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访者

    依照约定，今日南方伯爵将与皇家魔导学院的苏伯里安教授的爱徒在波利街3号用餐。

    一大早，这家在整个安德烈城上流社会中非常风靡的餐厅就早早开始做起了准备。

    各种魔兽的rou被一车车运送到了后厨，每一只都只取最精华最美味的部分。其中的佼佼者当属来自于北海的龙脊鱼。这种鱼生活在六千多米深的海洋中，在离开水面三分钟就会死去，运输时需要有水魔法师随行，随时用水膜将其包裹。从北海到南方领有半个月的路程，这条鱼直接被南方伯爵手下用传送魔法即时运送了过来。也许魔法材料的耗费就要比这条鱼本身还要昂贵。

    “鱼身长有幻鳞，在煲汤时加入幻香草，即可让鱼鳞融化，现出薄若蝉翼的鱼皮。”这是餐厅老板让自家店享誉全城的不传之秘。

    厨师，侍从，女仆都恨不得拥有分身之法，在走廊中来回穿梭。在餐厅主管的敦促下，仆人们赶到餐厅外等候即将赶到的南方伯爵，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小声地议论着。

    主管打量了交头接耳的仆人一眼，没有去管。那位在十多年前到来的南方伯爵无论在哪里都是话题的焦点，这位开明的领主更是底层人的最好谈资。今天近距离与他接触将会成为在场这些人一辈子吹牛的资本。

    在某一刻，人来人往的街道安静了下来，路上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没有人催促，行人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路。从街道的这一头，一直到大酒楼，数以百计的行人静静矗立在街头，目送刻有伯爵徽章的马车驶来。

    在南方伯爵于此任职的十年间，为这座边陲小镇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小到改善城市卫生，修建地下水道，大到开垦荒地，改良作物。这座小镇脱胎换骨的十年也让这里的人们自发地尊敬这位领主。

    马车内，年幼的千金坐在母亲的腿上不安地动弹着。艾琳·法比斯一只手轻轻环抱着爱女，一只手整理着自己白金色的长发。她的容貌足以让凡人失神，因为其容貌与传说中被神赐予美貌的精灵极为相像：不似凡间的美，超出凡尘的空灵气质以及标志性的长耳朵。

    小伊丽继承了母亲的发色与父亲湖水般的眼眸。九岁的她比同龄人更加沉稳，在母亲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年轻的伯爵大人掀开马车的帘帐，与路边的行人点头示意，而行人也都会在激动中回礼。除了改良作物，伯爵大人自从四年前伊丽出生之后，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与资金发展教育，不仅仅是修缮了学校，更是为适龄的孩童及其家庭提供了入学补贴，此外，还专门为成年人开设了成人学堂，不图别的，就是专门教识字和手艺的。这座镇上的人们或许不认识之前统治此地二十余年的老领主是谁，但是不会认不出这个仅仅到来了十年的年轻领主。

    马车从街道缓缓驶过，路人在看不见那辆马车之后，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餐厅的工作人员，无论是在楼下接待的仆人与总管，还是在楼上悄悄偷看的厨师，此时都望着那辆驶来的马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即紧张又兴奋。

    马车在酒楼前缓缓停下，黑发蓝眸的年轻伯爵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他脸上带着微笑，在与主管打过招呼之后，便站立在马车一旁，搀扶着妻子和孩子下车。

    按照事先演练的那样，主管领着伯爵说笑着走入了酒楼。

    酒楼今天没有其他客人，虽然伯爵和伯爵夫人还是乐意与其他人一起用餐的，但是伯爵府的管家还是坚持声称安全为先，提前将这座价格不菲的酒楼包场了。刺客什么的先不说，伯爵与伯爵夫人本来就是不弱的超凡者，本身就难以被刺杀成功，但是今天小伊丽因为要见未来的老师，也到了场。所以伯爵也是默认了管家的做法。

    伯爵一家为了表达对于新老师的重视，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便入了席。客人不方便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到场，不然会打乱主人家的安排，这是整个北陆默认的习俗，所以合乎情理地，那位故友介绍的新老师还没抵达。

    小伊丽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桌上一盘盘被端上来的食物，好奇地想要去转动那个几乎和她下巴齐平的大转盘。

    南方伯爵伊万已经在故友寄来的信中确认过了，来访者是南方人。伊万自己是南北方混血，继承了南方人独有的黑发，而艾琳则是北方人。

    知道了这点之后，伊万选择了这家以南方菜出名的酒楼。在伯爵府里，因为伯爵与伯爵夫人游历大陆的经历，南方菜与北方菜是轮换着的。伊丽虽然不再有着前世的记忆，但是使用筷子的能力化作了乡愁的一部分，被铭刻在了灵魂深处，重新学起来也毫不费力。

    没有让东道主等多久，那位老朋友介绍的新老师就到了。

    南方人标志性的黑色短发，黑色眼眸，五官端正，气质儒雅，符合伊万对于南方施法者的印象。

    “南方伯爵大人，请允许我向您与您的夫人和千金献上诚挚的问候。”年轻人没有选择南方或者北方的通用礼节，而是做出了在沃芙兰公国贵族间流行的礼节。

    在一阵寒暄之后，伊万了解到这名年轻人来自于横断山脊之南，在年幼时到玛纳利亚魔导国探索知识，也是在那里成为了伯爵旧友的学生。

    马纳利亚魔导国是北大陆出名的魔导强国，虽然版图不大，却国力强盛，魔导科技也领先了周围一众的国度数十年。虽然人口只相当于一个公国，却能在帝国与王国的环伺下取得话语权。

    年轻人继承了南方人的谦逊，感叹自己学艺不精，没有继承老师的衣钵。伯爵却知道在那封回信里描述的可是“我最出色的弟子，对魔导基础的认识比我还要深刻”。学生能学习学派的公开法术，但是弟子才能真正学到老师压箱底的东西。而自从伊万认识那个人，他从来没有这么夸奖过一个人。

    席间，伊万与年轻人想谈甚欢，艾琳夫人抱着悄悄干饭的伊丽，微笑着听着两人讲述那座全大陆施法者心驰神往的马纳利亚学院趣闻。

    他们说到了永远被银月笼罩的贝尔湖，说到了书本飘来飘去的奇迹图书馆，说到了那片浮于天空之上的群岛。他们说了很多很多，从白天说到黄昏，伊丽不自觉地停止消灭桌上的敌人，转而想象起那一座不可思议的学院。

    日将落，可是伊丽的魔法之路却才刚要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