首。” “萱儿姐……” 沈菲菲还想据理力争，但是她又何尝不知道，林萱儿为了旗下离子少女猫组合获得金曲奖演出机会，求了多少人用掉多少人情？ 她是真的想要捧红离子少女猫，毕竟，离子少女猫能不能红和魔眼唱片还能不能撑到年底有很大关系。 如果离子少女猫表现得很糟糕，林萱儿将失去这家公司，从此退出她钟爱的音乐事业。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联系三小只。” 沈菲菲联想一番之后，坚定了决心。 既然是魔眼唱片的一次挑战，她来和萱儿姐共同面对就好了！ 这不就是秘书的责任吗？！ 噗！ 就在气氛十分紧张的状况下，那边沙发上飚出一道水柱，饮料瓶瓶盖被二氧化碳气体冲到了天花板上。 苏晨星刚才百无聊赖间在茶几下面发现几瓶包装上写着“日月潭”三个字的白开水饮料，看来是总裁办公室用来招待客人的，于是他随手拿起来一瓶玩，谁知道里面根本不是矿泉水而是无色的功能饮料。 这下子，牛磺酸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沈芬芬林萱儿一起扭过头，目光深深地盯着苏晨星。 苏晨星丝毫不慌，把半瓶日月潭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撩起他金箔质的裤脚翘起了二郎腿，用睥睨蝼蚁般的目光斜视着林萱儿说：“《Can‘ttakethataway》这首歌，前半部分低音甚至低到了E3，后半部分从whereIneedtogo中的where突破第一换声点唱出了C5的高音，后面连续唱出了四个D5和好几个A4长音，到最后shinesbrightly两词突破第二换声点，唱出了两个F5的超级高音最后以一个超级大转音突然滑落到E3，转音的尾音转到最低音B2，堪称凯利最难唱的一首歌，你们居然要让三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来唱这首名曲，你们一定会在颁奖礼上大败而归的。” 苏晨星自走进公司来到这间办公室，一直惜字如金，他突然说出那么长一段话，听得林萱儿沈菲菲都呆住了。 空气安静了十几秒钟，沈菲菲最先反应过来，嘴巴猛地张大喊道：“原来小弟弟你懂音乐啊？！” “算是吧。” 苏晨星翘起来的脚上还套着鳄鱼皮鞋，只是那鞋子好大，被他当成拖鞋踩着。 他得意地晃着脚，十指慢慢交叉套在脑后，身体躺在沙发靠背，一副优哉游哉的讨打表情。 林萱儿专注地看着他晃脚，突然大声质问道：“晨星！你不是说失忆了吗？！原来你骗我！” “哦你说失忆啊，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一提起《Can‘ttakethataway》这个名字，我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很多有关这首歌的记忆，又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就是这么回事。”苏晨星偏头道。 林萱儿因为受到欺骗而虎起来的俏脸，慢慢堆起了笑容，她十分欣慰地看了苏晨星一眼后说：“我就说晨星小朋友不会说谎骗人的，原来你得的是选择性失忆啊，我不该怀疑你骗我的，别放在心上啊。” 苏晨星随意笑道：“萱儿小姐你不用道歉，我……” “你叫我什么？”林萱儿唇边的笑意迅速淡去，双手擂拳叉在腰间，虎虎生风地走到苏晨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小子晓得一点音乐知识就可以没大没小管我叫‘小姐’了是吗？你应该叫我萱儿姐才对！哼！” “呃……” 苏晨星很想问她是不是脑筋不太正常？明明公司都到了危机关头，她居然还有闲心纠正他的礼貌用语？！ 但是林萱儿就是这么幼稚，她丝毫没有放过苏晨星的样子，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黑眸突出，狠狠地将苏晨星锁入她眼里那汪日月潭。 如果从侧面看可以看到，是成熟的大jiejie，正以家长之威严压迫着沙发上犯了错的小孩儿。 “快改口叫jiejie。” 苏晨星脑袋里乱哄哄的，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见思维缜密的人，但是林萱儿的脑回路第一次让他产生一种无力感。 “姐，jiejie。” “诶，好的，晨星弟弟，你脸怎么变得这样红？！不会是中暑了吧！” 林萱儿说着就想伸手给苏晨星测试体温，幸好那边沈菲菲还算清醒，重重咳嗽了两声。 “哦，对了。”林萱儿收回小手之前，在苏晨星发热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你把《Can‘ttakethataway》这首歌的难度要点诠释得很好，你在内地时应该接受过很好的系统性教育，谁会把你带来宝岛然后不管了呢？” 喃喃自语一阵后，林萱儿终于又想起了她的烦心事，“菲菲就照我说的，通知萧萧她们吧，再难也要唱。” “好的。” “等一下。” 苏晨星从沙发上站起来，勾着头对一脸好奇的林萱儿说：“就在刚刚，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串旋律，好像可以写成朗朗上口的歌曲，你们谁借我一下乐器？” 林萱儿却根本不信一个看样子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能写出什么来？所以她只是笑着说：“晨星你要玩的话稍等一会儿，我们公司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苏晨星仍然勾着头，哼出了一段婉转阴柔的旋律。 如果不是歌曲越是哼唱，旋律越是向上优美，他有可能会被林萱儿当成是鬼上身。 林萱儿耳膜一阵猛烈收缩，虽然苏晨星哼唱的这段旋律并没有一句歌词，但是她仿佛看透了旋律所要表述的一切。 那是心中怀有梦想的少女为了成就巨星，而默默许下了心愿，并向上苍祷告让一切付出都有回报，让美好的祝福包含在她们的歌声里，馈赠于世人。 不知如何表述激动心情，林萱儿慢慢蹲下来，盯着苏晨星那张藏进阴影里的脸，语无伦次地说：“太好听了！我，我到底，我想让，我觉得这首歌如果做上词，会是一首杰作！” “这本来就是杰作。”苏晨星慢慢扬起一张布满傲气的脸，“它叫《下一站天后》。” 曲名，旋律，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林萱儿顿时失神，怔怔地看着苏晨星这张完全洗脱了稚嫩的小脸。 沈菲菲也忘接了她要干什么，直到她听见电话里有小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该做些什么。 “萧萧，你们快点来公司，有一首新歌需要你们立即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