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宿

    “阿兄你们快点！”

    路边正歇脚的书生猛一抬头，只见一身穿淡绿色小留仙裙的小姑娘正往这边跑来，她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撑着粉色小纸伞，粉雕玉琢的小脸随着小伞的前后摆动在阳光下忽隐忽现，身后一侍女紧紧跟着生怕她摔倒。

    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着襕衫也撑一灰伞漫步其后，青年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生的颇为好看，却也不乏英气，其身后一布衣少年驱赶着一辆马车慢慢跟随。

    小姑娘跑到书生身边居然不避生，还向其浅施一礼，书生连忙起身还礼。

    张贤看小妹这半就不就的礼仪给书生整得措手不及，不觉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纸伞收起丢入马车加快几步来到书生跟前，向其拱手施礼。

    “舍妹顽劣，贤昆仲见笑了，不知贤昆仲此去何往？”

    “岂敢！小姐落落大方，不拘形迹，倒是学生太过拘礼迂腐了些。学生此番是打算去往鹤州府城参加院试，先生何往？”书生颇为拘束，张贤虽然与其平辈相称，书生却是不敢，因为张贤的穿着少说也是秀才以上功名。

    “去往岩县，那祝贤昆仲一路顺风，早日高中！”张贤看对方是个重礼之人，不愿与其多纠缠，生怕拘束。

    “多谢先生吉言，先生慢走！”书生再次深施一礼，目送车马远去。

    张贤在拜别太老师冯固后，第二天又去和大伯一家辞了行，大伯又为他们准备了车驾，本来还想再添几个随从被张贤拒绝了。

    阿旖走累了，就和秋菊上车歇着或伸出头来找阿兄说话，到了傍晚一行人终于行至一处小镇旅店歇下。

    白天灵气活现的阿旖，临下马车走路都有些踉跄，秋菊干脆抱着她上楼休息，阿旖沾床便睡，还嫌秋菊要给她洗脚而哭闹，秋菊连哄带伺候的才睡下。

    张贤也走得脚有些痛，不过看着月色清明，就搬条凳子推窗赏月。

    秋菊伺候阿旖睡下后就打了洗脚水来伺候张贤洗脚，看到自家少爷正凭栏望月，月色之下少爷的脸更像玉琢一般，不觉脚步一滞脸颊攀红。

    “阿旖睡了？”

    “······嗯！”突然的问题将少女的思绪拉回来，连忙捧着水盆到张贤脚下为其脱鞋。

    “小姐还发脾气了，嫌我还要给她洗脚”秋菊一边脱鞋一边笑道，头低着不看自家少爷，然后再次试探水温才将脚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张贤也不自觉嘴角含笑，慢慢闭上眼睛。

    夜空干净如洗，唯那一抹月牙璀璨夺目，却未染坏一分夜色，反是相映成趣，更显黑绸缎柔和温暖，仿佛将大地笼盖于这床黑棉被下，随处生风，风送暖意。

    秋菊轻轻揉着脚，嘴角一直噙着笑，从小就是张家家生子，虽小少爷三岁却也很早就照顾少爷起居了。随着年龄增长难免有些儿女心事，不过她也知道老爷夫人的想法，她是满足和放心的，不过总也会忍不住想，要是少爷独属她一个该多好。

    秋菊忍不住抬头偷瞄一眼，看到张贤闭眼斜枕在窗沿上，她又不禁冒出个念头要是现在与少爷脸对脸，少爷的呼吸碰在脸上肯定如手抚羊脂白瓷一般舒服惬意，独自想着又羞红了脸。

    不觉间水有些凉了，秋菊赶忙取来毛巾仔细的帮张贤擦干了脚放在干净的毛垫上，将盆端到架上，转身将床重新铺好一遍，才轻声道“少爷奴婢伺候您宽衣就寝吧。”

    张贤恍恍惚惚的睁开眼，不知不觉睡着了，看来是真累了，站起身让秋菊替自己解衣，秋菊突然从背后问道“少爷月亮底下是不是都会忍不住想念人啊？”

    张贤半梦半醒道“兴许是，不过更多是困。”

    秋菊忍不住笑道“少爷这话有理，不过想念太多可能就不会困了”

    张贤一听转过身来，笑骂道“死丫头你是说你家少爷，不够想念父母双亲，面对如此愁思搅结的夜景还能高枕酣睡吗？”

    少爷十四五岁那会儿，自己高少爷半个头，慢慢的到如今自己已经矮少爷半个头了，秋菊仰着脸调皮一笑说道“奴婢可没说”

    小心的为少爷关上门，秋菊不觉幽幽叹了口气，也许她自己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