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结伴而行
接近傍晚的时候，黑蜂酒馆迎来了两位客人。在这两位客人到来之前，酒馆里面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他们大都是本地人，正在酒馆里传讲着最近的新闻和消息。这些消息有真的，也有假的，还有在酒精的作用下被夸大其词的。但是，当这两位客人进到酒馆以后，交谈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这两位新客人看起来像是外地来的，因为酒馆里面所有的人之前都没有见过他们出现。他们全都披着斗篷。另外，他们两个人还各自背着一个包裹。包裹都是用蓝色的方布裹成的，被他们跨在肩上。两个人背着包裹一起走路的样子有点协调。 在酒馆里众人的注视之下，他们走到了吧台前面，向面容苍老的伙计要了一间客房。在伙计的带领之下，他们爬上了墙边的梯子，随后便从酒馆里众人的视线当中消失了。 “真可怕！”酒馆里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说，“你们听到了吗？他们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错，我也听不见他们走路的声音。特别是在他们上楼的时候。”另一个人表示赞同。 大厅沉默了一会儿，不过大家随后又恢复了聊天。只不过聊天的时候，还是会有人不时楼上看一眼。 而那两位客人也已经来到属于他们的客房，并且安置了下来。这间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套桌椅。一截牛油蜡烛放在桌子上，在进门的时候，被酒馆的伙计点着。酒馆的墙壁上糊满了石灰，一面小窗在墙上空出一个开口。这间房间看上去不大不小，可伙计说这是黑蜂酒馆最大的房间，因为这两位客人要的就是最大的房间。 伙计离开之后，他们就取下了他们的斗篷。两幅厚重的斗篷下隐藏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年纪很轻，都不过二十来岁。他们把包裹放在桌子上，各自整理着各自的包裹。 那个年轻女性名叫姜梦零，身形非常匀称，容貌姣好，有一双黑色的大眼睛，衣着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她从她的包裹里面拿出了一樽小雕像，递给身庞的年轻男性，“你看，这小玩意儿很像你呢。他好像在生气呢。” 而那个年轻男性名叫姜年，有着修长的身形和清秀的面容，同样有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穿着打扮与她相近。另外，他的腰间挂着一串由红线串成的铜钱配饰。他接过雕像，仔细地看了看，觉得还真有点像他。“你什么时候也看上这里的玩意儿了？”他说。 “入乡随俗嘛。”姜梦零笑着对他说，“这是送给你的，喜欢吗？” “我们现在身处异乡，要是这儿的人坐地起价，你又怎会知道？下次还是不要乱花钱了。”姜年说。 这两个年轻人结伴而行，一路长途奔波了许久，这才在旅店下榻。尽管他们身上的斗篷遮挡住了他们家乡的服饰，但他们还是会吸引到一些本地人的注意。 “你不要每次都这么扫兴，买点东西还能被别人吃了不成？”见到他不领情，姜零梦显得有些生气。这樽小雕像是她特地藏好，准备给他带来惊喜的。“我见这小玩意儿与我有缘便买下了，才不管那些。” “怕只怕我们还未见到师父便已花光了盘缠。”看着她包裹里的其它物件，姜年表现出了担忧。随后他又说道，“我现在也要护你周全。就算你少根头发，见到师父我也不好交代。” “谁要你保护，论武功我可在你之上。而且......我的轻功也比你好。” “论这两样我不如你，可要比暗器，则就另当别论了” “真交起手来谁会给你机会使暗器呢？反倒是你要我替你御敌才对。” “刀剑拳脚也会有施展不到的地方......其实武艺并无高低之分，每样技艺都会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师父分别传授给我们绝技，本就希望我们能相互辅佐。” “你真是我爹教出来的好徒弟，在啰嗦这一点上，更是有过之无不及啊。”姜梦零笑着说，“你跟我说实话，刚才下面有那么多人看着你，你......是不是紧张了？瞧你刚刚走路一点声都不敢出。”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姜年显然不愿意承认，“况且师父也说过，习武之人行走要稳如钟、轻如风。” “我不记得我爹曾这么说过。”姜梦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会一本正经地狡辩啊。” “你刚才走路不也一点声都没有？难不成你也紧张了？” “我可是女孩子啊，总不能像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吧？” “好了，废话少说。现在我们可不是在家。这一路上咱们还是要注意安全、谨慎行事。” “知道啦！这些话听你唠叨了不下十遍。” “别嫌我唠叨。有些事情还是要千叮万嘱。江湖凶险，就算在异国他乡也是如此。” “你好无趣。我们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没有好好游玩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再听你唠叨。我觉得还不如我自己去找我爹好了。”姜梦零说完就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不再说话。她的头发只是简单地扎成一个辫子垂在身后。 房间里安静了一小会。姜年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事想说却又不敢说。像这样又沉默了片刻，他说道，“梦零......我知道，这一路上都没有让你好好游玩过......我去把床铺好，至少能让你睡个安稳觉......也不知道这儿的人的床跟枕头与我们的有什么不同。” “不必了，你去睡床吧。我睡桌子就好了。” 事实上，这两个年轻人在这段旅途当中基本上都是这样休息的：一个人睡桌子，一个人睡床；没有桌子的时候，姜年会选择打地铺。 “梦零......有件事......”姜年突然变得很严肃，说话的时候像是喉咙当中塞进了一块石头。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梦零察觉到了他的怪异。 姜年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着，然后，他又在该怎么说之间犹豫。事情是这样的，两个月前，一位“客人”被送到了他们家里。那是一封简短的信，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送信的“邮差”则是一支长长的柳叶镖，它连带着信封一起，深深地刺入墙边。姜年仔细地查看了这封信件。这封信件显然是他师父亲笔所写的。 “关于......师父的事。”想到这封信被送进院子时的情形，姜年支支吾吾地说。 “我爹？”姜梦零转过身，看着犹豫的姜年。两个人，大眼瞪大眼。 “你可知道师父是做什么的？”姜年突然这么问。 “我怎会不知道？我爹他在这里开了一间武馆，好像还收了许多这里的弟子。” 姜年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想要告诉她的事，他只希望表述得尽可能婉转，“此地不乏有能人异士，亦即所谓的术士，这其中的强者更是深不可测。这些术士常私下聚集修炼法术，若他们偏离己心走火入魔，必将带来灾祸，届时恐将生灵涂炭，万劫不复。因为这个，本地人建立了刺客组织，用以监视和刺杀那些坠入魔道的术士。师父他就是在此组织当中担任教头，而师父的弟子，便是这里的刺客。” “爹从没告诉过我这些事......那么他的那些洋朋友，他们......他们其实是......” “这些事我也是从信上得知。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是怕你担心，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他本不希望你来的......但有些事......不可能一直瞒你。” “等等，你说信？什么信？我怎么没见到？” “信让我烧了。”姜年颓唐地回答。 “谁让你自作主张？至少也要让我看上一眼吧？” “若是信叫那些术士看了去，只怕师父会有更大的危险。况且，信中并无说明师父现在何处，只叫我们作速赶来与他相见......放心，那信中的每一个字我都已经烂熟于心。” “可是这要让我们从何找起呢？此地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倒是说说，我们现在要上哪里去找？” “我们可以尝试着先与本地的刺客联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从这里的术士身上入手。” “好，那便照你说的做。” “我们就要去见师父了。继续西行的途中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因此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不可以再使性子了。倘若我遭遇了什么不测，你也要......” “呸！乌鸦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和爹一起回家的吗？” “话虽如此，可我们却也是初来此地。我们必须考虑周全才行。” “所以你就说这种傻话？” “对不起......” “你一直都是这么自以为是！” 两个年轻人又不说话了。烛光把房间里映照得昏暗，房间里的装饰摆设与他们家乡的截然不同。而且这个地方的光线的色彩似乎也不一样。现在，这间酒馆、这个地方都让他们感到陌生。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酒馆的伙计就站在门外，用一双淡的近乎于白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他没打招呼就推开了房门。 “你太没礼貌了！”姜年斥责道。姜梦零也投以愤怒的目光。 “很抱歉。”伙计说着，端着盘子走进房间里。盘子上放置着食物和酒。“不过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因为我听不懂你们的语言。而且我也知道，偷听别人讲话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有可能会招来麻烦的。这一点我倒是很清楚。” 这位伙计把盘子放在桌上，然后回过身，房间里沉默的气氛好像让他有些尴尬。他主动说道，“这个地方不经常见到东方人。” 姜年和姜梦零打量了一下他。这名伙计的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但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尤其是还有着一头白发。他的身上涂有薰衣草味的香水。 “所以，这就是你不敲门的理由？”姜年接着问。 “这位先生，我的两只手都用来端盘子了。而且我也不能用脚敲门，因为对待囚犯才会这样。不过我仍然对刚刚的行为感到非常的抱歉。” “现在先请你离开吧。” “哦，当然，我也不喜欢打扰别人。”伙计表现出了热情，“不过，你们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吧？我看一定是的。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 “就在最近，北边的农场那儿有一个牧羊人失踪了。你们还不知道吧？那是一个倒霉的家伙，他弄丢了好几只羊，只好跟着进山寻找，可结果把他自己也给弄丢了。后来有两名罗格弓箭手被雇来调查此事，但是这两个罗格弓箭手也跟着丢了。现在那个地区已经成了一片不祥之地，如果你们未来的行程靠近那里的话，我建议你们最好选择绕道。” “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姜年问。 “这件事早就在这片地区传开了。恐怕现在只有刚到这里的外地人才会不知道。”伙计回答。 “这些人失踪的原因有找到吗？”姜梦零突然也跟着问。 “这个嘛......现在还在调查。国王已经派遣圣骑士过来了。不过我这边还有一些小道消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会感兴趣？免费的小道消息。” “说吧。” “有消息称，最近有一名巫师也在山区的北边活动。他的名字叫衣卒尔，是一个大个子巫师，同时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他还雇佣了七个野蛮人。现在如果还有谁知道这帮家伙在山里搞什么，恐怕也就只有他们自己了。我们这儿的人不喜欢野蛮人，也不喜欢......巫师。”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姜年表达了疑惑。 “我觉得，你们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如果你们有兴趣调查一下这位巫师的话，或许可以发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最近的失踪案件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恐慌。”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巫师？”姜梦零问。 “可怕的。”伙计哆哆嗦嗦地说出这个词，然后又跟着补充，“他是一个cao纵魔法能量的好手。他所掌握的特殊能力足以摧毁任何你知道的坚不可摧的事物。他曾经掳掠过许多无辜的女孩，这些女孩全都已经失踪了；他曾经从牧羊人的手中偷下羊羔，然后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用黑魔法将其变为扭曲的怪物；他曾打造过不止一把武器，凡是被这样的武器击伤都会被夺走灵魂......总之，他是一个极其邪恶的巫师。” “你能确定你的消息没有一点错误么？” “我尽可能地保证我的消息可靠准确。要是你们真的进山，并且真的在山里见到了他，那么你们见到的一定就是他，因为山里面除了他以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同时，我也想要友善地给你们提个醒，你们要谨慎地面对你们的选择。” “再说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衣卒尔。”伙计说，“他有很多虚假的名字，但他真正的名字就叫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