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对错？孩子话，成年人只看利弊
唐龙董事长办公室。 章子祁坐在正中的转椅上，盯着转播挑战赛的大屏幕，指着喻安琪的头像道： “就是这个孩子，派个人去查下她的底细。上次Peter陪她来找令云生，我还看走了眼——以为她是那个私生子，这么看来，性别对不上，但肯定也跑不远。” 一旁的三四个黑衣保镖垂手而立，为首的大汉闻言点了点头，墨镜后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令云生这次回国，表面跟我说是回来找他和那个什么小岚的私生子，但凭我对他的了解，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 估计还是冲着国内疯传我想要借控制NPL控制整个电竞圈这件事来的。晚些时候，我要和他一起吃饭，你们在外面，看看能不能从阿龙和Peter嘴里套出点话来。” “是，老板。” 章子祁挥挥手示意众人出去，自己起身来到会议室的玻璃窗前，向下眺望。 唐龙的玻璃大楼，是B市最高的建筑之一。 能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对城市天际线有管辖的地方，盖一座这样的摩天高楼，章子祁的势力绝对称得上有‘通天’的实力。 可即便如此，想到令云生，他心中还是隐有不安。 低头俯瞰小如火柴盒的车水马龙，和蚂蚁般大小的行人，章子祁不知为何想起他和令云生的初遇。 三十年前，‘新希望’科技研发公司总部。 二十出头的章子祁拿着从傅君弃等人的电脑中拷贝出来的《不归》主程序，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所谓的留美风投的新贵—— 年仅二十六岁，就在《经济学人》杂志上缕缕刊登期刊论文的市场策略‘天才’令云生。 左腿换右腿，右腿换左腿，章子祁坐在当年为数不多的露天咖啡厅的遮阳伞下，翘着二郎腿，戴着墨镜，想要装得更有底气一点，好谈个好价钱。 “WOW，thatguyissohandsome!”(哇塞！那个男人可真帅！） “Go&askhisphonenumber！”（快去要他电话啊！） 听见身后两个欧美女人的惊叹声，章子祁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假模假式地推了推墨镜，伸手抓过桌上的冰美式轻轻摇晃，信心满满地等着两女过来要电话。 平时都穿着程序员格子衫的章子祁，为了见令云生，今天特地穿了件红衬衫，打了黑领带，外面穿了正装的西服西裤，觉得自己颇为潇洒的他还抖了抖肩，正了下西装外套。 还没等他展现完自己的魅力，就听身后一个男中音开口道： “Thanks，butIalreadygotfiancee.”(谢谢各位美意，但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章子祁转身一看，一个身高一米八还多，五官立体深邃，宛如混血王子的男人站在身后不远处，穿了套极为休闲的运动服，脚踩着一双耐克，唇边的笑意看上去游刃有余，不失风度。 令云生。 在杂志上见过照片，当时章子祁就觉得不公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世，外貌，个人能力，人格魅力都出众，老天未免太偏心了些。 见到本人，这种感觉就更强烈。自己拼命打扮出来的气势，在令云生的云淡风轻面前，瞬间被比成齑粉，风一吹就散了。 为了避免自己丢人的时间更长，章子祁装作不在意地走上前，主动对令云生道： “令先生吧？是我，章子祁。” 此后数十年，两人合作开发了《不归》。 章子祁留在国内，令云生负责海外市场，看似各司其职，实际却逐渐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令云生致力于用游戏改变世界，希望更多人能在游戏世界中治愈身心，弥补现实缺憾。章子祁则想尽办法利用《不归》圈钱，利用玩家的黏性逐渐开发出虚拟货币，鼓动更多人生存在虚拟世界中，把钱都投入到游戏当中来寻求存在感。 章子祁的做法虽然更功利，但显然更得董事会的喜爱。 毕竟在商圈，比起‘对错’、‘初衷’，盈利要排第一位，才是大部分商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章总，还有半小时董事们就到唐龙了，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秘书的声音从电话答录机里面传来，打断了章子祁的思绪，闻言回复道： “记得把礼物放进各位老总的后备箱里。哦，令总那份就不必了，晚餐时我亲自给他就行。” “好的章总。” 章子祁盯着窗外忽然而过的飞鸟，唇边忽然浮现出一丝冷笑。 云生啊，时代变了，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给你当陪衬的愣头青了。要怪就怪现在的人都变得很现实吧，在利益面前，你那点理想主义根本就是沙子城堡，水一冲，就没了。 风光了二十年，也该轮到他章子祁了。 一个半小时后，唐龙的董事会结束后，众人轮番上前和章子祁握手，又形式主义地抱了抱坐在桌子另一端的令云生，嘴上却说得都是捧一踩一的话。 “云生啊，我看NPL的事子祁弄得很好嘛，你就放宽心交给他，实在不行这边还有我们嘛！” “就是的，这些年你在美国，子祁比你更了解这边情况，这次开新区搞活动，你看多热闹！咱们这边不比欧美区，做什么就讲究个凑热闹。” “子祁这一招漂亮啊，春季赛还没开赛，几大战队的票已经一票难求了。不是我说你啊云生，上次你在欧美赛区那个转播我也看了，上座率不行啊。你要向子祁看齐啊！” “云生你那个VR、AR开发得怎么样了？要我说游戏运营的事不然你就都交给子祁，你那边就专心搞技术研发。各有所长嘛！别看子祁才是程序员出身，在NPL锻炼了这些年，商业头脑可不输你哦。” 章子祁听着各位高层董事的话，通体舒泰，连一贯下垂的嘴角都有拉平的趋势，盯着令云生，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不甘’和‘愤懑’来。 可不管这些董事高层说什么，令云生都是一幅‘天塌不下来’的闲适表情，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然后一一作答： “好，我会考虑您的意见。” “是，论对咱们这边的了解，我确实不如子祁。” “欧美那边本来就是娱乐多过竞技，业余玩家也比较多，不像咱们对于荣誉这么看重，可能更注重的是游戏的快乐和愉悦交友的过程。但上座率问题我会适当注意的。” “AR、VR开发得颇有进展，等有机会了带您去总公司看下进度。当然，原本我就是因为对游戏本身感兴趣才入行的，子祁精研商道，确实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学习。” “我们这些个老头子也都是啰嗦两句，云生你别往心里去，一把老骨头这一个多小时的会折腾得我腰酸背痛的，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众人说完鱼贯而出，整个会议室就剩下令云生和章子祁两人。 章子祁难得因为自己占先，有了点真实的笑意，三两步走到令云生面前道： “云生啊，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你看，好好个会，怎么后面就成对我歌功颂德了。你真的别往心里去，毕竟我在国内时间长些，这些老董事也和我走动多一些。” “哪的话，要是他们不认可你我才为难呢。这边是人情社会，若是关系处不好，怕是什么事都办不成。再说，你我之间，根本不需要计较这些。看你发展好，我是真心替你高兴。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去哪？走吧。” 令云生站起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理了理自己的休闲西服，转身向门口走去，章子祁盯着他年过半百依旧挺拔的背影，暗暗咬牙发誓： 你也就再狂这一个赛季！等赛季结束，他把所有俱乐部都收购到手，完全控制了NPL，姓令的，你就没用了！ 令云生上了车，坐在后座上，一直轻松的假面才卸了下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ue，敲了下椅背道： “阿龙，司马到底什么时候回国？想办法尽快掌握他的近况，我有事要和他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