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未言的期待
对于这声问好，牧北既没有表现得惊讶，也没有故作面无表情的模样，而是看了一眼恒挂在腰间的佩剑后，语气普通地说道：“看来苍龙跟你说了不少事情。” 而有意思的是，此时房间里，没有任何人表现得惊讶，牧北没有，小怨没有，影猫和小猴子……也没有。 言归正传，其实早在来孤儿院之前，牧北就考虑过眼下这种情况。 老苦苍龙将他的佩剑留在了这所孤儿院，自然是有其意义的。 倘若那是一柄威力巨大的武器，那很好理解，可能就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就像牧北送给狗娃子的羽毛，但那只是一柄坚固的，几乎不会损坏的铁剑，据小怨所言，它甚至都不怎么锋利，是名副其实的“拙剑”。 没有多少实战价值，却反而使得这柄拙剑更重、更珍贵了。 传承？守护？希望？未来？新的时代？ 没人知道苍龙当时是怎么想的，又心怀着怎样的期待。 牧北也不知道，但他可以想象得到。 无论如何，恒作为孤儿院的院长，知道一些事情，不足为奇。 而她刚才说话时那恭敬的措辞，又无疑佐证了这一点。 但牧北知道，那不过是凡人在面对神明时下意识的恭敬罢了，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既然恒知道以前的事，那她自然很清楚，双方是站在对立面上的。 不过，这场对话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因为彼此实力差距过大。 面对一个八苦和一个神明（半残状态，但孤儿院不知道），孤儿院没有挑起冲突的条件。 而恒很清楚这一点。 注意到牧北的目光后，恒拍了拍腰间的佩剑，微笑道：“苍龙叔叔离开前送给我防身的，说这把剑虽然钝了些，但不会坏。” 其实准确来说，并不是“不会坏”。 拙剑上缠绕着生苦的【流年虚度】，这是它不折不断，不损不灭的原因所在，因而只要有人打破那层时间法则的话，是可以将其毁灭的。 只不过，当今世上，能做到这点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罢了。 这时，恒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狡黠，用有些自来熟，又有些踌躇的语气朝牧北问道：“那个啊……神明大人，我能向您问个问题吗？” 牧北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说呢，无论是出于双方的立场，还是鉴于她孤儿院院长的身份，这种活泼却不成熟的姿态似乎都不该出现在她身上才对。 “问吧。”他说道。 “是有关这把剑的。”见牧北答应，恒有些兴奋地说道，“我曾经跟着苍龙叔叔去过不少地方，能明显感觉到，这把剑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但他送给我时，只说是很久以前一个朋友送他的，多的就不愿说了，神明大人您能告诉我有关这把剑的事吗？” 牧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有些意外恒居然并不知晓有关这把剑的事。 对于牧北的回答，恒显得很惊讶：“神明大人也有不知道的事吗？” “当然。”牧北微笑道，“神明甚至还会有烦恼的事。” 恒显得更惊讶了。 牧北示意了下小怨，道：“有关这把剑，小怨知道的比我清楚。” 小怨接过话题，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苍龙哥哥说想去人世间看看，他这一去就是一百多年，回来时手里便多了这把剑，而且性格大变。苍龙哥哥很珍惜它，为了保存它，他还特地请狼姐帮了忙。这把剑不会坏，就是因为上面缠绕着一层时间法则。” “性格大变？！”恒兴趣盎然地追问道，“那在那之前，苍龙叔叔是怎样的性格呀？” 小怨想了想，许是年代太过久远，加之长久相处下来，有关苍龙的印象在她记忆中早已固定，以致于他以前是怎样的性格，对小怨来说非常模糊。 最后，她只能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跟兔兔姐有些像。” “‘兔兔姐’是谁？”恒好奇道。 “苍龙哥哥没跟你说过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小怨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兔兔姐是我们的大姐头啊！” “五阴炽盛苦？”恒问道。 “嗯。”小怨点点头。 “苍龙叔叔没跟我说她的名字。”恒解释道，“他说，他们的大姐头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为了避免我有一天无意中惹祸上身，还是不告诉我为好。刚才你说的称呼，我还是当没听到吧。” 牧北：“……” 恒继续说道：“苍龙叔叔跟我说，在神话时代，曾经有两個顶级大族的族长在闲聊时，有一人揶揄了一句大姐头的名字，哪成想另一人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转头就把这事托关系告知了大姐头。然后，大姐头把他们都给灭了，因为她既不喜欢有人提她的名字，也不喜欢被人利用。” 牧北：“……” 兔子小姐那家伙到底是有多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啊？？？ 别人揶揄两句，哦不是，一句，她转头就把人家的骨灰都给扬了？！多大仇啊至于么？！ 等等！她的名字好像是我起的…… 唔……八苦四男四女，男性的名字，牧北仔细想想觉得好像挺正常的，苍龙、妄婴啥的，虽然苍龙这名字搁现在好像有些烂大街，但神话时代并没有龙啊，这么一想当年或许还挺新奇、挺好听的？ 但女性的名字……呃……唔……五阴炽盛苦叫兔兔，生苦叫小狼狼，病苦叫松松，怨憎会苦叫小怨…… 牧北觉得，幸亏当年自己没给兔子小姐的名字前加个“小”字，否则怕不是她现在也反了？ 不过，自己当初这么取名，肯定是因为觉得女性的名字就应该可爱一些吧！ 绝不是因为不会取女性名！ 嗯，就是这样！ 牧北悟了！ 这时，恒有些感慨地说道：“苍龙叔叔以前的性格跟五阴炽盛苦有些像么……老实说，有些难以想象……” 这一次，她朝牧北和小怨深深鞠躬，收敛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地说道：“谢谢，现在我知道这把剑对苍龙叔叔而言确实意义非凡了。” 拙剑究竟是什么来历，又承载着怎样的故事，恒还是不知道。 但一件能让人发生如此大转变的东西，其意义已无需多言，而从苍龙的前后转变中，恒也能猜到，在这把剑上，苍龙对她寄托了怎样的期待。 那是一份苍龙想说，却又不愿说，生怕给她太重负担的期待。 今天，她从这份期待中感受到了苍龙踌躇、犹豫、小心翼翼的情绪，这让她觉得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两人初遇时，她在濒死昏迷之际模模糊糊听到的话—— “一群大人这样欺辱一个小女孩，不觉得羞耻吗？” “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攻过来，你们这群垃圾！” 无论相处多久，恒从苍龙身上感受最深的永远是四个字——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做人，堂堂正正做事。 因而，在这样一个做人做事都坦坦荡荡，从不避讳什么的人身上，突然感受到了踌躇犹豫的小情绪，着实十分有趣。 牧北忽然道：“苍龙跟你说过八苦的事对吧，他都怎么说的？” 他对老苦眼中的八苦突然起了兴趣。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老苦苍龙感兴趣，也是因为他觉得，小怨这涉世未深的宅女，对人对事的认知可能不太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