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星汉西流夜未央在线阅读 - 第十一幕第四章 来自越州的杀意

第十一幕第四章 来自越州的杀意

    越州越国公府,此刻王敦的面前摆着一个木盒子,王敦的脸色苍白,脸微微有些发颤,但是没有任何表情。

    一个身穿锦绣黑蟒袍的黑脸中年人对王敦抱拳道:“国公爷,属下受督公之令将礼物带到,就不打扰了,属下还要回京复命。”

    王敦微微一笑:“顾指挥不远千里送来这百来份的礼物,辛苦了,来人,赏银一万两。”

    黑龙卫指挥使顾唯义笑道:“不必了,多谢国公,属下告退了!”

    说罢转身直接走出了书法,书房外的院子里摆着上百个木盒子,每个盒子之上都有一些苍蝇在飞舞,顾唯义环顾一圈,回头看着越国公的书房微微一笑,然后对随从大声说道:“回京!”

    数十名同样身穿锦绣黑龙袍的武士同声呼叫:“是,大人!”

    几十人旁若无人的出了国公府,国公府的亲卫人人都怒目相对,将手放在刀柄上,在顾唯义等人的轻蔑笑声中却无人敢拔刀。

    那几十人嚣张的策马而去,如同他们来时一般的肆无忌惮。

    “父亲,我们为何还要再忍啊,那阉奴欺人太甚啊!”

    越国公世子王郢青筋暴起,几乎暴走!

    宮曲梁也上前怒道:“主公,可以在他们路过莽山的时候设伏,杀了就杀了,回头上书朝廷就说是野苗人所为,反正莽山那群野苗不过就是我们放养用来麻痹朝廷的。”

    王敦没有说话,缓缓的将木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游贤达的脑袋,王敦表情略微痛苦的关上木盒,仰天长叹道:“越国丞相国丈游氏一脉,断绝了!安排人好生埋葬吧,包括外面那些人,孤还是低估了吕绅这个阉货的能力。”

    王郢急忙上前:“父亲,这是陛下和那个阉人在打父亲您的脸啊,父亲难道还要忍着吗?”

    王敦走动几步,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用手叩书桌,一声一声,过了许久,开口问宮曲梁:“宗明那边有回信了吗?”

    宮曲梁摇头:“主公,左宗明杀了我们的送信人,全须全尾的让八万靖北军进驻了定州,钱毅已经全盘接管了残军,有消息陈子昂已经上书朝廷,让江都残留的三万靖北军转到定州,全部交由钱毅节制,看来左侯已经全力投向了陛下了。”

    王敦一拳砸在桌子上:“养不熟的狼崽子,竖子不足为谋!有机会占据蜀地与我越州呼应,陛下都奈何不得,偏偏选择做萧家的狗!”

    宮曲梁有些无奈道:“主公,陛下与魏国议和,北方再无忧患了,陛下让钱毅扼住我们东进的路,如今左宗明撤回了嘉州,又扼住了我们北上的路,双管齐下,我们很被动!如果没有任何行动,我们早晚会让陛下扼杀在越州了,主公我们必须提前谋划了。”

    王郢也说懂:“父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王敦冷笑一声:“陛下只有四位皇子,他以为送七皇子去魏国就安全了吗?只要想办法让七皇子死在魏国,梁魏必定战火重开,届时靖北军必须回防江都,我们的困境就解了。”

    宮曲梁拍手说道:“主公,必须如此,只是臣有点担忧,一旦七皇子在魏国出事,陛下势必迁怒于太子,太子恐怕会…”

    王敦目光冰冷的说道:“谁说,本公一定要捧他上位呢?没出息的东西。”

    王郢惊呼:“父亲,您是想…”

    王敦按住不让王郢继续说下去:“不必猜,明天你们随孤去一趟巫神殿,此事让他们出面,黑龙卫鼻子再灵又如何,陛下抓不到孤任何把柄,杀了游贤达,人家复仇不是理所应当吗?那木盒子拿着,这是陛下給孤送的礼物,正好为孤所用。”

    宮曲梁赞道:“主公,好计策。”

    …

    怒江之上一艘巨大的战舰破浪而行,王敦、宮曲梁、王郢站在船头,两岸皆为悬崖峭壁,四周为茂密山林,越往前走水路越窄,而峭壁越高,两岸不停有凶兽鸣叫,水中有众多鳄鱼游走,空中有巨大的飞鹰盘旋,而江面上开始泛起浓雾,江面越发看不清楚了。

    王郢忍不住问道:“父亲,巫神教不是在越国灭国之时已经跟着灭亡了,为何还存在?”

    王敦没有回答,目光示意宮曲梁来解释,宮曲梁对世子说道:“世子,这就是主公留下的后手,当年灭亡越国,主公跟巫神殿做了一笔交易,留下了越国泰兴帝段德召的幼子段延平,交給巫神殿大祭司抚养,对巫神殿有一个承诺,就是保留巫神殿的传承,并且许诺日后机会成熟重新在交州、南州、安州三州之地让越国复国,不过巫神殿要为主公所用,在主公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帮助主公做一些事情。”

    王郢微微点头:“原来父亲谋划如此深远,”

    宮曲梁继续说道:“这些年,巫神殿确实帮了我们不少忙,稳定越国遗民,制衡山苗、野苗的势力,这才让主公顺利整合越州势力,让整个越州成为主公的助力,另外巫神殿也帮着皇后做了不少事情,宫中那些不听话的后妃还有皇子,也都是他们帮忙处理的。”

    王郢问道:“宮先生,游贤达的脑袋可以作何用途?”

    宮曲梁:“世子可知游贤达跟大祭司的关系?”

    王郢摇摇头

    宮曲梁解释道:“大祭司俗世的名字叫做游昌之,乃是越国第一世家之人,越国皇族的亲家和相国世家,正是游贤达的亲叔祖父,一入巫神殿,就断绝生育的能力,这游贤达是游家最后一个后人,所以如果我们把游贤达的首级拿给大祭司,大祭司怎么可能放过萧家?”

    王郢点头:“原来如此!”

    王敦一抬手:“他们来了,停船吧。”

    大舰缓缓停在了江心,只见迷雾中突然有一个巨大的竹排缓缓划了过来,竹排顶部站着一个身穿灰步麻衣的男子,赤脚而立,头戴斗笠,那竹排并无人撑篙,但是居然无风自行,如果细看,会发现,整个竹排居然是被数百只鳄鱼推动着前进,那场面极其诡异。

    那竹排停在大舰前面,真的犹如巨兽前面停着一片落叶一般,竹排上的人摘下斗笠,是一个年约五十但是麻子惨白脸庞的男子,对大舰之上的王敦抚胸行礼:“国公爷,前面的路上我的竹排吧。”

    王敦抱拳回礼:“白护法,别来无恙?”

    白护法点头道:“托国公爷的福,尚好,请国公稍后。”

    那白护法突然大吼一声:“呔!喝!茲!啦!”

    那迷雾笼罩的江面,突然浮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影子甚至不亚于巨舰的大小。

    “嗖!嗖!”

    两声,从江底突然深处两只巨大的rou质触手,触手搭在了巨舰船舷之上,一只只鳄鱼顺着触手,爬上来,搭成了一层层的阶梯,不过片刻的功夫,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一条诡异的阶梯搭建而成,从舰首直接延伸到了竹排之上。

    如此场景吓的王郢面目苍白,毕竟这阶梯居然是由一种不知名的神秘生物和鳄鱼搭成的,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惊世骇俗的场景。

    一旁的宮曲梁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于是跟王郢解释道:“世子,此人是巫神殿左护法白凉,擅长御水兽,在这水中他就是无敌的存在,这些场面世子不必惊慌,非常可靠。”

    见阶梯已经搭成,王敦笑着缓缓走下阶梯,踩着上百条鳄鱼搭乘的阶梯来到了竹排之上。

    宮曲梁对王郢说道:“世子,你先走,微臣在后面保护你,不用怕!”

    王郢有些小心的踩在那鳄鱼搭乘的阶梯上,但是居然十分牢固,并不像踩在血rou之上的感觉,反而像踩在了砖石阶梯的感觉,很快他与宮曲梁都来到了竹排之上。

    王敦笑着介绍道:“白护法,宮先生你应该很熟悉了,这位是犬子。”

    白凉微笑点头:“世子安好!”

    王郢抬头看着这白凉的脸到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就是典型的西南地区苗人的模样,但是他还是礼貌的点头回礼:“见过白护法!”

    白凉转过身去,那巨大的鳄鱼阶梯缓缓倒塌,两只巨大的触手重新回到水中,那个巨大的水下黑影又消失不见了。

    “国公爷,我们走吧,大祭司已经在神殿等候诸位了。”

    竹排往来路而回,很快消失在了江面的迷雾当中。

    …

    一根根高耸入云的巨木,支撑起山顶之上的一片连绵数里的巨大宫殿,那宫殿就犹如建在半空之中一般,四周云雾环绕,巨大的斗栱藏身云海之中,缓缓漂移而过,屋顶之上居然有仙鹤鸣啼、伴随着异兽的雕塑,看上去虽然不搭配,但是居然异常的和谐,一楼连一楼,一殿接一殿,让人仿佛置身于天宫之中。

    这片区域是一个巨大的锅型的山谷,怒江从山峦之间而来,在谷底汇聚成了一个透明的淡蓝色湖畔,湖的四周有众多村落,全部都是木质吊脚楼的,密密麻麻,延绵百里,一层层环形的梯田从谷底一直延续到了半山腰,无数的人生活在这里,湖里打鱼、湖边晒鱼、梯田劳作、寨里织布,这里俨然一个小型的王国,生活着足有几十万人。

    半空中的太阳懒懒洋洋的照在这片世外桃源,四周环形山顶之后升起的云雾如同四面屏风,将这里与外界隔离开来。

    当那竹排破开江上的迷雾,进入川流入谷的支流,这一幕就如此惊奇的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王郢忍不住喊出声来:“这里太神奇了,居然真有陶潜所说的世外桃源!”

    一旁的宮世梁笑道:“世子,我初次见也是惊讶万分,世间居然还有如此超凡之地,真如仙境啊!”

    王敦回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二十年前灭越不难,但是要想拿下巫神殿,根本做不到,这也是他选择和巫神殿合作的原因之一。”

    白凉解释道:“巫神殿下辖八十一寨,有百万众,这里是大祭司旗下的十八寨所在地,我们过了这落碧湖,在前面白水寨码头就有人来接应了。”

    宮世梁小心跟王郢解释:“大祭司麾下左右护法、四大尊者、四大天妃、八部天王各领一寨一共十八寨,这白水寨就是白护法所领的寨子,就在这落碧湖边,有一万户,五万寨民。”

    王郢小声问道:“巫神殿为何有世俗的地盘?”

    宮世梁解释道:“世子,这是越地数千年的传统,巫神殿与越地君王共治,彼此依存,所以每个寨子都传承很久,有的有数千年的历史,故而世俗政权可以更迭,这山中的寨子没有变化,主公虽然目前为越州之主,这个规矩主公也只能认。”

    王敦回头一笑,不置可否,而白凉依然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