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可能
“你是说，你派出去的将近五十个人，全都没能回来？”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只是平静地复述了一遍报告内容。 “是的。”电话这头是一个看起来长得很普通的中年人，表情严肃。 “你是否错估了目标身边的保护力度？” “并没有。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跟随目标一同去任务地点的人一共只有两个。倒不如说，我出于保险，派出的人反而要比预期的更多。” “情报有没有可能出错？” “不可能。” “那你们是掉进了陷阱，在任务地点被埋伏了？” “我们的人临时勘察过，并没有发现有人埋伏的痕迹。任务地点视野开阔，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埋伏地点。” “既然准备如此完善，那你对于这次彻底的失败有什么想说的吗？” 中年男人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已经渐渐没了耐心。他需要立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天知道他会有怎样的下场。不过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我确实有一点想说，”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的人，在行动的时候都会一直与我们保持联系。但这次行动中，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与我们断开了联系。” 他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确切来说，我们之间的失联是发生在同‘一瞬间’。短短一瞬，所有我们的人就全部失去了信号。我们猜测，目标可能是通过某种设备或者武器，一瞬间瘫痪了我们所有设备。”他又顿了一下，表情变得复杂，又补充道：“或者说，他们通过某种手段，在一瞬间杀死了所有我们的人。” 说完，他便沉默下来，静静等待对方消化这些消息。 良久，对方问出了一个很合理的问题：“为什么会得出第二种猜测？”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他们可能提前得到了消息，并准备好了可以覆盖上万平方米的信号屏蔽器，或者使用了一个杀伤范围可以覆盖上万平方米的电磁炸弹。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洛家可能真的与军方有所关联，使用了某些我们所不清楚的武器。” “但你我都知道，我们的人不可能在行动前泄露消息。” “是的，所以我们才会考虑到第二种情况。并且，我们认为对方会考虑到目标的人身安全，不太可能使用某些大范围无差别的杀伤性武器。电磁炸弹虽说是针对电子设备的非杀伤性武器，但其对人体的危害还是对方无法承受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许久，再次开口道：“这次任务失败，你确实没什么过错，我不会迁怒于你。不过对目标的行动先停一段时间吧，在这期间加强对他们情报的调查和渗透，至少先调查清楚他们是如何使得我们行动失败的。明白吗？” 中年男人长出一口气，答道：“明白。” “那就这样吧。” “......boss，我还有话想说。” “说。” “我们的人，在失联之前，最后报告的信息是，与目标同行的一个人独自站在他们面前，不闪不躲，不知目的如何。随后所有人便没有任何征兆地失去了联络。” “那就把这个人也调查一下吧，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好的。” “嘟——” 中年男人放下电话，脸色舒展开来。好在他的上司的确不是那种经典的脑残反派，出了什么事先清算自己人，将失败无差别的迁怒于所有下属。不过刚刚经历了那样彻底的失败，他一开始也有些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受到惩罚。 事实上，他对于这次失败其实早已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太过于荒谬，他自己都不敢去这个猜测的可能性。 如果有外人听到他们的这段谈话，一定会发现一些违和的地方，比如说，两人似乎都没有考虑对方会俘虏自己的人，从而获取到有关他们的情报。他们对于部下可能的死亡都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就好像他们只是用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男人走出房间，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宿舍的地方，径直走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人面前，说道：“从今天开始，针对洛家的行动暂停，先以窃取情报为主，争取找出上次行动失败的原因。明白？” “明白。”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答复一声，便径直离开。 像一个只会接受命令的机器。 ———— 时间退回到几天前。 墓园。 洛雪结束了对母亲短暂的悼念，便转身朝墓园的大门走去。没过多久，她便看到了一个靠在墙壁上的身影，正是吴尘在等待她。 他不知何时戴上了一顶帽子，长长的帽檐投下可以遮住整张脸的阴影，让洛雪看不清他的面容。 洛雪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好像与他们来时没什么两样，车与司机也静静地等在同样的位置。 “组织那边没有派人来吗？”洛雪看起来有些疑惑，向吴尘搭话道。 吴尘没有抬头，答道：“没有。”他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沙哑，但他不想给洛雪太多思考的时间，紧接着说道：“我们回去吧？” 洛雪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派人来？这对他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么？” “谁知道呢？”吴尘偏过头来朝她勉强一笑，玩笑道：“也许太过于大胆，反而让他们觉得有问题？” 洛雪心里愈发觉得奇怪，她已经注意到了吴尘的状态以及第二道车辙印，但吴尘看起来似乎并不想透露什么信息给她。 不过这里确实并没有什么发生过战斗的痕迹，吴尘和司机看起来也没有受伤，所以她还是将这些疑问暂时放在脑后，朝吴尘点头道：“行，那我们就回去吧。” 她先于吴尘径直朝车走去，留下吴尘依旧站在原地。 她可以不追究吴尘对她隐瞒了什么，她也可以不在乎这里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选择相信，相信吴尘不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相信吴尘这样做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而此刻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的吴尘，看着洛雪的背影，有些艰难地抬起手臂，用一团纸将七窍内缓缓渗出的血液擦拭干净。他摘掉帽子，望向太阳落下的的方向，眼神好像有些迷离。 值得吗？ 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这样问他。 不久，吴尘才慢慢回过神来，追上了洛雪。他已经做好了应对洛雪各种问题的准备。 而洛雪见他回来，却只是对他微微一笑，随后便继续闭目养神。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