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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此生(三十七)孤单背影之二

    许愿池说道:"渣男到处有,不会独独钟情医界啦。"

    她吃了一口绿豆糕。

    "在手术房里,常常一待就是半天,男女医护之间,那个头碰头,肩碰肩,稍微定力不够的,最后都发展到床上去了。"

    "凭着江超群的条件跟外貌,哪个女的能钓上他,绝对马上昭告天下。可是我从来没听过他的绯闻耶。"

    她将一双丹凤眼,睁得老大。

    "大家都追不到啊。所以人人有机会,各个没把握。他是很多人上班的动力,精神灯塔,他甚至有些孤僻。"

    "他喜欢你,我也不奇怪。你们不但外型登对,个性也都蛮特别的。所以阿姨的事,他才出力这么多,你都不动心吗?"

    李欢对此不做回应,默默吃着点心。

    许愿池干掉半杯茶,再为自己斟满一杯,将半截牛舌饼与绿豆糕吃掉,因为点心好吃而笑容满面。

    她第一次见到江超群,就为他的外型与气质谈吐深深折服,也像其他女医护一样,喜欢探听江超群的私事,对他充满幻想。

    但自从知道江超群为李欢的付出后,她立即断了妄念。

    经历过蒋一宏事件,她早清楚明白,对李欢有兴趣的男人,她都应该识相的保持距离,以免遍体麟伤。

    更何况……

    她忍不住对李欢说:"我是真的觉得,你们两个很配啊。"

    李欢笑而不答,她偶尔会想起江超群,但也仅只于此。

    童秀丽看着女儿,心里叹口气。

    许愿池看着童秀丽,转而对李欢说:"你再不赶快找个对象,阿姨都替你担心。"

    童秀丽接口:"我担心有什么用,挑三拣四的。"

    她说完将牛舌饼折半,喀啦一声脆响,与李欢一样端起点心盘,小口吃了起来。

    李欢宽慰母亲:"该是我的躲不掉,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啊。"

    许愿池接着说:"小仲有一个同学在当高中老师,人品不错,我帮你们介绍。"

    李欢立刻拒绝:"不用,顺其自然吧。"

    她边说着,边将自己点心盘内的三块绿豆糕,放进许愿池的盘子里。

    许愿池笑着接受,一口一个塞进嘴里:"放心,不会刻意。江超群没再打电话给你吗?"

    李欢不愿多谈:"没啊。"

    她说着又吃起牛舌饼,伴随卡滋卡滋脆响。

    童秀丽忙着补充。

    "光是我看见的,第一个礼拜几乎天天打,再来一个礼拜一两次,打了三个多月吧,之后大概是放弃了。"

    "我就说人家也是有尊严的,条件那么好的孩子,女生排着队等他挑。"

    李欢不喜欢母亲对人说这些,毕竟是她拒绝了江超群。

    但是基于尊重母亲,她只得一声不吭的吃着薄饼,并且试着扯开话题。

    "这是宜兰牛舌饼,口感酥脆,甜蜜好滋味。是我们学校几个老师,一起团购的。"

    许愿池懂得李欢的心思,硬是忍下一肚子的八卦,将注意力放在美食上:"我喜欢这个焦糖香。"

    她伸手从李欢的盘子里,拿来半截牛舌饼咬了一口。

    李欢想起许愿池离婚的导火线,小心翼翼的问:"婚后住哪里?"

    许愿池无所谓的回答:"婆家。"

    童秀丽母女俩,皆为许愿池感到高兴,齐声道:"你们和好了?"

    许愿池笑了笑。

    "我终究是晚辈,而且我也有错,被我爸妈押着回去道歉。之后我婆婆,三天两头,到住处或是医院来给我送饭。"

    "还有,小仲的爸爸买了一台洗碗机,说这样大家都不用洗碗,你说好不好笑?我觉得,小仲的爸妈其实蛮可爱的。"

    她张大眼睛。

    "我婆婆说,等生了孩子,就让我们搬出去住,不要忘了常回去看看他们就好。"

    李欢为许愿池松了口气:"大家都开开心心,不要吵架多好。"

    许愿池偏头一想,还是忍不住,将话题绕回江超群身上。

    "江超群被官司缠上了。开刀前,他特意找来老病患的家属开会,把开刀过程详细解说,回答所有家属的问题。"

    "老病患生病时,小儿子从来没出现,开会也不来,老病患死后,小儿子就告江超群医疗疏失,要求赔偿,真衰。"

    李欢急问:"那怎么办?他还好吗?"

    虽然没有走到一起,但她对他非常关心,每次想到他,总会为他祈祷,祝愿他一生平安。

    许愿池见李欢着急的模样,续道:"小儿子当然告不成啊,然后就来医院,对江超群泼红漆。"

    李欢与童秀丽同时"啊"的一声,心里皆为他担忧心疼。

    许愿池一脸同情。

    "前阵子有人寄排泄物来给他,小儿子当然不承认是他做的。后来私下和解,给了他一笔钱。"

    李欢忍不住摀住嘴:"太过分了。"

    童秀丽同样愤慨不已。

    许愿池摇摇头。

    "那个压力很大,要我一定疯掉。像我们这种基层小医生,白天上班晚上接着开刀。"

    "尤其像江超群这种名医,他的压力比谁都大,常常一台刀接着一台刀,两天一夜不睡觉叫做正常。"

    许愿池抱怨连连。

    "我们忙着开刀时,身上衣服沾到血,是没时间换的,直接穿到干,那个血衣黏在身上,还要用剥的才能撕下来。"

    "三天两头超时透支的爆肝卖命,运气不好还要被病人告,真不是人当的。"

    李欢说道:"各行各业都是满腹辛酸,委屈就当修行吧。"

    她淡淡说着看似不相干的话,其实颇为江超群担心。

    许愿池接着说话。

    "一般主治,能够做到早上去巡房一次就足够了,可是江超群下班前,还会再去看一下住院病人。"

    "做到这样还免不了被告,就像我妈说的[歹年冬搞肖郎]。"

    歹年冬搞肖郎:(闽南语)诸事不好的年代,异于常理的怪事特别多。

    "这还没完,他前几天发生意外,差点丢了命……"

    她一口气把医院里听来的消息,全说了。

    江超群摔下悬崖的消息,经过多人辗转口述,到了许愿池这里,早已是加油添醋。

    "……他是外科医生,靠的就是一双灵巧的手,现在受了伤。"

    许愿池一径的摇头,为他的迭遭凶险而忧心。

    虽然女儿对江超群态度冷淡,但童秀丽早已把江超群当成自家小孩一般,真心关爱。

    她为他焦急不已,对女儿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原来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总得表示一下吧。"

    许愿池跟着附和:"他现在心情一定糟透了,每天还要做复健。你打个电话安慰一下,他一定很高兴。"

    "像他这么与众不同的人,那个内心有多孤独啊?我们几个女医护聚在一起,常常在聊他。"

    "我就听到有人说,有时候,看到他一个人走在医院,那个孤单的背影,都好想上去给他秀秀。"

    秀秀:(闽南语)抱在怀里疼惜。

    童秀丽母女俩,当然知道这不只是其他人的想法,也是许愿池的想法,一起转头看了她一眼。

    许愿池接收了这不信赖的眼光,赶紧澄清,自证清白。

    "这是她们说的,我可不敢想,我都很识相的闪一边,免得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