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怀春景（三）

    无岁山山腰处已通天入云，如丝如雾的云气环绕着山体。二人走到崖边时，赵怀景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卷起衣袖，揽取一团云雾入怀，片刻就散去了。

    “好词，可惜我写不出。”赵怀景声音平淡，眉间掠过一点消沉。

    嵇云看不见师父的脸，却也感受到他不像平时那样玩世不恭了。

    赵怀景与嵇云又往前走了几步才见到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每个人见到赵怀景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师叔，听得赵怀景心里又舒爽起来。嵇云却要跟师兄们见礼，毕竟他是两年前才来到无岁山上的，目前仍是山上的小师弟。

    山腰处分布着弟子住宿的草庐，茅草做的房顶，其他的材料全是山竹，偏偏山上多雨，屋漏偏逢连夜雨已是家常便饭。这种住宿条件实在是艰苦，但山主说了，山中无易事，苦难亦是修行的一部分。不知道弟子悟出其中几分道理，山竹倒是替山主受了不少罪。

    每年无岁山初秋之际都会对山上弟子进行考察，秋试内容包括道经，术数，剑法以及古韵。秉承着“秋日胜春朝”的精神激励弟子惜时勤奋，自勉自励。不必说，定是那山主的作为。

    这个时辰弟子们自然是在接近山顶的经阁学堂里，在剑楼文殿里为了秋试做准备了。

    赵怀景非常喜欢这种考察，甚至有过提议一年秋试两次的念头，因为他根本不会参加。作为一个从小就待在无岁山上的小师叔，早在十五岁那年就将经阁里的书全都看完了，术数由山主亲自传授自然冠绝天下。他的剑法稀松平常，为人虽然好喧闹，却极懒，对于既要修剑又要养心的剑道兴趣缺缺。令人意外的是，赵怀景对于古韵极为感兴趣，遍览诗词歌赋，又喜习作，其中以词赋为最。可喜欢归喜欢，成作却浅显平庸，既不得章法，又不蕴灵气，一度让赵怀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赵怀景觉得这肯定是因为自己从小在山上长大，根本没见过那些文人墨客笔下的那些风物人情，所作不过照虎画猫，寻常文字罢了。

    “是时候下山了。”赵怀景这样想着。

    不管怎样，赵怀景不参加，嵇云是躲不过的。

    “师父，这马上秋试了，您能不能指点指点我啊”嵇云在赵怀景身后说到。

    “指点啥呀，我又没参加过。”赵怀景讲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得意。

    “关键是我上山三年，您给我上课的日子是屈指可数。我现在连剑都没拿过，怎么应付秋试。我怕给你丢脸啊，师父。”

    提到剑赵怀景也是一阵头大，立刻转移话题道：“怎么，其他三样你就有自信了？”

    “勉勉强强。您不管我，总有人管我的。”

    赵怀景眉毛一挑，“我师父？”

    嵇云不做声，就算默认了。

    赵怀景沉默了一会儿，说到：“要不你跟老头说说，干脆让你做我师弟算了，我也乐得清闲。”

    嵇云连忙摆手拒绝：“我可不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师父您是要对我负责到底的，拜师茶可不能白喝。”

    赵怀景看着嵇云认真的样子，满脸郁闷，旋即又展颜一笑。

    “管你做甚。”说完便扭头上山了。

    嵇云摇摇头，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