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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族馆(3)

    就在刚刚,陈嘉佳的一切信息都被人问了出去,有几条内裤,内裤颜色分别是什么他们都问得明明白白,就差要问他死后打算埋哪了。现在房间里这剩下他一个人,他四仰八叉躺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想着自己变成白痴后亲人会不会伤心。

    这几天,三叔不断给他打着鸡血,说着类似于“天降大任于斯任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的话,陈嘉佳听得心中热血澎湃,觉得自己受这般磨练皆是因为天命不凡,只要熬过那前途坦荡荡你。他在脑海中连未来都构思好了,复读成功,考上名校,王者归来,最后再进入世界五百强企业,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所以这几天做起试卷来格外认真,平常看着头疼的数学题眼神都柔和起来。只是王者归来之路刚踏出一步似乎就要夭折。

    变成白痴是一件很糟糕的事,认不得回家的路,也认不出亲人是谁,走在路上可能会被小流氓欺负。回顾这一生,他永远都是运气最烂的那一个,几个好兄弟一起走就他一个踩到狗屎,考试一起作弊,答案传来传去刚到他手上还没来得及抄就被监考老师逮住……考上重点高中或许已经用光了他这辈子的运气,现在只剩下厄运,一个人再倒霉也不能倒霉到变成白痴吧?自己只是出来买点东西吃而已,想到这他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办公室里,老头嘴里叼着根雪茄,手里拿着一份洗脑报告,上面有着被洗脑者的各项信息。

    洗脑这种小事他没必要出马,手下人对于这事称得上是轻驾就熟,打理得井井有条,只需要打一份报告给他即可。但是今天却有点不同,被洗脑者似乎与他有点渊源,所以他叫停了洗脑工作。

    “报告上写他爸爸是陈江白?”老头有些疑惑,“好像他是有一个儿子。时间太久远,我也记不太清了,都是执行局的人告诉我的。”

    “是同名同姓也说不准。”抓陈嘉佳回来的女生坐在办公室沙发上,“13亿多人,有几个同名同姓很正常,就像叫张伟的有20万人,你在街上叫一声可能会有七八个张伟回应你。”

    “你去查查他的信息。”老头把雪茄掐灭。

    “陈局长貌似并不想自己的孩子进入这个世界。”女生摊摊手站起来,“不然他早就把他带来了。”

    “我要确保万无一失,即使陈江白不愿意将他带入这个世界,在知道陈嘉佳身份的情况下我们也能保护好他。我们身上所拥有的血统总是会给我们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这个世界我们总是显得格格不入。”老头说,“而且对于父亲的死没有人会不在意吧?告诉他父亲真正死因。”

    “可是这样违背陈叔叔的意愿了?”女生惊讶。

    “如果核实无误,他就是陈江白的儿子,那么作为陈江白唯一的孩子,他有知情权。”老头说,“你愿意为陈局长报仇吗?”

    “当然愿意。”女生斩钉截铁。

    “那么他当然也愿意。”老头笑着说,“如果不行,我们还可以洗脑,让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偶尔帮助他一下。”

    女生离开办公室,老头从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皎洁的月光,漆黑的摩天大楼,闪亮的霓虹灯,头顶飞过的飞机。脑海中被思绪填满,那位已故之人。

    “不行,网上没有他的信息,被人为隐藏了。”女生推开办公室的门,“倒是可以入侵公民信息网,以我们的技术可以抹除入侵痕迹。”

    “那样做太冒失了。”老头摆手,“抽血吧,我们这里还留有陈江白的血液样板。”

    于是还在抱头独自神伤的陈嘉佳一脸懵的被女生摁在桌子上,用一看就是惯犯的手法抽走了他一大管血。直到那扇门被关上,发出“砰”的撞击声他才回过神,看着肘关节还在流血的针孔,“你起码给根棉签止血啊,我失血过多死了怎么办?”

    “大喊大叫的真像个小孩子,这点伤口过一会就愈合了。”女生打开门,给他递了一根棉签。

    “你抽我血是要干嘛?”陈嘉佳接过棉签,摁在伤口处。

    “查血型咯。”女生理所当然地说,“手术有风险,万一给你做手术的医生不小心划错了一刀,造成大出血怎么办?总不能让你死在这里吧?所以提前配好血。”

    “你不是说他活好吗?”

    “再精密的仪器也会有出差错的时候啊,更何况是人。”女生拍拍他的肩,拿出一个阿尔卑斯递到他面前,“放心,要吃根棒棒糖吗?草莓味的。”

    “你们都是神经病。”陈嘉佳说。

    女生眯眼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认同他说的这句话。

    陈嘉佳没有心情吃糖,女生陪着他坐了一会儿,也许是觉得两个人坐一起又不说话气氛很尴尬,把糖留给他又出去了。

    “鉴定结果出来了。”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拿着报告单在办公室里,“陈嘉佳不是陈江白亲生的可能性为0.9%。”

    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那个女生和一个老头。那个老头就是给自己开瓢的医生吗?虽然说学霸们没日没夜的读书,导致自身看上去会比同龄人成熟些,但成熟到头发花白看起来七八十岁也不至于吧?这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点灯看书了吗?而且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医生,倒更像是一个老流氓,胡子在嘴边围成一圈,收腰的西装里白色衬衫最上面两粒扣子没扣,露出了明显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结实肌rou,稍微有些长的白发还潇洒的梳成了三七分,不知道又是多少广场舞大妈的青春。

    总之这副扮相看起来十分的不靠谱,陈嘉佳面部抽搐,忽然觉得相比起把命丢这,成为白痴倒更划算点,他才18岁,还有大半辈子要走,好死不如赖活着。

    “陈嘉佳?”老头问。

    “你是来给我做手术的医生?”陈嘉佳看着他,又往两个人之间的缝隙看,说:“没有护士吗?没护士怎么打麻药?”

    老头转头看向女生,女生吐吐舌头,“我只是吓他一下,本来就是要洗脑的,谁知道他是陈叔叔的儿子。”

    “你们认识我爸爸?”陈嘉佳眼睛放光,如果是熟人那就好办了,低三下四的说两句求饶的话保不齐对方就把自己放了。相比于脸面,还是命更重要,反正混到现在,自己也没什么脸了,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当然认识。”老头拎起一把椅子,走向陈嘉佳,在他的面前坐下,“对于他,我们远比你了解。我们是一起共事的伙伴,称之为生死之交也不为过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冯伦,旁边的这个女生叫陈曦。”

    “同事吗?”陈嘉佳警觉起来,“我爸爸在非洲援建,是公派人员,而你们囚禁我要给我做洗脑手术,甚至还杀人!”

    “我知道你会不信,毕竟你爸在你心里是光辉形象,而我们是一群神经病。做得好,在这个世界就是应当保持足够的警惕心。”老头说,“好了,让我们说正事,你想知道你mama的死因吗?还有你爸爸的。”

    “什么意思?政府已经给出了解释,我妈逝世是因为飞机发动机故障导致的坠毁,我爸是因为工程事故。”

    “这只是表面,你看不到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抹除了痕迹。”老头站起身,难以名状的气息从他身上泵出,那是威压,陈嘉佳靠在椅背上动弹不得,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摁住了他,又像食草兽遇上食rou兽时那样的惊恐,浑身抽搐,可他叫不出声,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你,不,应该称之为我们,我们都是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