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战兽园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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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铁堡-汽车人医疗中心/**:** 这场清雨总算是彻底停止了。 连日的积涝让救护车深居于地下层的实验室成了一座水潭中的孤岛。踏过门廊前的溪流的摇摆一手抱着一捆5号药剂，一手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泡得软绵绵的锖藻——果然如他所料，老旧生锈的排水泵一点动静也没有。 摇摆叹了口气，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师父，排水泵坏了你怎么也没说一声呀？”摇摆喃喃地问，带上门时才瞧见实验室里还有其他客人。 天花板上的灯管束发射出暖烘烘的光线，在那只小精灵晶莹剔透的单薄翅膀上折射出金灿灿的几点光泽。她正坐在救护车的工作台前，戴着一副暖橙色的护目镜好奇地望着他。她的手里还举着一支试管夹，上面夹着一支装有红色液体的试管。 摇摆先是愣在原地，接着放下药剂笑着打起了招呼：“奇尔希！今天这么早呀……” “你刚才说什么东西坏了？”艾露伊推了推眼镜歪着脑袋笑道，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没什么东西，专心干活儿。”摇摆还未回应，实验室的另一头便传来了医官师父严肃的命令。 摇摆只好尴尬地挠挠头，朝艾露伊使了个颜色。于是那只小精灵便扫兴地嘟囔了一声，然后趴倒在桌上。 救护车此刻正在他的标本台前一丝不苟地转动着显微镜。在实验室最里侧的那面墙柜里，陈列着新做好的数十种硅基生物学标本。摇摆走近细瞧其中一只名叫“绽目兽视网切片”的标本，还能看到那上面蠕动的猩红色视觉纤维——根本没有切干净！小医师迅速意识到，这些标本都是现做的。而且从这粗糙的刀工来看，恐怕就是工作台边上的那只精灵的杰作呢。 摇摆不知道的是，奇尔希·艾露伊已经在这里白白打了一整天工。 ------------ 给小蜂输完了5号能量制剂，又完成了日常的鬼蚤病毒参数检测，摇摆也在师父的宝贝实验室里逗留了一会儿。 自从他能独当一面，就很少有机会陪师父说话了。雨后温暖的霞光浸满了圆形的窗框，摇摆在下方条纹状的飘窗上坐下，借着窗外的光亮观赏起了窗台上的群藻盆栽。那些淡橙色、淡紫色与白色相间的花其实是硅基藻类的丝状呼吸簇，在暮色下显得尤其漂亮，显然经过用心打理。 “这些花都是你养的吗，师父？”摇摆小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师父似乎并不喜欢侍弄花草。 “是我种的哦！”远远地，小精灵抖了抖尖耳朵，又转过身来积极地回应，“极光喜欢吃它们的孢粉，所以我就种了一些。” 奇尔希忽然的健谈让摇摆意外，摇摆总还记得她曾经是那么孤傲不群。不过，由于注意到了师父回头时的严厉神色，摇摆只是朝她笑了笑而没有继续说话。 精灵的三心二意也让救护车无奈。他没有出言苛责，只是粗声喘了口气，起身将一块光洁的白色装置从标本台上取下。 “哇！”摇摆瞪大了光学镜，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啧声。 那是一只几乎和小精灵的右翼完全对称的翅膀，有着一样脉络清晰的骨架和渐次透明的羽翼——不同于摇摆用游牧人琥珀炮制的黑金色的那只，师父的作品就连颜色都是还原的，更不用说大小了。 “这是……”原本正闷得慌的小精灵忽然亮起了紫盈盈的光学镜，从椅子上跃下以后便径直朝救护车走来。 “试试吧，不好用我再改。”救护车叹了口气，颇有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无奈之感。 ------------ 起初，艾露伊还愿意待在医疗中心帮着救护车做点杂活儿，甚至还能像个实习护士一样给迟到的患者注射药剂。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就意兴阑珊了。救护车知道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实验室里的活计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枯燥。 他已经不再要求小珍珠能做完她半途而废的能量分馏实验了，也不再要求她每天都能来报道。 可反常的是，今天早晨她就被领袖之池的精英戍卫送到了这里。救护车一问才知，事情的起因是一只抛球——她想要超级领袖在她的抛球上签名，说是要拿去送给她的小舞伴。有趣的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请求，擎天柱却并未直接答应。 那个大家伙为博美人一笑愿意一掷千金，却又小气到连一个签名都不肯施舍。真是神奇。 他要她待在医疗中心工作一整天，直到入夜方可离开。老救看得很通透，只是笑而不语着给小精灵安排了制作标本这种简单的任务。 虽然在救护车看来这是最轻松不过的工作，可艾露伊还是拖泥带水折腾了一下午。显而易见的是，她的心思都在别的地方。 “老擎，恐怕你要失望了，你的精灵姑娘可以当一个万人迷杀手，或者是什么性感修理工，总之当医生是没可能了。”——救护车只能给那个异想天开的老朋友发送这样一条消息。 艾露伊戴上她的新翅膀，在实验室的门前跃过那滩水涧，飞向了雨后清澈的天空。精灵的身姿轻盈得几乎让人忘了她也有一副钢铁之躯。她在空中游弋，如回旋的风，时而又如芭蕾舞者般优雅地旋转，俨然一位童话中的仙子。她的双翼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一道翻飞飘曳，翅膀的尖端在温暖的暮光中划出涟漪一般的光彩丝线…… 只有精灵族才能在塞伯坦表演如此优雅柔婉的空中舞蹈。 “会飞真好呀。”仰望着试飞中的奇尔希，摇摆不禁感慨道，“还是完美还原的翅膀好看，师父你真厉害。” “你离岗太久了。”救护车淡淡地笑了笑，对流露着向往的目光的爱徒提醒道。他为自己的杰作得意满足，以至于忍不住抓拍了一张小精灵在空中翩然飞舞的照片，然后随同着刚才的短消息一道发送了出去。 赤铁堡-领袖之池-恢昼大厅/**:** 自从威震天复活，蛰伏于塞伯坦的霸天虎军团的异动便分去了反抗军的大部分精力。各种对领袖之池不利的言论甚嚣尘上，尽管Prime仍然控制着整个塞伯坦的实际领导权，可偌大的星球总有赤铁堡难以辐射的地方。 青丘城的帮派争斗屡禁不止，卡隆的霸天虎先祖祭坛异象环生。此次探长、霜影与十字线远行的目的，也是去秘密平定这些扰乱秩序的源头。 为防走漏风声，领袖之池的这场铸血教清理行动对外完全隐秘。在青丘，探长一行顺道深入调查了铸血教信徒的恢复情况。从青丘至卡隆的僻远地带，仍然还有绽目兽CNA提取液在地下交易市场流通，其主要消费者通常是大战中受到严重损伤的塞伯坦青年。 看来铸血教的“血rou晋升”影响力比领袖卫队想象的还要深。有些邪教徒的变异程度已经相当之高，他们无一例外都向卡隆的方向逃亡。在卡隆，成功保留理智的“晋升者”们与打着威震天的名号作恶多端的霸天虎军头结成同盟，在地下层疯狂培育绽目兽幼体。而流放到这片荒芜之地的罪犯便成为了绽目兽最好的饲料——即便他们当中有的也曾经是铸血教的狂热信徒。 领袖卫队将一些失败的“变异者”在极夜冰原上寻找食物的影像资料传回了赤铁堡。 ------------ 超级领袖上午在南部星舰群部署巡视，午间审阅了自治城邦联会的报告，下午则参加了翱翔天城的空防边卫军事演习，在黄昏时分才与远在星球另一端的领袖卫队联络，了解卡隆的事态进展。 “我们这里状况良好，Boss。大部分罪犯集中在隔离笼，一部分霸天虎军头已经被赶走，接下来只需要对付发狂的变异者，还有捣毁地下的绽目兽巢xue就可以了。我们今天还送了一批变异程度比较轻的受害者上了飞船，现在应该已经到定点医院了。对了，霸天虎我们三个绝对应付得来，可是绽目兽还是得要战兽园的兄弟帮忙把它们引出才行。烦您晚上派一只过来，只要一只就行。” ——在Prime的通讯仪中，十字线的汇报原本正居于第一行。而就在此时，来自老救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除了一番调侃式的闲言碎语，还有一幅抓拍的照片。 超级领袖忙碌充实的一天中，只有狭小裂缝般的时间能够容他思虑那只小精灵。虽然凌晨才见过面……他却总觉得已经过了很久。而且奇怪的是，小精灵从来不曾利用通讯仪的消息留言功能，而Prime也从未在线上和她聊过一句。虽然两个拉扯大王对于亲亲抱抱仿佛是轻车熟路了，但要隔着弋兆网说话却好像又让人难以启齿似的。 擎天柱要求她在医疗中心临时上一天班，然后才会考虑满足她的愿望。所以在离开星古卫图书馆时，扫兴的小精灵露出了一副“谢谢您但是您真可恶”的表情。当然，她并不知道领袖先生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鼓石真的派她去给符号联结能量特酿公司的总裁送货。 他从来不希望她和酒熏素扯上什么关系。 望着这张照片，Prime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扬起来。她看起来心情好多了，新的翅膀和原生的相差无几，使她能一如既往轻灵地飞舞。在被无休止繁琐冗杂的事务填满的一整天里，看到这样一副美好可爱的画面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送她回家吧。”Prime于是这样回复道。 “我们艾露伊已经不是小学生了老擎，她可以自己回去的。”医官的回复很迅捷也看似很严谨。 擎天柱无奈地笑了笑。在很多地方两个老友总能心照不宣，但救护车越来越无厘头的调侃嘲谑还是让Prime半筹莫展，尤其是在谈论和小精灵相关的事情的时候。 在处理十字线所提到的问题之前，他默默地将那张照片缓存了下来。 赤铁堡-环岛公园-公共飞船站/**:** 有了新的翅膀，艾露伊才能对超级领袖的故意刁难有所释怀。 艾露伊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一个签名而已，堂堂超级领袖竟然既不直接答应，也不在明面上拒绝。在深思一番后，艾露伊便转而想起，好像领袖先生一直擅长如此——就比如说对于她的取悦示好，他也是像这样模棱两端、不置可否。艾露伊越来越觉得他就像塔洛说的那样，擅长用这样的手段摆布她。她玩不过他。 向医官师父告别后，艾露伊步行前往了约定好的地点。整整一天，她都在火种里暗暗想着那位光芒万丈、呼风唤雨的政治家。她并非不留恋温柔缱绻的怀抱和不分彼此的缠绵，可领袖先生暧昧不明的态度却使她觉得，她已经成为了一种被他玩弄的可怜的宠物。 她一面恬不知耻、堂而皇之地享受着所谓的“可怜”，一面又因陷入这卑微的漩涡而感到耻辱，真是越想越可恨啊！ 所以，关于缆绳另外的两个心愿，她宁愿自己想办法帮他实现，也不会再去乞求高高在上的超级领袖了。 ------------ 到了夜晚，公共飞船的班次已经不多。艾露伊在环岛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刚拿起平板浏览器预备查找资料时，两辆载具就已经远远地向她鸣笛了。 望着那辆一马当先的棕褐色跑车，小精灵无奈地吸了口气。 “小珍珠！”棕褐色跑车在最后一段路途时加速冲了过来，率先一步变形为本体，然后露出了汽车人少年那爽朗的笑容，“没让你久等吧？哇哦，这是你的新机翼吗，看着真不错！” 他怎么也来了？ 艾露伊抬起头来，面露难色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我只找小缆。” 千里镜傻笑着挠了挠头，回头望了一眼紧随其后变形的缆绳：“这么刺激的事情，我当然要陪你们一起去了！” 艾露伊于是也向缆绳望去——这个大块头只是勉强微笑着，他的神色仍然低落消沉。 “礼物我收到了，谢谢你，艾露伊。”缆绳说道，声音却十分无力。他或许还在因为快门队长的死而自责，又或许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一时不能恢复。千里镜只能伸手搭上兄弟的肩膀，担忧地看着他。 在艾露伊的印象中，缆绳是个非常单纯的乐天派汽车人。他将千里镜视作自己的铁哥们儿，对他掏火种掏滤气箱——即便这个家伙总是毛毛躁躁粗枝大叶；他也对自己极为友善礼貌，从来不像千里镜那样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如今见到他的这番模样，艾露伊也有些难过。 而且，缆绳的话也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什么礼物？”艾露伊好奇地望着他，又望了一眼一旁的千里镜。 “艾露伊，别装啦，我们都看到了！”千里镜连忙笑道，边说边极其自然地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小珍珠的肩上。 艾露伊皱起眉头，仍然不明所以。 “那只抛球啊。不是你让人中午的时候送到小缆家门口的吗？快和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小珍珠……你不会真去找Prime给你签名了吧？领袖之池没把你轰出来吗？” 抛球？ 艾露伊愣住了。她确实在一大早就向超级领袖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可他只是玩弄了她一番，然后没有任何表示不是么？ “所以……小缆收到了领袖先——领袖签名的抛球？” “嗯。”缆绳微笑着，也向她点了点头。 ------------ 艾露伊自然没有猜错。 送到缆绳家的那只抛球，是擎天柱在午间审阅报告的间隙派直隶警署购置并亲自盖章签名的。他把小珍珠的话认真地放在了火种里，这样做也是为表达对劫持案受害者的关切和慰问。 但艾露伊却自认为Prime的这番行为实在莫名其妙。如果他答应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还丢下一句什么“只要你今天老老实实呆在医疗中心，给救护车当一天的助手，我就会仔细考虑这个诉求”这样的话。 ——艾露伊笃信，超级领袖绝对不会对其他人说这种苛刻的话。他就是把她当成了用来逗引取乐的宠物。 而因为Prime不明不白的态度，艾露伊已经在帮医官师父制作那些标本的时候拟定好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为此，她还从医官师父那里连哄带骗地讨要走了一瓶促眠敷剂。和鼓石叔叔交代了一下后，她便把这个计划郑重地告知了缆绳——千里镜当然也知道了。 这个计划叫做：战兽园之夜。目的是拍摄一张同战兽园的机械恐龙首领钢锁的合照。 超级领袖的这副做派，最终还是让小精灵下定了决心。她决意不再通过领袖的怜悯来帮助缆绳达成心愿，而是要自己来实现这个计划！ 赤铁堡-战兽园/**:** 关于机械恐龙，艾露伊已经事先查阅了相当多的资料。十字线军长对他们的评价是“原始、暴力、凶蛮、强大以及不爱洗澡”。几乎所有汽车人都认为，机械恐龙是“最危险和最不可控的盟友”。 但艾露伊不以为然——她永远不会忘记追随领袖卫队前往不破城剿灭绽目兽的那个夜晚。那时她只抱着一把leu狙击枪，在那只名叫“飞标”的翼龙被绽目兽的触须缠住、危在旦夕的时候，是她以极其精准的枪法解救了他。不管怎么说，能做汽车人的朋友，至少也不会是忘恩负义的种族吧？ 因此艾露伊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在她的计划中，最难的部分应该是如何顺理成章地进入战兽园——这毕竟是被领袖之池划为“军事重区”的地方，而不是她最初以为的动物园。如果以“领袖之池贵宾”的身份，借用Prime的名义大摇大摆的进去，那就和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 奇尔希·艾露伊合上翅膀，蹲伏在一只路灯的顶端。战兽园的监控塔高度不超过对空层的最底部，大部分建筑和设备都处于近地层和地下层。每一只机械恐龙拥有自己的独立住所，而作为首领，钢锁的活动范围在整个区域的最中心。艾露伊虽然没有提前来踩过点，但通过网络模拟也能把这里的构造摸索得八九不离十了。她所选择的侦察地段被认为相当安全可靠。 “弋兆探测仪显示，所有机械恐龙都归栏了。”艾露伊的声音从通讯仪中传来。 千里镜和缆绳暂时被艾露伊安置在战兽园的入口处附近，二人面面相觑。在艾露伊一本正经的忽悠中，她的一切行为都被她自己描述为“正当且合法”的。但是缆绳却实在觉得不妥。在艾露伊的带头下，他们是毛手毛脚、鬼鬼祟祟地从最暗处绕过机器巡逻员的。缆绳怎么看都觉得，这事儿压根不靠谱。 小千做事一向没轻没重，缆绳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相比于小千，这个看起来冷静严酷的小姑娘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缆绳发出了一连串请求终止计划的讯息，表示小珍珠和小千真的不用为了自己做这种不合规矩且有风险的事情。但他只是个子比较大而已，脾气和胆量却完全不及这俩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无论他怎么劝，小珍珠都不会听取。 “你劝劝艾露伊吧小千，我真的不需要，有那只抛球，我已经超级超级开心了！”望着“战兽园之夜”通讯群组中没有得到艾露伊回应的消息，缆绳越发焦急地拍打身边的千里镜。 “别闹，来都来了，你就听我们的跟着就行了！”千里镜却邪魅一笑，一边对缆绳摆手，一边隔着战兽园的棘铁围栏向里头好奇又兴奋地望去。此时此刻，什么合影已不是他最感兴趣的了。要是能和机械恐龙们打成一片，那简直比征召终试还刺激！ ------------ 直到飞入了战兽园的中心，艾露伊才发现这里的布局和网上搜罗到的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巡逻重型炮塔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多，许多都是半报废的状态。至于把守的士兵更是少之又少，艾露伊甚至飞过了许多个监控塔覆盖的区域，也未曾听见任何警报。进入区域中心远比意料中来的顺利，在她的授意下，千里镜和缆绳也可以轻易从围栏的失修部分翻进来。 这里也没有军事区该有的样子。巨大化无人售货的酒吧、舞厅比比皆是，零零散散的汽车人散兵在屋子里喧哗买醉。而那几位庞大的机械恐龙，虽在弋兆探测仪上引起强烈信号，实际却不见踪影。在战兽园的最中心，是一座四棱锥型的堡垒般的建筑。艾露伊摸排了所有地点，现在只剩下这里面了。 门口倒是有两个小型炮台看守，但这毫无意义。因为这栋建筑缺少顶角，完全是露天的。艾露伊毫不费力地飞过厚实的墙体，先选择蛰伏在墙顶上观察情况。 令她意外的是，建筑内部的布局陈设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半月形的墙体将大厅分隔为两部分，内部一侧还有一处高出的平台。这，这不就是放大版的恢昼大厅？就连那张议事桌都是差不多的款式。 会议桌旁坐着五个巨大的塞伯坦人，每一位都身着重装。他们的涂漆通身都是黑灰色系的，几乎没有一丁点儿鲜艳的颜色。他们的长相十分粗犷，身材比任何汽车人都要高大强壮。如果说缆绳是大块头，那这几个家伙简直可以叫做大大大大大块头。 艾露伊从未见过这样的塞伯坦人，她又在墙角边见到了成堆喂给机械恐龙们的桶装次级能量块，便猜测这是负责照顾机械恐龙的饲养员团队。 只是，为何他们要如此全副武装呢？ 艾露伊用平板浏览器拍摄搜索这几个奇怪的大家伙，然而他们的长相实在是……过于粗糙，以至于搜索结果五花八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幸运的是，其中的四个大家伙过不了一会儿就陆续离开了，大厅内只剩下了体型最大的那一个。艾露伊扬起双翼从墙顶缓缓飞落下来，先是在大家伙的脑袋后飞绕。在他猛地一回头时，艾露伊便猝不及防地直勾勾地撞上了一双赤红色的光学镜。 这可真是个尴尬的场面。 “请问，”小精灵向后退避，转了转光学镜，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知道……那头最大的暴龙在哪儿吗？” ------------ 显然，大块头也愣住了。 “哪来的野丫头，也敢打听钢锁大王？”大块头开口道，声线低沉沙哑，有着极其古老的质感。那双赤红色的光学镜也警惕地转动，依次观察了她身后的一对翅膀和一柄狙击枪。 “我，我有一个朋友是外地来的。他从小就很想和……钢锁大王合一次影，那个，我不知道贵园是否提供这样的服务……”悬浮在空中的闯入者眨着光学镜说道。 是的，这就是“战兽园之夜”计划的第一步。艾露伊事先要假装他们是什么也不懂的外地人，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动物园而他们只是无辜误入的游客。然后，她再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地求着园长给他们一个合照的机会。虽然实话说，这是个略显厚颜无耻的低端主意，但也毕竟是完完全全靠自己得来的，无关超级领袖的施舍。 如果第一步计划确定没希望，艾露伊还有另外的准备。 大块头沉默地盯着这个头头是道的小家伙。 “……费用不是问题。”她又补充道，露出了一个亲和的、温暖的微笑，眼眸里极尽无知的善意。 但，这番无害的姿态似乎不管用了。随着这个巨大的、长相颇为狂野的塞伯坦人缓缓走近，艾露伊已从那双红得发亮的瞳孔中看到了不可控的怒意。 那一瞬间她意识到，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失败了。 “这里不是马戏团，滚！”巨人凑近了吼道，吓得艾露伊退避三舍。 “劳驾，我们只是想和钢锁大王合个影而已，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巨人转身向门外走去，艾露伊定了定神，仍然锲而不舍地跟了上来。她在他的类似听觉器的装置边飞行着，不断地表达自己的诉求，态度十分坚决。 ------------ “我了个去……” 远远地藏匿在排水管后方的千里镜怔住了。就在不远处的战兽园主堡，在四位机械恐龙战士陆续出现之后的不久，那位威风凛凛的恐龙首领也从中走了出来。小珍珠正在他的身边伴飞相随，看起来正在同他交谈着什么。 “她真的做到了唉！她和钢锁搭上话了！”千里镜转而激动地捶了一旁的缆绳一把。 “她好厉害呀……”连缆绳都忍不住发自火种地笑了。 虽然机械恐龙此刻处于人形态，但看起来依然炫酷不减。在反应过来后千里镜一把将缆绳推到了前头，然后等不及先给他和远远的钢锁拍了一张照片。不过，在拿起拍摄仪对准不远处的画面时，千里镜却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 由于大家伙油盐不进、好话不听甚至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艾露伊已经决定实施计划的第二步了。 她从他的后脑勺位置陆续飞到了背部、腰部和腿部的高度，从解剖迷你金刚时学到的塞伯坦人体构造中找到了切入点，然后鼓足勇气掏出那瓶从医疗中心带来的促眠敷剂，在他行走之间喷在了他的脖颈后侧、两边腋窝。 大家伙显然感觉到了异常。可大概走了五秒后，随着巨大的响声，他便果断地向前倾倒，然后发出了象征深度睡眠的沉重的呼声。 原本她还担心普通规格的剂量会不管用，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艾露伊向“战兽园之夜”群组发出消息：“快过来，我们一起找兽栏的钥匙，很快就能见到钢锁了。” 艾露伊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先用示弱的方式降低警惕，然后再用强硬的方式顺利制服管理员，想办法接近钢锁，一切都很完美。 ------------ “艾露伊，你在干嘛！”千里镜急匆匆地冲上前，缆绳也紧随其后，二人面对着这一幕双双傻了眼——巨大的塞伯坦武士趴在地上埋头大睡，而小珍珠则浮在他的上方得意地看着他们。 缆绳望向小千，嘴里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要不要告诉她，这个大家伙，就是……钢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