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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第34章

    1991年,11月,鞍山,东北的鞍山是一座比较古朴的城市,街道上居然还有铁轨电车,东北的人非常好面子,跟我同在红砖厂干活的本地职工,上班的时候,戴着口罩,戴着棉帽子,一身都是煤灰的,从窑里拉砖出来,下了班以后,一身香港名牌西装,走在大街上,没有人知道他是红砖厂的职工,红砖厂的女工也是如此,下了班以后,穿着极为摩登,就好像香港的影视明星,走在大街上,看到他们,我也会非常识趣的假装不认识,他们更加懒得跟我说话,因为我不修边幅,上班什么衣服,下班依旧穿什么衣服,最多就是洗把脸而已11月的鞍山,天气极为寒冷,没有亲戚,没有朋友,职工宿舍里,四川人居多,四川人开口说话,必然是格老子格老子,离开了这三个字,好像都不会说话了,跟他们说话,就得好像随时随刻都得被他们骂一样,一开始觉得很不习惯的,后来久了,虽然觉得也没什么,但是总是和他们融不在一起,于是经常一个人上街去看录像,看到深夜都是常有的事一天的深夜,看完录像,走在大街上,大街上的路灯虽然在闪烁,街上已经稀稀落落的,看不见多少人,手里拎着一瓶还没有喝完的啤酒,裹紧了菜市场买的廉价军大衣,突然听到前面有打架的声音,忘过去,有个女孩。

    1991年12月,鞍山,鞍山的千山公园,是鞍山最著名的风景区,一场大雪过后,银装素裹,各种红灯笼,挂在树下,还有一种金庸笔下雪山飞狐小说一样的感觉,在东北这个地方,千万不要触碰铁器,触碰到了,手上会牢牢的被铁吸住,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热水温一下,硬扯的话,可能手会受伤,手皮会撕裂。东北虽然非常的寒冷,但是风景却完全是一个童话的世界,东北和大西北不同,没有很大的风,雪花飘落的也很温柔,雪花的飘落,就好像女孩子在那边轻轻的吹风,撩人而甜蜜鄢红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找我了,她有点生气的说:上次介绍你去林场,你怎么干了几天就走了?走了也不打电话给我?我怯懦的说:对不起啊!我不太会爬山下山,扛着那么粗的木头下山,我都摔了好几跤,实在掌握不了平衡,林场的老板很生气,所以就不干了鄢红不在生气,说上次让你去我家,你也不去,我mama一直想感谢你,我说不用了,那是小事,你被人抢劫,我不帮你,别人也会帮你。鄢红终于不再说,扯起我的衣袖,拖着我,在公园里逛来逛去,她居然买了两只雪糕,我很讶异,这么冷的天,你为什么吃雪糕?她的笑容就像苹果一样灿烂,淡黄色的羽绒服,容貌清丽秀雅,语音婉转娇柔:“因为我喜欢!

    1992年元月,鞍山,东北的春节,买年货的方式,一定会把南方人吓得惊掉下巴,猪rou一买就是小半,最少也是几十斤,街道上的鱼冻的就像冰雕,只能用电锯切成两半,东北的特产雪花梨,冻的都可以砸烂南瓜,但是东北的冻梨,却是天下最美味的水果,各色的冰糖葫芦,一米多长一根的大葱,将近两米长的铁锅,十几斤猪rou放下去,双手抱起一大捆粉条,两三颗白菜,加上东北特制的大酱,切成大方块的土豆,盖好锅盖,炖上一个小时,东北的特产,土豆猪rou炖粉条,这么大一锅菜,估计够几十个人吃,每年春节前,东北的村庄里,都会开大席,请老少爷们们吃饭,有时是村长请,有时是有办喜事的人情,东北人喝酒特别的豪爽,半瓶二锅头下肚,整个东北都是我的,一瓶二锅头下肚,整个宇宙都是我的本来我不习惯参加这样的酒席,但是鄢红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把我揪了过来,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灵动,他的个子并不是很高,一米六五左右,在南方应该是高个子姑娘,但是在东北,这个身高只能说有点矮,他们家养着一头棕红色的马,她一个健步,轻轻一跳,好像燕子一样轻盈,已经落在马背上,手中握着一根鞭子,指着我说:“上马”我说我不敢,她手一拉硬拽着把我拉上了马背。

    1992年元月,鞍山,北国风光,千里雪飘,看长城内外分外妖娆,鄢红骑在马上,我两只手紧紧的抓住马鞍,两只腿紧紧的抱住马肚子,恐怕自己摔落,鄢红扭过头来,大声的说抱住我的腰,我迟疑着摇摇头,他忽然扬起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儿嘶鸣一声,像离弦的弓箭一样窜出,吓得我不由自主的便抱住了她,听到身后有人说,这老妹咋这么虎呢?马跑的太快,听不见他后面说什么了鄢红的头发,被风吹起,丝丝缕缕,上下跳跃,不断拂过我的面颊,发丝中清香扑鼻,少女独有的香味,是任何化妆品都没有的。那是一种花瓣,冉冉开放的清香,冷风不断从耳边飘过,头脑中,忽然浮现出,当年骑着自行车,在甘肃玉门的隔壁荒滩上,巧珍也是坐在我的自行车前杠上,微风吹过她的头发,不断的浮在我的面颊上,心中茫然无措鞍山的乡村公路,宛如一条白色的游龙,蜿蜒曲折,俺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多久,来到一条河边,河水已经完全的冰封,她跳下马来,我也慢慢的下马,却突然摔的,原来我不知道我的两条腿已经麻木,无法站立,她哈哈哈的大笑,伸胳膊扶住我,说休息一会就好了,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好了河面上也有雪,但是已经和冰融合在一起,河边的树上,落满了雪花

    沟帮子火车站,北风吹雪散琼英,疑是云孙巧剪成。平地铺来偏洁白,漫天飞处总轻明,天上的白云化作漫天飞雪,我拿着火车票,缓缓的走入了沟帮子火车站,火车停在第三站台,要穿过一条横空的走廊,然后沿着走廊的铸铁铸成的台阶,一步一步的走下来,铁栏杆虽然包了一层塑料,但是仍然不敢用手去触摸,脚下一滑,从台阶上摔落,翻了几个跟头才到达月台,站台上,很多围观的旅客,看着我不由得哄堂大笑,列车月台上的工作人员,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把我搀起来,说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列车就快发车了,车票是九号车厢,站在车厢口排队,再看了一眼飞雪茫茫的东北大地,心里想着,也许明年就不会再来东北打工了位光明,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我,一个转身,两件耳光已经狠狠地抽在脸上,打的我有点蒙,定睛一看,鄢红大雪纷飞,刚刚过完春节,没有几天,她居然赶到了火车站,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此时此刻,却像两个黑珍珠,浸泡在水潭中,珍珠一般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滚落,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沾满了冰霜,草绿色的围巾,淡黄色的羽绒服,随着说话的声音冒出的阵阵白气,随着她的愤怒,噗到我的面颊上你要离开鞍山为什么不告诉我?

    沟帮子火车站,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纳兰容若的这首词,描写了雪中的梅花,我怔怔的,看着月台上的鄢红,草绿色的围巾上,已经落满了雪花,米黄色的羽绒服,好像并不保暖,她的身体在瑟瑟的发抖,晶莹的眼泪,珍珠一样的,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忍不住伸出手来,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懦懦弱弱的说:对不起,你弟弟不让我们在一起,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什么也给不了你的,我在AH,养父的家里,我已经不再想回去,亲生父母的家,我没办法回去,你对我好,我明白,但是………她突然捂住我的嘴,说没有但是,你难道就不可以留在东北吗?只要我们好好的努力,一定可以打拼到未来,我弟弟你不用管他我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着她,给她逝去眼角的泪痕,她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夺过我的火车票,撕的粉碎,莫名其妙的铺上一步,紧紧的抱住我滴滴滴几声火车鸣,列车缓缓的启动,慢慢的开出月台,冷风吹过雪花,像漫天飞舞的精灵,环绕着我们两个旋风般的旋转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巧珍,87年的那天晚上,我给她摘了好多的沙枣,爬到树上的最顶端,摘下刚开的沙枣花,巧珍打开了门,看着我,也是满眼的泪光。

    1992年,四月,鞍山,鞍山的四月份,冰雪已经慢慢的融化了,稀稀落落的可以看见几个燕子,中午的时候,坐在老树底下,听着喜鹊的鸣叫,远处的草地,已经可以看见青绿色的嫩芽

    这一天,鄢红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她今天穿着桃红色的毛衣,骑着女装的摩托车,开心的就像一个刚刚放学的孩子,大声的喊着我,说,看我给你买了一个BB机我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心中突然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冷冷的对她说,我不想要,她诧异的望着我,说:

    为什么?

    我说我干一个月活也就赚个三四百块,这东西1000多块,我用不起,她笑着说,我给你付呼唤费,这样就可以随时的找你然后一加油门摩托车飞一样的走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他的弟弟过来了,狠狠的盯着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什么都让我jiejie给你买?。。

    我没有说话,晚上的时候,我和鄢红静静的走在大槐树的林小道上,看着河边,静静流淌的河水,河水中,偶尔会出两条金色的小鱼,不断的有枯叶,从树上掉落,新的树叶慢慢的长大

    坐在树边,我对她说,鄢红,有的时候你应该明白,男人的自尊心,真的要比礼物重要的多,我给你礼物,没有人会说什么,你给我礼物,别人就会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