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9章 卷八224 天律

    酒宴之上，噤隶贺说起他一家参军，却又让寡人想起了战死沙场的弗恩兄弟们。

    寡人在此饮酒作乐，他们却已经英年早逝。

    以前总是对大家说要怀念他们……多一些……怀念他们。

    但今日若再说下去，搅了将士们的兴致，反而是故作姿态……

    寡人开始沉默不语了，默默给自己倒满一大碗酒。

    不喝酒，又能怎样？

    难道不喝酒，他们就复生了么？

    （二）

    秦公变得抑郁不欢了，最后，他连护卫都没叫上，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军营。

    王戎等神龍卫发现此事后，秦公又命街上的守卫前来给他们带个口信，只说自己四处转转，让他们继续留下饮酒、不需跟随。

    史书记载，1446年，5月29日夜里。

    秦公在城墙上遥望着满天星辰，后来听到远处有几声狼啸。

    于是，他走到了城门前，对守卫们说道：『如果我现在出去打猎，射杀那些郊外的野狼。它们说不定就会倒在我的弓箭下。它们死了，今年冬天，郊外的一些农户们就可以度过一个平安的冬天了，因为狼群被我杀了。他们的看门犬、还有他们村子里的家畜或许都可以躲过一场祸事了。』

    当时，城门外面站着两个人，里面站着一个人，总共三人。

    他们听见秦公的话后，一个人表示赞叹和认同，可其他两人却好像正在深思的模样。

    秦公走到外面，不自觉的就问起两人在考虑什么了。

    他们披着铠甲。

    左边的军士高大，皮肤很黝黑。

    右边的军士举着火，略微瘦小一些，而且皮肤也要白一些。

    后来，左边的人自称他原本是乡下务农的少年，因为慕名来投。

    右边的军士是城里人，家中兄弟很多，所以他小时候也不用帮家里干很多的活。而父亲则说孩子们这么多，一两个去参军或者保家卫国也是好事。

    这个军士跟自己的一个兄长都在军中，但如今不属于同一个营了。他的兄长很会射箭，如今在射手营中效力。

    左边的人说道：『君上，我们乡下的猎户有时候也会打狼，不过他们有些时候却只是把狼吓跑而已。』

    秦公不急着说话。

    左边的人继续解释道：『人们之所以有时候不打死狼，只是因为乡下人们觉得狼生下来就很狡猾，也很记仇，而且它们是一个狼群。如果你只打死一两个，恐怕没有什么作用。你不能消灭这个狼群，可是它们却知道自己的成员已经在你手中丧命了，如此一来，我们远近的人家都会跟狼群结仇。它们会怨恨农民们，这么一来，有时候它们徘徊在附近就再也不是为了捕猎，而是为了杀死去下田耕作却没有防备的落单者。这么一来，我们射杀狼群的话就是得不偿失了。』

    秦公道：『如此说来，想要主动招惹狼群，好处并不多么？』

    左边的人道：『可也不全都是这样的，要是狼群反复出现的话，你也得射杀一两只狼。否则你越退让，它们越潜入村子里，咬死或者掠走我们的牲畜。我们辛辛苦苦喂养动物，可不是为了用来填饱它们的肚子。』

    秦公说：『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也会像一开始说的那样，引来狼群的仇恨。』

    这个卫士说：『动物也是有思维的，要想不激起它们的怨恨，而是激起它们的恐惧来，下手就必须要狠，得让这些畜生明白，人类是能让它们随时丧命，自己则毫无反抗能力的对手。如果是这样的话，狼群就不会在村庄附近出现了。』

    秦公摇头道：『它们是不出现了，可是它们说不定会跑到其它村子去，让下一个村庄的人继续担惊受怕啊。』

    卫士听到这儿愣住了，许久才回答道：『君上的目光，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

    秦公说：『所以，即便是狼群怨恨我的存在，想要报复我，杀死我。当我遇见它们了，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弯弓搭箭，因为我很清楚，狼这种动物永远只是我的仇敌。它们吃rou喝血的，要是走投无路就会咬死一切动物来饱腹。它们又不会靠吃草填饱肚子，最后只可能造成对我的危害，即便我宽恕它也没有半点益处。』

    卫士问道：『那么杀死狼群，究竟有没有好生之德呢？我是乡下人，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老天爷有好生之德，所以让吃草和吃rou的动物都出现。可是杀死它们，说不定也是违背了上天的意志啊。等于是否定这种动物应该出现在世界上，想要将它灭亡。』

    秦公道：『它们杀死其他动物的时候，也是遵循天律。所以我们捕猎，射杀狼群也不过是天律。换句话说，杀了它们也是有好生之德的。起码我们和家人，还有我们的宠物都能生存。』

    右边的卫士也是说：『君上刚才也说了，你赶走狼群。它有可能去下一个村子，你杀死了它们，那么下一个村子的人就会高枕无忧，所以我也认同君上的想法。』

    此番对话中，秦公不过是用杀死狼群，受到仇视这个比喻，来说明他原本的意思。想要结束战乱，就只有杀死制造战乱的人了。可是作为实行者，历史的评价则总是以当代的祸害来定其品行，而不以后世的局面来谈论前人的功绩。

    后世的局面跟后世人的努力确实息息相关，可是，并非前人的一切累积都是毫无意义的，须知道人类的文明也是世世代代的传承堆砌造就的。如果没有前人发明文字，后人至今也只能口口相传过去的事情，画些相去甚远的壁画、或是石头上的图形传说。

    而秦公此刻正是为了下一个村子，乃至狼群有可能去到的任何地方而举起弓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