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借口
“你们不是人,你们是魔鬼,是魔鬼。”一个躺在冰面上的米国女人这时突然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们都是魔鬼,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这个女人骂的时候,那些米国人全部都怒视着凌飞,他们心里的凌飞形象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就是一个恶魔,他既然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居然不说出来,而是当一场好戏在看,简直就是恶魔。 “你们米国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是恶魔?你们也配?几百年前,你们来到这个大陆的时候,是被放逐的,印第人很热情的接待了你们,教会你们种植玉米,教会你们狩猎,教会你们如何在这里生存,你们怎么做的?”凌飞冷笑着问道。 那些米国人愣了一下,然后又一个女人叫道:“那是以前的事情,跟我们现在的人有什么关系?” “天火劫那是老天爷的事情,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凌飞立刻反问道,斗嘴啊,行啊,大家一起斗就是了,他又不怕。 这句话问得那些米国佬都愣住了,他们说米国的先辈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那么现在天火劫跟凌飞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可你明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管,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们?”那个老教授痛苦的看着凌飞,声音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冰太冷了还是气得发抖的。 “你们米国跟五十一区研究出那么多邪恶的病原体到处害人,你们明明知道,你们又为什么不管,你们又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凌飞冷笑着问道。 “我们不知道,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老教授怒吼道,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强词夺理的感觉了,这话谁会信? “哦,你们不知道啊,当初我有事离开的时候,你们米国可是拿那些病原体大张旗鼓的要挟其它的国家,包括我的祖国和我祖国的同胞,你们那个时候都是激动得不得了啊,还到处宣扬,好像当时你们还特别的自豪和支持吧,现在不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知道。”凌飞大笑起来,找借口,他才不怕,他借口很多。 “没错,我们就是无意中的,偶然的,很巧合的,离奇的就看到了这个事情。”凌九开口了,这话一说出来,很多就想笑,这样的理由,现在听起来就是那么怪,但是还真的说得过去。 “我是路过的,我炒菜少了酱油,我打酱油的,不关我的事。”大师兄说道,而且他还真的就从后面拿出了一个啤酒瓶:“对了,哪里有五块钱一斤的酱油,我好像迷路了。” 有这么无聊的吗,他还真就掏出瓶子来了,他会要吃酱油? “我老婆让我买盐,但是市场上的盐吧,那碘好像不够,我寻思着海里面有盐,我准备来熬一点盐。”凌五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盐好贵滴,两块五一包,五块钱不卖。” “噗……”正喝酒的胡丹直接就喷了,她可是知道底细的,那三个就是凌飞变出来的,等于就是凌飞在说嘛。 “那我换个理由,嗯,我出来买醋的,我女人说饺子要就醋。给个瓶子,快点给个瓶子给我,大师兄。”凌九边说还就边往大师兄那里凑。 “你蠢得死啊,现在那里好大的火,你去拿一个空瓶子,没有人管你的,快去快回。真是的,找个理由都这么不靠谱。”大师兄哧溜一下就躲到了凌飞的后面去了。 “那我去了。”凌九跟着就冒了一下红光,然后那海水里面,凌九就站在了城市的一个大街上了,那滚滚的烈焰猛烈的燃烧着,但是一到他身边,那火焰就没有了。 “哈,可乐啊,那我是来买可乐的好了,反正你们米国人总是说我们国家吧西贝货多,我就是来买可乐的,人呢,怎么没有人?没人啊,没有人我就先拿走了。”凌九一巴掌就把一个自动售货机给拍开了,然后从里面拿了一瓶子可乐,然后他掉头就走。 “救我……救我……”在一个角落里面,就那个带男朋友的米国男人,此刻冲着凌九叫道,他的身上已经烧得黑乎乎的,比黑人还要黑。 “对,嗨皮,我是很嗨皮。”凌九一本正经的冲那个家伙就说道,然后还挥挥手,一脸微笑的说道米国话的救命,和嗨皮还真有点像的。 红光一闪,凌九就回到了这个冰台上面,嘴里还嘟囔道:“奇了怪了,这些米国佬是不是脑子都出了问题,烧得跟黑炭头一样了,居然还嗨皮,看不懂,真是看不懂的国家看不懂的人,外加看不懂的节奏。”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米国人就是这样滴,他们没事就喜欢找点事情做,别的国家好点,他们就心里不舒服,就要害,说什么有坏人啊,会伤害他们米国啊,说什么人家有大规模的杀伤东西,要不就是说人家国家对百姓不好啊,没有自由啊,接着就开始去打别的国家,没有人可以打了吧,他们就自己揍自己,没有看到他们发现我们师父可以对抗他们研究的病原体,他们想给大家看看威力,就在自己的国家乱丢吗,他们就是喜欢瞎嘚瑟。”大师兄说道,那叫一个一本正经。 “难怪啊,我说怎么他们没事在大街上点火玩,连天都烧着了,白人变成了黑人,黑人变成了黑鬼,原来是觉得好玩啊,难怪看见我还说嗨皮。”凌九说道,脑袋还用力的点着。 “噗……”这次是轮到那个老教授喷了,人家直接就吐血了,而边上的米国人气得都在打摆子,可是他们还真的就不好去指责凌九胡说,更不好说大师兄是歪曲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嘛,他们米国人就是这样害别的国家的。 “散了散了,回去吧,人家喜欢这样玩是人家的自由,我们得尊重人家嘛,米国人**自由,认为自由高于一切,他们的自由可以用别的国家的安全做代价,我们不掺合,我们回去。”凌飞这时开口了。 “看,那是什么?”突然胡丹就指着前面的水里面出现的一个巨大的影子叫道,此刻,大家都看到了,在那城市的上空,那熊熊火光照耀下,天空中的黑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男人脸。 瘦削,眉目很清晰,阴冷的眼神,还有那隐约在脑门上出现的角,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哦,那个啊,那个有很多名字,不过一般通俗的吧,我们都叫他撒旦,今天你们可长知识了,看见没有,撒旦都出来了,这个就不能说怪我们了吧,你们不是说我们是魔鬼吗,我们不是,我们就一群古医,你们要找的魔鬼啊,就他,你们去找他拼命吧。”凌飞坏笑起来。 撒旦这时猛的抬头,眼睛里面变成了可怕的白色,两道光芒就直接射了过来,而光芒下面,地面,海滩,甚至是海水都开始冒出了黑烟和烈焰。 “喂喂喂……你搞错对象了,我们是看热闹的,没有跟你抢生意的打算,你害的是米国人,我们又没有义务救米国人。”瞬间凌飞就飞到了冰台前面,嘴里还大声叫道。 凌飞据说可以飞,这个大家已经都心里有底了,他好像还没有不能做的,但是此刻很多熟悉耶和华那个教派的人突然就站了起来,凌飞背上居然有三对翅膀。就那么一拍,那火和烟就倒卷了回去,三对翅膀? 至东京皇城司前歇了。次日,早到东华门外,伺候早朝。时有太师蔡京、枢密院童贯、太尉 高俅、杨戬,引卢俊义于偏殿,朝见上皇。拜舞已罢,天子道:“寡**见卿一面。”又 问:“庐州可容身否?”卢俊义再拜奏道:“托赖圣上洪福齐天,彼处军民,亦皆安泰。” 上皇又问了些闲话,俄延至午,尚膳厨官奏道:“进呈御膳在此,未敢擅便,乞取圣旨。” 此时高俅、杨戬已把水银暗地着放在里面,供呈在御案上。天子当面将膳赐与卢俊义。卢俊 义拜受而食。上皇抚谕道:“卿去庐州,务要尽心,安养军士,勿生非意。”卢俊义顿首谢 恩,出朝回还庐州,全然不知四个贼臣设计相害。高俅、杨戬相谓曰:“此后大事定矣!” 再说卢俊义是夜便回庐州来,觉道腰肾疼痛,动举不得,不能乘马,坐船回来。行至泗州淮 河,天数将尽,自然生出事来。其夜因醉,要立在船头上消遣,不想水银坠下腰胯并骨髓里 去,册立不牢,亦且酒后失脚,落于淮河深处而死。可怜河北玉麒麟,屈作水中冤抑鬼。从 人打捞起首,具棺譎殡于泗州高原深处。本州官员动文书申覆省院,不在话下。 且说蔡京、童贯、高俅、杨戬四个贼臣,计较定了,将泗州申达文书,早朝奏闻天子 说:“泗州申覆卢安抚行至淮河,因酒醉坠水而死。臣等省院,不敢不奏。今卢俊义已死, 只恐宋江心内设疑,别生他事。乞陛下圣鉴,可差天使,御酒往楚州赏赐,以安其心。”上 皇沈吟良久,欲道不准,未知其心,意欲准行,诚恐有弊。上皇无奈,终被jian臣谗佞所惑, 片口张舌,花言巧语,缓里取事,无不纳受。遂降御酒二樽,差天使一人,往楚州,限目下 便行。眼见得这使臣亦是高俅、杨戬二贼手下心腹之辈,天数只注宋公明合当命尽,不期被 这jian臣们将御酒内放了慢药在里面,却教天使擎了,迳往楚州来。 且说宋公明自从到楚州为安抚,兼管总领兵马。到任之后,惜军**民,百姓敬之如父 母,军校仰之若神明,讼庭肃然,六事俱备,人心既服,军民钦敬。宋江公事之暇,时常出 郭游玩。原来楚州南门外,有个去处,地名唤做蓼儿。其山四面都是水港,中有高山一座。 其山秀丽,松柏森然,甚有风水。虽然是个小去处,其内山峰环绕,龙虎踞盘,曲折峰峦, 陂阶台砌。四围港汊,前后湖荡,俨然是梁山泊水浒寨一般。宋江看了,心中甚喜,自己想 道:“我若死于此处,堪为阴宅。但若身闲,常去游玩,乐情消遣。” 话休絮烦。自此宋江到任以来,将及半载,时是宣和六年首夏初旬,忽听得朝廷降赐御 酒到来,与众出郭迎接。入到公廨,开读圣旨已罢,天使捧过御酒,教宋安抚饮毕。宋江亦 将御酒回劝天使,天使推称自来不会饮酒。御酒宴罢,天使回京。宋江备礼,馈送天使,天 使不受而去。宋江自饮御酒之后,觉道肚腹疼痛,心中疑虑,想被下药在酒里。却自急令从 人打听那来使时,于路馆驿,却又饮酒。宋江已知中了jian计,必是贼臣们下了药酒,乃叹 曰:“我自幼学儒,长而通吏,不幸**于罪人,并不曾行半点异心之事。今日天子轻听谗 佞,赐我药酒,得罪何辜。我死不争,只有李逵现在润州都统制,他若闻知朝廷行此jian弊, 必然再去哨聚山林,把我等一世清名忠义之事坏了。只除是如此行方可。”连夜使人往润州 唤取李逵星夜到楚州,别有商议。且说李逵自到润州为都统制,只是心中闷倦,与众终日饮 酒,只**贪杯。听得宋江差人到来有请,李逵道:“哥哥取我,必有话说。”便同干人下了 船,直到楚州,迳入州治,拜见宋江罢。宋江道:“兄弟,自从分散之后,日夜只是想念众 人。吴用军师,武胜军又远,花知寨在应天府,又不知消耗,只有兄弟在润州镇江较近,特 请你来商量一件大事。”李逵道:“哥哥,甚么大事?”宋江道:“你且饮酒!”宋江请进 后厅,现成杯盘,随即管待李逵,吃了半晌酒食。将至半酣,宋江便道:“贤弟不知,我听 得朝廷差人药酒来,赐与我吃。如死,却是怎的好?”李逵大叫一声:“哥哥,反了罢!” 宋江道:“兄弟,军马尽都没了,兄弟们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李逵道:“我镇江有三 千军马,哥哥这里楚州军马,尽点起来,并这百姓,都尽数起去,并气力招军买马杀将去! 只是再上梁山泊倒快活!强似在这jian臣们手下受气!”宋江道:“兄弟且慢着,再有计 较。”原来那接风酒内,已下了慢药。当夜李逵饮酒了,次日,具舟相送。李逵道:“哥哥 几时起义兵,我那里也起军来接应。”宋江道:“兄弟,你休怪我!前日朝廷差天使,赐药 酒与我服了,死在旦夕。我为人一世,只主张忠义二字,不肯半点欺心。今日朝廷赐死 无辜,宁可朝廷负我,我忠心不负朝廷。我死之后,恐怕你造反,坏了我梁山泊替天行道忠 义之名。因此,请将你来,相见一面。昨日酒中,已与了你慢药服了,回至润州必死。你死 之后,可来此处楚州南门外,有个蓼儿,风景尽与梁山泊无异,和你阴魂相聚。我死之后, 尸首定葬于此处,我已看定了也!”言讫,堕泪如雨。李逵见说,亦垂泪道:“罢,罢, 罢!生时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个小鬼!”言讫泪下,便觉道身体有些沈重。当 时泪,拜别了宋江下船。回到润州,果然药发身死。李逵临死之时,嘱咐从人:“我死了, 可千万将我灵柩去楚州南门外蓼儿和哥哥一处埋葬。”嘱罢而死。从人置备棺譎盛贮,不负 其言,扶柩而往。再说宋江自从与李逵别后,心中伤感,思念吴用、花荣,不得会面。是夜 药发临危,嘱咐从人亲随之辈:“可依我言,将我灵柩,安葬此间南门外蓼儿高原深处,必 报你众人之德。乞依我嘱!”言讫而逝。宋江从人置备棺譎,依礼殡葬。楚州官吏听从其 言,不负遗嘱,当与亲随人从、本州吏胥老幼,扶宋公明灵柩,葬于蓼儿。数日之后,李逵 灵柩,亦从润州到来,葬于宋江墓侧,不在话下。且说宋清在家患病,闻知家人回来,报说 哥哥宋江已故在楚州,病在郓城,不能前来津送。后又闻说葬于本州南门外蓼儿,只令得家 人到来祭祀,看视坟茔,修完备,回覆宋清,不在话下。 却说武胜军承宣使军师吴用,自到任之后,常常心中不乐,每每思念宋公明相**之心。 忽一日,心情恍惚,寝寐不安。至夜,梦见宋江、李逵二人,扯住衣服,说道:“军师,我 等以忠义为主,替天行道,于心不曾负了天子。今朝廷赐饮药酒,我死无辜。身亡之后,现 已葬于楚州南门外蓼儿深处。军师若想旧日之交情,可到坟茔,亲来看视一遭。”吴用要问 备细,撒然觉来,乃是南柯一梦。吴用泪如雨下,坐而待旦。得了此梦,寝食不安。次日, 便收拾行李,迳往楚州来。不带从人,独自奔来。前至楚州,果然宋江已死,只闻彼处人民 无不嗟叹。吴用安排祭仪,直至南门外蓼儿,寻到坟茔,置祭宋公明、李逵,就于墓前,以 手掴其坟冢,哭道:“仁兄英灵不昧,乞为昭鉴。吴用是一村中学究,始随晁盖,后遇仁 兄,救护一命,坐享荣华。到今数十余载,皆赖兄之德。今日既为国家而死,托梦显灵与 我,兄弟无以报答,愿得将此良梦,与仁兄同会于九泉之下。”言罢痛哭。正欲自缢,只见 花荣从船上飞奔到于墓前,见了吴用,各吃一惊。吴学究便问道:“贤弟在应天府为官,缘 何得知宋兄已丧?”花荣道:“兄弟自从分散到任之后,无日身心得安,常想念众兄之情。 因夜得一异梦,梦见宋公明哥哥和李逵前来,扯住小弟,诉说朝廷赐饮药酒鸩死,现葬于楚 州南门外蓼儿高原之上。兄弟如不弃旧,可到坟前,看望一遭。因此,小弟掷了家间,不避 驱驰,星夜到此。”吴用道:“我得异梦,亦是如此,与贤弟无异,因此而来。今得贤弟到 此最好,吴某心中想念宋公明恩义难舍,交情难报,正欲就此处自缢而死,魂魄与仁兄同聚 一处。身后之事,托与贤弟。”花荣道:“军师既有此心,小弟便当随从,亦与仁兄同归一 处。”似此真乃死生契合者也。有诗为证: 红蓼中托梦长,花荣吴用各悲伤。 一腔义血元同有,岂忍田横独丧亡? 吴用道:“我指望贤弟看见我死之后,葬我于此,你如何也行此事?”花荣道:“小弟 寻思宋兄长仁义难舍,思念难忘。我等在梁山泊时,已是大罪之人,幸然不死。感得天子赦 罪招安,北讨南征,建立功勋。今已姓扬名显,天下皆闻。朝廷既已生疑,必然来寻风流罪 过。倘若被他jian谋所施,误受刑戮,那时悔之无及。如今随仁兄同死于黄泉,也留得个清名 于世,必归坟矣!”吴用道:“贤弟,你听我说,我已单身,又无家眷,死却何妨?你今现 有幼子娇妻,使其何依?”花荣道:“此事无妨,自有囊箧足以口。妻室之家,亦自有人料 理。”两个大哭一场,双双悬于树上,自缢而死。船上从人久等,不见本官出来,都到坟前 看时,只见吴用、花荣,自缢身死。慌忙报与本州官僚,置备棺譎,葬于蓼儿宋江墓侧,宛 然东西四丘。楚州百姓,感念宋江仁德,忠义两全,建立祠堂,四时享祭,里人祈祷,无不 感应。 且不说宋江在蓼儿累累显灵,所求立应。却说道君皇帝,在东京内院,自从赐御酒与宋 江之后,圣意累累设疑,又不知宋江消息,常只挂念于怀。每日被高俅、杨戬议论奢华受用 所惑,只要闭塞贤路,谋害忠良。忽然一日,上皇在内宫闲玩,猛然思想起李师师,就从地 道中,和两个小黄门,迳来到他后园中,拽动铃索。李师师慌忙迎接圣驾,到于卧房内坐 定。上皇便叫前后关闭了门户。李师师盛妆向前起居已罢,天子道:“寡人近感微疾,现令 神医安道全看治,有数十日不曾来与**卿相会,思慕之甚!今一见卿,朕怀不胜悦乐!”李 师师奏道:“深蒙陛下眷**之心,贱人愧感莫尽!”房内铺设酒肴,与上皇饮酌取乐。才饮 过数杯,只见上皇神思困倦。点的灯烛荧煌,忽然就房里起一阵冷风,上皇见个穿黄衫的立 在面前。上皇惊起问道:“你是甚人,直来到这里?”那穿黄衫的人奏道:“臣乃是梁山泊 宋江部下神行太保戴宗。”上皇道:“你缘何到此?”戴宗奏道:“臣兄宋江,只在左右, 启请陛下车驾同行。”上皇曰:“轻屈寡人车驾何往?”戴宗道:“自有清秀好去处,请陛 下游玩。”上皇听罢此语,便起身随戴宗出得后院来,见马车足备,载宗请上皇乘马而行。 但见如云似雾,耳闻风雨之声,到一个去处。但见: 漫漫烟水,隐隐云山。不观日月光明,只见水天一色。红瑟瑟满满目蓼花,绿依依一洲 芦叶。双双鸿雁,哀鸣在沙渚矶头;对对,倦宿在败荷汀畔。霜枫簇簇,似离人点染泪 波;风柳疏疏,如怨妇蹙颦眉黛。淡月寒星长夜景,凉风冷露九秋天。 当下上皇在马上观之不足,问戴宗道:“此是何处,要寡人到此?”戴宗指着山上关路 道:“请陛下行去,到彼便知。”上皇纵马登山,行过三重关道,至第三座关前,见有上百 人,俯伏在地,尽是披袍挂铠,戎装革带,金盔金甲之将。上皇大惊,连问道:“卿等皆是 何人?”只见为头一个,凤翅金盔,锦袍金甲,向前奏道:“臣乃梁山泊宋江是也。”上皇 曰:“寡人已教卿在楚州为安抚使,却缘何在此?”宋江奏道:“臣等谨请陛下到忠义堂 上,容臣细诉衷曲枉死之冤。”上皇到忠义堂前下马,上堂坐定,看堂下时,烟雾中拜伏着 许多人。上皇犹豫不定。只见为首的宋江上阶,跪膝向前,垂泪启奏。上皇道:“卿何故泪 下?”宋江奏道:“臣等虽曾抗拒天兵,素秉忠义,并无分毫异心。自从泰陛下敕命招安之 后,先退辽兵,次平三寇,弟兄手足,十损其八。臣蒙陛下命守楚州,到任已来,与军民水 米无交,天地共知。今陛下赐臣药酒,与臣服吃,臣死无憾,但恐李逵怀恨,辄起异心。臣 特令人去润州唤李逵到来,亲与药酒鸩死。吴用、花荣,亦为忠义而来,在臣冢上,俱皆自 缢而亡。臣等四人,同葬于楚州南门外蓼儿。里人怜悯,建立祠堂于墓前。今臣等阴魂不 散,俱聚于此,伸告陛下,诉平生衷曲,始终无异。乞陛下圣鉴。”上皇听了大惊曰:“寡 人亲差天使,亲赐黄封御酒,不知是何人换了药酒赐卿?”宋江奏道:“陛下可问来使,便 知jian弊所出。”上皇看见三关寨栅雄壮,惨然问曰:“此是何所,卿等聚会于此?”宋江奏 曰:“此是臣等旧日聚义梁山泊也。”上皇又曰:“卿等已死,当往受生,何故相聚于 此?”宋江奏道:“天帝哀怜臣等忠义,蒙玉帝符牒敕命,封为梁山泊都土地。众将已会于 此,有屈难伸,特令戴宗屈万乘之主,亲临水泊,恳告平日衷曲。”上皇曰:“卿等何不诣 九重深院,显告寡人?”宋江奏道:“臣乃幽阴魂魄,怎得到凤阙龙楼?今者陛下出离宫 禁,屈邀至此。”上皇曰:“寡人可以观玩否?”宋江等再拜谢恩。上皇下堂,回首观看堂 上牌额,上书“忠义堂”三字,上皇点头下阶。忽见宋江背后转过李逵,手双斧,厉声高叫 道:“皇帝,皇帝!你怎地听信四个贼臣挑拨,屈坏了我们性命?今日既见,正好报仇!” 黑旋风说罢,抡起双斧,迳奔上皇。天子吃这一惊,撒然觉来,乃是南柯一梦,浑身冷汗。 闪开双眼,见灯烛荧煌,李师师犹然未寝。上皇问曰:“寡人恰在何处去来?”李师师奏 道:“陛下适间伏枕而卧。”上皇却把梦中神异之事,对李师师一一说知。李师师又奏曰: “凡人正直者,必然为神。莫非宋江端的已死,是他故显神灵,托梦与陛下?”上皇曰: “寡人来日,必当举问此事。若是如果死了,必须与他建立庙宇,敕封烈侯。”李师师奏 曰:“若圣上果然加封,显陛下不负功臣之德。”上皇当夜嗟叹不已。 次日临朝,传圣旨,会群臣于偏殿。当有蔡京、童贯、高俅、杨戬等,只虑恐圣上问宋 江之事,已出宫去了。只有宿太尉等几位大臣,在彼侍侧,上皇便问宿元景曰:“卿知楚州 安抚宋江消息否?”宿太尉奏道:“臣虽一向不知宋安抚消息,臣昨夜得一异梦,甚是奇 怪。”上皇曰:“卿得异梦,可奏与寡人知道。”宿太尉奏曰:“臣梦见宋江,亲到私宅, 戎装带,顶盔明甲,见臣诉说,陛下以药酒见赐而亡。楚人怜其忠义,葬在楚州南门外蓼儿 内,建立祠堂,四时享祭。”上皇听罢,便颠头道:“此诚异事。与朕梦一般。”又分付宿 元景道:“卿可差心腹之人,往楚州体察此事有无,急来回报。”宿太尉道:“是。”便领 了圣旨,自出宫禁。归到私宅,便差心腹之人,前去楚州探听宋江消息,不在话下。次日, 上皇驾坐文德殿,见高俅、杨戬在侧,圣旨问道:“汝等省院,近日知楚州宋江消息否?” 二人不敢启奏,各言不知。上皇辗转心疑,龙体不乐。且说宿太尉干人,已到楚州打探回 来,备说宋江蒙御赐饮药酒而死。已丧之后,楚人感其忠义,今葬于楚州蓼儿高山之上。更 有吴用、花荣、李逵三人,一处埋葬。百姓哀怜,盖造祠堂于墓前,春秋祭赛,虔诚奉祀, 士庶祈祷,极有灵验。宿太尉听了,慌忙引领干人入内,备将此事,回奏天子。上皇见说, 不胜伤感。次日早朝,天子大怒,当百官前,责骂高俅、杨戬:“败国jian臣,坏寡人天 下!”二人俯伏在地,叩头谢罪。蔡京、童贯亦向前奏道:“人之生死,皆由注定。省院未 有来文,不敢妄奏。昨夜楚州才有申文到院,臣等正欲启奏。”上皇终被四贼曲为掩饰,不 加其罪,当即喝退高俅、杨戬,便教追要原御酒使臣。不期天使自离楚州回还,已死于路。 宿太尉次日见上皇于偏殿,再以宋江忠义显灵之事,奏闻天子。上皇准宣宋江亲弟宋清,承 袭宋江名爵。不期宋清已感风疾在身,不能为官,上表辞谢,只愿郓城为农。上皇怜其孝 道,赐钱十万贯、田三千亩,以赡其家。待有子嗣,朝廷录用。后来宋清生一子宋安平,应 过科举,官至秘书学士,这是后话。 再说上皇具宿太尉所奏,亲书圣旨,敕封宋江为忠烈义济灵应侯,仍敕赐钱于梁山泊, 起盖庙宇,大建祠堂,妆塑宋江等殁于王事诸多将佐神像。敕赐殿宇牌额,御笔亲书“靖忠 之庙”。济州奉敕,于梁山泊起造庙宇。但见: 金钉朱户,玉柱银门。画栋雕梁,朱檐碧瓦。绿栏干低绕轩窗,砅幕高悬宝槛。五间 大殿,中悬敕额金书;两庑长廊,彩画出朝入相。绿槐影里,棂星门高接青云;翠柳阴中, 靖忠庙直侵霄汉。黄金殿上,塑宋公明等三十六员天罡正将;两廊之内,列朱武为头七十二 座地煞将军。门前侍从狰狞,部下神兵勇猛。纸炉巧匠砌楼台,四季焚烧楮帛。桅竿高痭挂 长,二社乡人祭赛。庶民恭礼正神气,祀典朝参忠烈帝。万年香火享无穷,千载功勋表史 记。 又有绝句一首,诗曰: 天罡尽已归天界,地煞还应入地中。 千古为神皆庙食,万年青史播英雄。 后来宋公明累累显灵,百姓四时享祭不绝。梁山泊内祈风得风,祷雨得雨。楚州蓼儿亦 显灵验。彼处人民,重建大殿,添设两廊,奏请赐额。妆塑神像三十六员于正殿,两廊仍塑 七十二将。年年享祭,万民顶礼,至今古迹尚存。史官有唐律二首哀挽,诗曰: 莫把行藏怨老天,韩彭赤族已堪怜。 一心报国摧锋日,百战擒辽破腊年。 然曜罡星今已矣,谗臣贼子尚依然! 早知鸩毒埋黄壤,学取鸱夷范蠡船。话说宋江衣锦还乡,还至东京,与众弟兄相会,令其各人收拾行装,前往任所。当有神 行太保戴宗来探宋江,二人坐间闲话。只见戴宗起身道:“小弟已蒙圣恩,除授衮州都统 制。今情愿纳下官诰,要去泰安州岳庙里,陪堂求闲,过了此生,实为万幸。”宋江道: “贤弟何故行此念头?”戴宗道:“是弟夜梦崔府君勾唤,因此发了这片善心。”宋江道: “贤弟生身,既为神行太保,他日必作岳府灵聪。”自此相别之后,戴宗纳还了官诰,去到 泰安州岳庙里,陪堂出家,每日殷勤奉祀圣帝香火,虔诚无忽。后数月,一夕无恙,请众道 伴相辞作别,大笑而终。后来在岳庙里累次显灵,州人庙祝,随塑戴宗神像于庙里,胎骨是 他真身。又有阮小七受了诰命,辞别宋江,已往盖天军做都统制职事。未及数月,被大将王 禀、赵谭怀挟帮源洞辱骂旧恨,累累于童枢密前诉说阮小七的过失,曾穿着方腊的赭黄袍、 龙衣玉带,虽是一时戏耍,终久怀心不良,亦且盖天军地僻人蛮,必致造反。童贯把此事达 知蔡京,奏过天子,请降了圣旨,行移公文到彼处,追夺阮小七本身的官诰,复为庶民。阮 小七见了,心中也自欢喜,带了老母,回还梁山泊石碣村,依旧打鱼为生,奉养老母,以终 天年,后来寿至六十而亡。且说小旋风柴进在京师,见戴宗纳还官诰,求闲去了,又见说朝 廷追夺了阮小七官诰,不合戴了方腊的平天冠、龙衣玉带,意在学他造反,罚为庶反,寻 思:“我亦曾在方腊处做驸马,倘或日后jian臣们知得,于天子前谗佞,见责起来,追了诰 命,岂不受辱?不如自识时务,免受玷辱。”推称风疾病患,不时举发,难以任用,情愿纳 还官诰,求闲为农。辞别众官,再回沧州横海郡为民,自在过活。忽然一日,无疾而终。李 应受中山府都统制,赴任半年,闻知柴进求闲去了,自思也推称风瘫,不能为官,申达省 院,缴纳官诰,复还故乡独龙冈村中过活。后与杜兴一处作富豪,俱得善终。关胜在北京大 名府总管兵马,甚得军心,众皆钦伏。一日,cao练军马回来,因大醉,失脚落马,得病身 亡。呼延灼受御营指挥使,每日随驾cao备。后领大军,破大金兀术四太子,出军杀至淮西, 阵亡。只有朱仝在保定府管军有功,后随刘光世破了大金,直做到太平军节度使。花荣带同 妻小妹子,前赴应天府到任。吴用自来单身,只带了随行安童,去武胜军到任。李逵亦是独 自带了两个仆从,自来润州到任。话说为何只说这三个到任,别的都说了绝后结果?为这七 员正将,都不见着,先说了结果。后这五员正将,宋江、卢俊义、花荣、吴用、李逵还有会 处,以此未说绝了,结果下来便见。再说宋江、卢俊义在京师,都分派了诸将赏赐,各各令 其赴任去讫。殁于王事者,止将家眷人口,关给与恩赏钱帛金银,仍各送回故乡,听从其 便。再有现在朝京偏将一十五员,除兄弟宋清还乡为农外,杜兴已自跟随李应还乡去了;黄 信仍任青州;孙立带同兄弟孙新、顾大嫂,并妻小,自依旧登州任用;邹润不愿为官,回登 云山去了;蔡庆跟随关胜,仍回北京为民;裴宣自与杨林商议了,自回饮马川,受职求闲去 了;蒋敬思念故乡,愿回潭州为民;朱武自来投授樊瑞道法,两个做了全真先生,云游江 湖,去投公孙胜出家,以终天年;穆春自回揭阳镇乡中,复为良民;凌振炮手非凡,仍受火 药局御营任用。旧在京师偏将五员:安道全钦取回京,就于太医院做了金紫医官;皇甫端原 受御马监大使;金大坚已在内府御宝监为官;萧让在蔡太师府中受职,作门馆先生;乐和在 驸马王都尉府中尽老清闲,终身快乐,不在话下。且说宋江自与卢俊义分别之后,各自前去 赴任。卢俊义亦无家眷,带了数个随行伴当,自望庐州去了。宋江谢恩辞朝,别了省院诸 官,带同几个家人仆从,前往楚州赴任。自此相别,都各分散去了,亦不在话下。且说宋朝 原来自太宗传太祖帝位之时,说了誓愿,以致朝代jian佞不清。至今徽宗天子,至圣至明,不 期致被jian臣当道,谗佞专权,屈害忠良,深可悯念。当此之时,却是蔡京、童贯、高俅、杨 戬四个贼臣,变乱天下,坏国、坏家、坏民。当有殿帅府太尉高俅、杨戬,因见天子重礼厚 赐宋江等这夥将校,心内好生不然。两个自来商议道:“这宋江、卢俊义皆是我等仇人,今 日倒吃他做了有功之臣,受朝廷这等恩赐,却教他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我等省院官僚,如 何不惹人耻笑?自古道: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杨戬道:“我有一计,先对付了卢 俊义,便是绝了宋江一只臂膊。这人十分英勇,若先对付了宋江,他若得知,必变了事,倒 惹出一场不好。”高俅道:“愿闻你的妙计如何。”杨戬道:“排出几个庐州军汉,来省院 首告卢安抚,招军买马,积草屯粮,意在造反,便与他申呈去太师府启奏,和这蔡太师都瞒 了。等太师奏过天子,请旨定夺,却令人赚他来京师。待上皇赐御食与他,于内下了些水 银,却坠了那人腰肾,做用不得,便成不得大事。再差天使却赐御酒与宋江吃,酒里也与他 下了慢药,只消半月之间,以定没救。”高俅道:“此计大妙!”有诗堪笑: 自古权jian害善良,不容忠义立家邦。 皇天若肯明昭报,男作俳优女作倡。 两个贼臣计议定了,着心腹人出来寻觅两个庐州土人,写与他状子,叫他去枢密院首告 卢安抚,在庐州即日招军买马,积草屯粮,意欲造反,使人常往楚州,结连安抚宋江,通情 起义。枢密院却是童贯,亦与宋江等有仇,当即收了原告状子,迳呈来太师府启奏。蔡京见 了申文,便会官计议。此时高俅、杨戬俱各在彼,四个jian臣,定了计策,引领原告人,入内 启奏天子。上皇曰:“朕想宋江、卢俊义征讨四方虏寇,掌握十万兵权,尚且不生歹念。今 已去邪归正,焉肯背反?寡人不曾亏负他,如何敢叛逆朝廷?其中有诈,未审虚的,难以准 信。”当有高俅、杨戬在旁奏道:“圣上道理虽然,人心难忖。想必是卢俊义嫌官卑职小, 不满其心,复怀反意,不幸被人知觉。”上皇曰:“可唤来寡人亲问,自取实招。”蔡京、 童贯又奏道:“卢俊义是一猛兽未保其心。倘若惊动了他,必致走透,深为未便,今后难以 收捕。只可赚来京师,陛下亲赐御膳御酒,将圣言抚谕之,窥其虚实动静。若无,不必究 问,亦显陛下不负功臣之念。”上皇准奏,随即降下圣旨,差一使命迳往庐州,宣取卢俊义 还朝,有委用的事。天使奉命来到庐州,大小官员,出郭迎接,直至州衙,开读已罢。话休 絮烦。卢俊义听了圣旨,宣取回朝,便同使命离了庐州,一齐上了铺马来京。于路无话,早 至东京皇城司前歇了。次日,早到东华门外,伺候早朝。时有太师蔡京、枢密院童贯、太尉 高俅、杨戬,引卢俊义于偏殿,朝见上皇。拜舞已罢,天子道:“寡**见卿一面。”又 问:“庐州可容身否?”卢俊义再拜奏道:“托赖圣上洪福齐天,彼处军民,亦皆安泰。” 上皇又问了些闲话,俄延至午,尚膳厨官奏道:“进呈御膳在此,未敢擅便,乞取圣旨。” 此时高俅、杨戬已把水银暗地着放在里面,供呈在御案上。天子当面将膳赐与卢俊义。卢俊 义拜受而食。上皇抚谕道:“卿去庐州,务要尽心,安养军士,勿生非意。”卢俊义顿首谢 恩,出朝回还庐州,全然不知四个贼臣设计相害。高俅、杨戬相谓曰:“此后大事定矣!” 再说卢俊义是夜便回庐州来,觉道腰肾疼痛,动举不得,不能乘马,坐船回来。行至泗州淮 河,天数将尽,自然生出事来。其夜因醉,要立在船头上消遣,不想水银坠下腰胯并骨髓里 去,册立不牢,亦且酒后失脚,落于淮河深处而死。可怜河北玉麒麟,屈作水中冤抑鬼。从 人打捞起首,具棺譎殡于泗州高原深处。本州官员动文书申覆省院,不在话下。 且说蔡京、童贯、高俅、杨戬四个贼臣,计较定了,将泗州申达文书,早朝奏闻天子 说:“泗州申覆卢安抚行至淮河,因酒醉坠水而死。臣等省院,不敢不奏。今卢俊义已死, 只恐宋江心内设疑,别生他事。乞陛下圣鉴,可差天使,御酒往楚州赏赐,以安其心。”上 皇沈吟良久,欲道不准,未知其心,意欲准行,诚恐有弊。上皇无奈,终被jian臣谗佞所惑, 片口张舌,花言巧语,缓里取事,无不纳受。遂降御酒二樽,差天使一人,往楚州,限目下 便行。眼见得这使臣亦是高俅、杨戬二贼手下心腹之辈,天数只注宋公明合当命尽,不期被 这jian臣们将御酒内放了慢药在里面,却教天使擎了,迳往楚州来。 且说宋公明自从到楚州为安抚,兼管总领兵马。到任之后,惜军**民,百姓敬之如父 母,军校仰之若神明,讼庭肃然,六事俱备,人心既服,军民钦敬。宋江公事之暇,时常出 郭游玩。原来楚州南门外,有个去处,地名唤做蓼儿。其山四面都是水港,中有高山一座。 其山秀丽,松柏森然,甚有风水。虽然是个小去处,其内山峰环绕,龙虎踞盘,曲折峰峦, 陂阶台砌。四围港汊,前后湖荡,俨然是梁山泊水浒寨一般。宋江看了,心中甚喜,自己想 道:“我若死于此处,堪为阴宅。但若身闲,常去游玩,乐情消遣。” 话休絮烦。自此宋江到任以来,将及半载,时是宣和六年首夏初旬,忽听得朝廷降赐御 酒到来,与众出郭迎接。入到公廨,开读圣旨已罢,天使捧过御酒,教宋安抚饮毕。宋江亦 将御酒回劝天使,天使推称自来不会饮酒。御酒宴罢,天使回京。宋江备礼,馈送天使,天 使不受而去。宋江自饮御酒之后,觉道肚腹疼痛,心中疑虑,想被下药在酒里。却自急令从 人打听那来使时,于路馆驿,却又饮酒。宋江已知中了jian计,必是贼臣们下了药酒,乃叹 曰:“我自幼学儒,长而通吏,不幸**于罪人,并不曾行半点异心之事。今日天子轻听谗 佞,赐我药酒,得罪何辜。我死不争,只有李逵现在润州都统制,他若闻知朝廷行此jian弊, 必然再去哨聚山林,把我等一世清名忠义之事坏了。只除是如此行方可。”连夜使人往润州 唤取李逵星夜到楚州,别有商议。且说李逵自到润州为都统制,只是心中闷倦,与众终日饮 酒,只**贪杯。听得宋江差人到来有请,李逵道:“哥哥取我,必有话说。”便同干人下了 船,直到楚州,迳入州治,拜见宋江罢。宋江道:“兄弟,自从分散之后,日夜只是想念众 人。吴用军师,武胜军又远,花知寨在应天府,又不知消耗,只有兄弟在润州镇江较近,特 请你来商量一件大事。”李逵道:“哥哥,甚么大事?”宋江道:“你且饮酒!”宋江请进 后厅,现成杯盘,随即管待李逵,吃了半晌酒食。将至半酣,宋江便道:“贤弟不知,我听 得朝廷差人药酒来,赐与我吃。如死,却是怎的好?”李逵大叫一声:“哥哥,反了罢!” 宋江道:“兄弟,军马尽都没了,兄弟们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李逵道:“我镇江有三 千军马,哥哥这里楚州军马,尽点起来,并这百姓,都尽数起去,并气力招军买马杀将去! 只是再上梁山泊倒快活!强似在这jian臣们手下受气!”宋江道:“兄弟且慢着,再有计 较。”原来那接风酒内,已下了慢药。当夜李逵饮酒了,次日,具舟相送。李逵道:“哥哥 几时起义兵,我那里也起军来接应。”宋江道:“兄弟,你休怪我!前日朝廷差天使,赐药 酒与我服了,死在旦夕。我为人一世,只主张忠义二字,不肯半点欺心。今日朝廷赐死 无辜,宁可朝廷负我,我忠心不负朝廷。我死之后,恐怕你造反,坏了我梁山泊替天行道忠 义之名。因此,请将你来,相见一面。昨日酒中,已与了你慢药服了,回至润州必死。你死 之后,可来此处楚州南门外,有个蓼儿,风景尽与梁山泊无异,和你阴魂相聚。我死之后, 尸首定葬于此处,我已看定了也!”言讫,堕泪如雨。李逵见说,亦垂泪道:“罢,罢, 罢!生时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个小鬼!”言讫泪下,便觉道身体有些沈重。当 时泪,拜别了宋江下船。回到润州,果然药发身死。李逵临死之时,嘱咐从人:“我死了, 可千万将我灵柩去楚州南门外蓼儿和哥哥一处埋葬。”嘱罢而死。从人置备棺譎盛贮,不负 其言,扶柩而往。再说宋江自从与李逵别后,心中伤感,思念吴用、花荣,不得会面。是夜 药发临危,嘱咐从人亲随之辈:“可依我言,将我灵柩,安葬此间南门外蓼儿高原深处,必 报你众人之德。乞依我嘱!”言讫而逝。宋江从人置备棺譎,依礼殡葬。楚州官吏听从其 言,不负遗嘱,当与亲随人从、本州吏胥老幼,扶宋公明灵柩,葬于蓼儿。数日之后,李逵 灵柩,亦从润州到来,葬于宋江墓侧,不在话下。且说宋清在家患病,闻知家人回来,报说 哥哥宋江已故在楚州,病在郓城,不能前来津送。后又闻说葬于本州南门外蓼儿,只令得家 人到来祭祀,看视坟茔,修完备,回覆宋清,不在话下。 却说武胜军承宣使军师吴用,自到任之后,常常心中不乐,每每思念宋公明相**之心。 忽一日,心情恍惚,寝寐不安。至夜,梦见宋江、李逵二人,扯住衣服,说道:“军师,我 等以忠义为主,替天行道,于心不曾负了天子。今朝廷赐饮药酒,我死无辜。身亡之后,现 已葬于楚州南门外蓼儿深处。军师若想旧日之交情,可到坟茔,亲来看视一遭。”吴用要问 备细,撒然觉来,乃是南柯一梦。吴用泪如雨下,坐而待旦。得了此梦,寝食不安。次日, 便收拾行李,迳往楚州来。不带从人,独自奔来。前至楚州,果然宋江已死,只闻彼处人民 无不嗟叹。吴用安排祭仪,直至南门外蓼儿,寻到坟茔,置祭宋公明、李逵,就于墓前,以 手掴其坟冢,哭道:“仁兄英灵不昧,乞为昭鉴。吴用是一村中学究,始随晁盖,后遇仁 兄,救护一命,坐享荣华。到今数十余载,皆赖兄之德。今日既为国家而死,托梦显灵与 我,兄弟无以报答,愿得将此良梦,与仁兄同会于九泉之下。”言罢痛哭。正欲自缢,只见 花荣从船上飞奔到于墓前,见了吴用,各吃一惊。吴学究便问道:“贤弟在应天府为官,缘 何得知宋兄已丧?”花荣道:“兄弟自从分散到任之后,无日身心得安,常想念众兄之情。 因夜得一异梦,梦见宋公明哥哥和李逵前来,扯住小弟,诉说朝廷赐饮药酒鸩死,现葬于楚 州南门外蓼儿高原之上。兄弟如不弃旧,可到坟前,看望一遭。因此,小弟掷了家间,不避 驱驰,星夜到此。”吴用道:“我得异梦,亦是如此,与贤弟无异,因此而来。今得贤弟到 此最好,吴某心中想念宋公明恩义难舍,交情难报,正欲就此处自缢而死,魂魄与仁兄同聚 一处。身后之事,托与贤弟。”花荣道:“军师既有此心,小弟便当随从,亦与仁兄同归一 处。”似此真乃死生契合者也。有诗为证: 红蓼中托梦长,花荣吴用各悲伤。 一腔义血元同有,岂忍田横独丧亡? 吴用道:“我指望贤弟看见我死之后,葬我于此,你如何也行此事?”花荣道:“小弟 寻思宋兄长仁义难舍,思念难忘。我等在梁山泊时,已是大罪之人,幸然不死。感得天子赦 罪招安,北讨南征,建立功勋。今已姓扬名显,天下皆闻。朝廷既已生疑,必然来寻风流罪 过。倘若被他jian谋所施,误受刑戮,那时悔之无及。如今随仁兄同死于黄泉,也留得个清名 于世,必归坟矣!”吴用道:“贤弟,你听我说,我已单身,又无家眷,死却何妨?你今现 有幼子娇妻,使其何依?”花荣道:“此事无妨,自有囊箧足以口。妻室之家,亦自有人料 理。”两个大哭一场,双双悬于树上,自缢而死。船上从人久等,不见本官出来,都到坟前 看时,只见吴用、花荣,自缢身死。慌忙报与本州官僚,置备棺譎,葬于蓼儿宋江墓侧,宛 然东西四丘。楚州百姓,感念宋江仁德,忠义两全,建立祠堂,四时享祭,里人祈祷,无不 感应。 且不说宋江在蓼儿累累显灵,所求立应。却说道君皇帝,在东京内院,自从赐御酒与宋 江之后,圣意累累设疑,又不知宋江消息,常只挂念于怀。每日被高俅、杨戬议论奢华受用 所惑,只要闭塞贤路,谋害忠良。忽然一日,上皇在内宫闲玩,猛然思想起李师师,就从地 道中,和两个小黄门,迳来到他后园中,拽动铃索。李师师慌忙迎接圣驾,到于卧房内坐 定。上皇便叫前后关闭了门户。李师师盛妆向前起居已罢,天子道:“寡人近感微疾,现令 神医安道全看治,有数十日不曾来与**卿相会,思慕之甚!今一见卿,朕怀不胜悦乐!”李 师师奏道:“深蒙陛下眷**之心,贱人愧感莫尽!”房内铺设酒肴,与上皇饮酌取乐。才饮 过数杯,只见上皇神思困倦。点的灯烛荧煌,忽然就房里起一阵冷风,上皇见个穿黄衫的立 在面前。上皇惊起问道:“你是甚人,直来到这里?”那穿黄衫的人奏道:“臣乃是梁山泊 宋江部下神行太保戴宗。”上皇道:“你缘何到此?”戴宗奏道:“臣兄宋江,只在左右, 启请陛下车驾同行。”上皇曰:“轻屈寡人车驾何往?”戴宗道:“自有清秀好去处,请陛 下游玩。”上皇听罢此语,便起身随戴宗出得后院来,见马车足备,载宗请上皇乘马而行。 但见如云似雾,耳闻风雨之声,到一个去处。但见: 漫漫烟水,隐隐云山。不观日月光明,只见水天一色。红瑟瑟满满目蓼花,绿依依一洲 芦叶。双双鸿雁,哀鸣在沙渚矶头;对对,倦宿在败荷汀畔。霜枫簇簇,似离人点染泪 波;风柳疏疏,如怨妇蹙颦眉黛。淡月寒星长夜景,凉风冷露九秋天。 当下上皇在马上观之不足,问戴宗道:“此是何处,要寡人到此?”戴宗指着山上关路 道:“请陛下行去,到彼便知。”上皇纵马登山,行过三重关道,至第三座关前,见有上百 人,俯伏在地,尽是披袍挂铠,戎装革带,金盔金甲之将。上皇大惊,连问道:“卿等皆是 何人?”只见为头一个,凤翅金盔,锦袍金甲,向前奏道:“臣乃梁山泊宋江是也。”上皇 曰:“寡人已教卿在楚州为安抚使,却缘何在此?”宋江奏道:“臣等谨请陛下到忠义堂 上,容臣细诉衷曲枉死之冤。”上皇到忠义堂前下马,上堂坐定,看堂下时,烟雾中拜伏着 许多人。上皇犹豫不定。只见为首的宋江上阶,跪膝向前,垂泪启奏。上皇道:“卿何故泪 下?”宋江奏道:“臣等虽曾抗拒天兵,素秉忠义,并无分毫异心。自从泰陛下敕命招安之 后,先退辽兵,次平三寇,弟兄手足,十损其八。臣蒙陛下命守楚州,到任已来,与军民水 米无交,天地共知。今陛下赐臣药酒,与臣服吃,臣死无憾,但恐李逵怀恨,辄起异心。臣 特令人去润州唤李逵到来,亲与药酒鸩死。吴用、花荣,亦为忠义而来,在臣冢上,俱皆自 缢而亡。臣等四人,同葬于楚州南门外蓼儿。里人怜悯,建立祠堂于墓前。今臣等阴魂不 散,俱聚于此,伸告陛下,诉平生衷曲,始终无异。乞陛下圣鉴。”上皇听了大惊曰:“寡 人亲差天使,亲赐黄封御酒,不知是何人换了药酒赐卿?”宋江奏道:“陛下可问来使,便 知jian弊所出。”上皇看见三关寨栅雄壮,惨然问曰:“此是何所,卿等聚会于此?”宋江奏 曰:“此是臣等旧日聚义梁山泊也。”上皇又曰:“卿等已死,当往受生,何故相聚于 此?”宋江奏道:“天帝哀怜臣等忠义,蒙玉帝符牒敕命,封为梁山泊都土地。众将已会于 此,有屈难伸,特令戴宗屈万乘之主,亲临水泊,恳告平日衷曲。”上皇曰:“卿等何不诣 九重深院,显告寡人?”宋江奏道:“臣乃幽阴魂魄,怎得到凤阙龙楼?今者陛下出离宫 禁,屈邀至此。”上皇曰:“寡人可以观玩否?”宋江等再拜谢恩。上皇下堂,回首观看堂 上牌额,上书“忠义堂”三字,上皇点头下阶。忽见宋江背后转过李逵,手双斧,厉声高叫 道:“皇帝,皇帝!你怎地听信四个贼臣挑拨,屈坏了我们性命?今日既见,正好报仇!” 黑旋风说罢,抡起双斧,迳奔上皇。天子吃这一惊,撒然觉来,乃是南柯一梦,浑身冷汗。 闪开双眼,见灯烛荧煌,李师师犹然未寝。上皇问曰:“寡人恰在何处去来?”李师师奏 道:“陛下适间伏枕而卧。”上皇却把梦中神异之事,对李师师一一说知。李师师又奏曰: “凡人正直者,必然为神。莫非宋江端的已死,是他故显神灵,托梦与陛下?”上皇曰: “寡人来日,必当举问此事。若是如果死了,必须与他建立庙宇,敕封烈侯。”李师师奏 曰:“若圣上果然加封,显陛下不负功臣之德。”上皇当夜嗟叹不已。 次日临朝,传圣旨,会群臣于偏殿。当有蔡京、童贯、高俅、杨戬等,只虑恐圣上问宋 江之事,已出宫去了。只有宿太尉等几位大臣,在彼侍侧,上皇便问宿元景曰:“卿知楚州 安抚宋江消息否?”宿太尉奏道:“臣虽一向不知宋安抚消息,臣昨夜得一异梦,甚是奇 怪。”上皇曰:“卿得异梦,可奏与寡人知道。”宿太尉奏曰:“臣梦见宋江,亲到私宅, 戎装带,顶盔明甲,见臣诉说,陛下以药酒见赐而亡。楚人怜其忠义,葬在楚州南门外蓼儿 内,建立祠堂,四时享祭。”上皇听罢,便颠头道:“此诚异事。与朕梦一般。”又分付宿 元景道:“卿可差心腹之人,往楚州体察此事有无,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