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游神

    “老爷，游老爷来了。”一名家仆慌张赶来报信，不等他说完，两道身影便已经闯了进来。

    他们皆是穿着黑底红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坠在上面的白玉令牌格外显眼，上面用红色字体分别写着：壬、癸。

    “夜游壬见过陈侯，节哀。”

    “夜游癸见过陈侯，节哀。”

    两人同时说话，不卑不亢，丝毫不在意陈望道陈州府牧从二品的身份，已然不等仆从通报就闯了进来。

    秦朝30个州每个州都设有10名夜游神，12名日游神。

    夜游神专管修士或妖物对普通人作乱，日游神则负责同时涉及到普通人与官员权贵的案子。

    当然，同时涉及两方的案子便归夜游神掌管，他们直属皇帝，因此权限极高，就算是面对从一品的郡王都能叫上几分板，更不要说如今没了陈王的陈府。

    “游老爷所为何事？”虽然陈望道心知肚明，但还是惺惺作态地问了一嘴，即使是他也得尊称夜游神一声老爷，这多少让他有些不爽。

    “令郎辞世一事。”夜游壬首先出声，脸上看不出丝毫神情。

    夜游癸接着说道：“由于死因蹊跷，特前来调查。”

    修士不说能延年益寿，也是百病难侵，就算走火入魔也不至于死，更何况这是在陈家。

    本来没有被上报到游神局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让皇帝也感了兴趣。

    陈望道叹了口气，虽说陈醉死而复生一事早晚要被知晓，但他倒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连暗中调查儿子死因都没来得及：“醉儿没死。”

    夜游癸皱了皱眉头惊呼：“怎么可能！昨天灵堂那么多人都见过了。”

    他们在来之前，已经收到了游神局整理的资料，按照习俗，富贵人家会在棺中贴灵符保持尸身不腐，在灵堂供人吊唁遗容，直至七天后才会合棺下葬。

    虽然不会亲身触碰，但昨天前来吊唁的修士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了，有没有生气怎么可能瞒过他们。

    夜游壬瞪了同伴一样：“不可失态。”

    夜游神虽说是皇帝的直属官员，但也不过是皇帝的工具，在办案与汇报时是绝对不能有感情倾向的。

    作为刚刚上任的夜游癸马上恢复过来：“令郎如今何在？”

    陈望道招了招手，将躲在灵堂的陈醉叫了过来：“醉儿，过来。”

    陈醉在后面看他们多时，在听到作为陈州府牧的父亲都要尊称一声游老爷，对他们的身份也感到一丝敬畏。

    他不敢耽搁，快步走了出来，微微欠身抱拳行礼：“晚辈陈醉，见过游老爷。”

    夜游壬没有答话，手掌从腰间白玉令牌滑过，一枚巴掌大的铜镜出现在手中，拿着它照向陈醉。

    腰间那身份象征的白玉令牌赫然是一件储物法器。而那枚镜子唤为魏征鉴，乃前朝以功德成仙的魏征所发明，可以照出对方的灵识。妖物或是阴魂就算躲在皮囊之下，也会被照出原型。

    夜游神办案，碰到的夺舍例子已不在少数。因此碰到那些性情大变之人，基本上都会照上一照，这还是头一次用到起死回生之人。

    陈醉颇为好奇地看着那青铜镜，在他的印象里，教科书上的铜镜无不锈迹斑斑。

    而眼前的铜镜被打磨得极为光滑，倒影清晰可见，跟现代的镜子竟是差不多效果。

    等了良久，没有丝毫异象发生，毫无疑问他就是货真价实的陈醉，夜游壬不由得惊叹道：“逃过那么多人假死，倒是稀奇。”

    即使是夜游神也没往死而复生方面去想，虽说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斥着机缘秘法，但涉及到生死，便再无可能干涉，否则皇帝也不至于一直求仙问药了。

    虽说世上流传不少尸解成仙的传说，但谁又真正见过死后的仙人？

    陈望道沉默片刻，他也没见过如陈醉这般死而复生的情况，考虑要不要说出真相一同探讨。

    但一想到要是泄露出去，怕是少不了八方追讨，被人捉去当药引子都不是不可能。

    长生不死的秘密实在是太过诱人了，即使作为父亲，也想探究陈醉的身体。

    夜游癸双手环抱，看着陈醉目光灼灼：“说吧，怎么回事。”

    陈醉格外冷静，不紧不慢地说着：“受到狐妖蛊惑，迷失了心智，三魂离体，被仙人点化，才魂归原体，只是因此伤了灵识，导致记忆受损。”

    他这套说辞正是陈望道教的，至于真相如何便留给这些游神慢慢查去。

    夜游壬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这套说辞的可能性：“可曾记得去过哪里，得罪什么人？”

    陈望道抢过话头，回答道：“我陈家与世无争，醉儿最近也只是在府中呆着，真要说的话倒是曾去过城中的金文寺。”

    陈府本就什么都不缺，真要想要什么，也自会有下人去采购，至于那些下九流之所，陈家也不允许陈醉去。

    而金文寺作为城中的大寺，香客络绎不绝，又怎么会沾上妖物。

    “他去金文寺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陈家应该修道，就算要拜神也是去道观啊。

    “求姻缘。”

    秦人的信仰总是灵活的，他修道法是因为能变强，但这也不妨碍他去寺庙求个姻缘，而金文寺求姻缘也确实很灵。

    他们又询问了半天细节，得到的却只是记忆受损，恐难相助。

    夜游癸的眉头皱成一团，本来只是来这了解下情况汇报给皇上即可，现在陈醉复生，又是牵扯到妖物，无疑要增大他们的工作量。

    更难办的是，陈家公子记忆受损，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

    夜游癸似是怀疑陈家有意隐瞒，瞪着陈醉：“你可要明白，我们这是为你好，若是不揪出妖孽，怕又会卷土重来，你不可能每次都运气这般好”

    陈醉当然明白，可关键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摇了摇头：“谢过游老爷，可我真的记不得了。”

    夜游壬看着陈醉真挚的眼神，暂且相信了他的措辞，他取下在陈醉后院收集的白色绒毛：“这些妖物绒毛，我们暂且代为保管，日后定给陈侯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