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交换
“什么东西？”林羡迅速安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他感觉自己身上，曾因受伤造成后遗症所带来的痛苦，正在逐渐消散。 清辞不再言语，双手按上林羡的腹部，试图把他表皮下肆意游走的东西，全都从肚脐的刀口挤出来。 “啊！”心理和身体都遭受短期折磨的林羡还是没坚持住，他又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就彻底昏过去。 清辞试图让怨种枝条同时刺进他的人中和太阳xue，都没办法把他弄醒过来，叹了口气后便暂时放弃了。 她又加大了力度，左右现在不担心林羡会疼的受不了，终于把一块圆润饱满的蓝石给挤出来，她才松开手。 林羡腹部的刀口，和怨种枝条造成的勒痕，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清辞转过身，手握那块裹满黑碳般坚硬物质的石头，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明明刚拿出来的时候还是蓝色的，刚接触到空气就变成这副模样，还是说你这个小东西看见林羡了，不肯离开他的身体？” 石头在她手中跳跃了几下，把自己身上的黑色物质抖掉，朝向清辞的那一面，居然呈现出一张委屈的面容。 “好了，小东西回去吧，很快我就去看你们。”清辞五指紧握将它送走。 起身敲开苏医生的房门，她走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份久埋心底的落云国记忆。 “您…您怎么进来了？” 苏医生满头大汗，不自觉地堵住身后桃花香弥漫的小房间。 清辞坐在窗前，“大雪不会下了，明天就可以离开，我已经完成了云禾的要求，现在该完成你的要求了。” “是，只是请您再等等，我把他抱出来。”他拿了一身睡衣进去，“在完成我的要求前，我能问问云禾要您做什么吗？” “他要我在林家人身上动一些手脚，你且过来，我细细说与你听。” 2315的初秋，某日深夜，云禾趁着苏医生睡觉的时间，偷偷离开院子，来到自家祠堂中。 “你果然来了，我这个侄子和meimei不是好对付的，小心被他们发现，把你困死在云氏。” “我必须要带她走，她和移动之城产生了共鸣，黑海监狱和我哥哥已经察觉到了，只是还没有确定大概位置。” 云氏祖宗排位前，一袭红衣，眉间一抹朱砂点睛的清辞缓缓站起。 云禾猛的想起，三日前，云氏同时收到了黑海监狱和鬼域的拜帖，因父亲重病在床随时都有可能去世，被他婉拒了。 “怪不得，那三个家伙突然要来云氏，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我还有一个meimei，叫云爱，三年前被废除了嫡系大小姐的身份，现在在林氏。” 云禾说话间，已经陪同清辞一起走进祠堂后的小房间中。 二人坐下品茶，清风拂过，他们的面庞均染上了几分红晕，像是少年少女之间的害羞一般，实则是天气着实有些凉了。 清辞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奇问道：“你想要我带她离开林氏？” “不是，她前十几年的人生都在宠爱和骄纵中长大，性格不是一般人能处的来的，经历过被废除身份的事情后，整个人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这也许是一件好事，起码对我来说吧。”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是交换，我和弟弟用我们两个人的心，换你把幽蓝晶体拿一块儿出来，给我meimei的儿子。” 云禾大口的喝茶汤，完全忘了学习品茶时，老师教他的茶道二字。 清辞有些犹豫，她皱起眉，“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做这个交易，我的幽蓝晶体都在二十五年前分光了，身上没剩几个，而且我和你meimei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没理由把幽蓝晶体分给她。” “不是她，是她儿子。”云禾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云氏家族里，父母兄弟间的亲情都很淡，我和我弟弟愿意用心脏和你换，表面上看是心疼meimei，实则都是为了我们自己。” “怎么说？” “我天生体弱多病，看了许多医生都不见好，长时间下来，我逐渐对医学丧失了信心，转而信奉玄学。 认识你之后，弟弟开始和我一样，并且他对玄学更加痴迷，我们喜欢卜卦，几乎每天都要来一卦。 可就在五年前，我们算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和弟弟居然会父亲去世后，被我们的侄子和meimei追杀。 唯一的救星，就是另一个meimei云爱的独子，只要我和弟弟能熬到独子成为林氏家主的那一天，我们才能回到现在的位置上。” “可…”这样的事情，连清辞都觉得匪夷所思，“这只是算卦算出来的结果而已，当不得真的！” “起初，我和弟弟从未信过，可五年来我们每天都能算到这件事情，并且，父亲生病后，我和弟弟确实遭到了排挤。 弟弟已经被逼的去了恪司，原本父亲亲口定下给我的家主位，也莫名其妙地到了我侄子头上。”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你彻底信了你们算出来的结果？” “不得不信！” 清辞沉默了，一边是甘愿用心脏交换的朋友，一边是自己力量的不断流失，她不知该如何选择。 “云禾，有一件事情谁都不知道，现在我告诉你，幽蓝晶体是我的力量来源，我现在远不如曾经那么强了，如果我还在交出身上仅存的幽蓝晶体，那我一定活不到我给自己找到避难所的那天。” 她选择把这个难题抛给云禾，对云禾来说，一边是他和弟弟的荣华富贵，一边是清辞可能死去的风险，她想知道换做云禾会如何选择。 等待他们的是许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开口，给对方一个准确的答复。 天亮后，清辞擦干脸上的眼泪，准备离开。 “等等。”云禾在身后叫住她，“算了，我和弟弟会想其他办法，离开云氏的控制，你走吧，希望以后你还愿意和我们做朋友。” “当然，你说了，他们已经把云夕逼去恪司了，想必你也不好过。你我都做不出选择是正常的，起码咱们心里都在害怕对方会承担怎样的后果。” “哈。” 清辞转身，两个人相视而笑。 “云禾，对不起了。” “清辞，是我和弟弟先对不起你的。” “那就不要再道歉了。” “好。” 三天后，清辞在云禾拼了鱼死网破的代价下，从云氏的一栋朱砂小楼中带走了南弦，同时还有云禾和苏医生。 一年后，伯塞城外的江雪镇，多了一对妻子患病的中年夫妻，丈夫在外行医养家糊口，却不肯医治有钱人。妻子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只有偶尔从院中传来的咳嗽声，证明确实有妻子的存在。 三年后，遭遇追杀逃至西北境交界防线的云夕，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世间再找不到他这个人。也没人注意到玉溪镇的顾先生家，开了一间打铁铺子，多了一位面部严重灼伤的青年。 五年后，江雪镇的苏医生家，玉溪镇的顾先生家，同时收到一块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的幽蓝晶体，次日，九万里黄沙中的红衣女—清辞，确认死亡。 她在死前没有用最后两颗幽蓝晶体的力量逃跑，而是把它们变成了一样的形状，送到了当年的那对少年郎手中。 她自己，则紧紧握住南弦的手，死在遍地尸骸、血流成河的夜里。死后，连尸体都不能保全。 在清辞死后的第三个月，玉溪镇的铁铺关门一月，说是回乡探亲。不久后，就办起了葬礼，说是顾先生死在探亲途中。 江雪镇的苏医生妻子，大病一场，彻底躺在床上，直到死亡都没能再站起来，往院子里去过一次。 苏医生坐在床边，手握云禾冰凉的手腕，静静地听清辞讲述完整个故事，而后猛的吐出一口气，将心中压抑多年的不解，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幽蓝晶体是您临死前才送给云禾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可我清楚地记得是哪一天，什么时候。”苏医生红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华族2320年8月1日，暴雨，晚九点十五分。 云禾的手里突然多出那么一个东西，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不停的咳嗽吐血，求我联系云夕少爷，去查任何有关您的线索。 我们两边，一边防备着云氏的人，一边调查，整整查了三个月，才找到一个人说在蒙阔山见到过一个和您有七八分像的男人。 得到消息后，昏迷了好几天的云禾才醒了一段时间，我们和云夕少爷商量，由云夕少爷陪同顾先生一起去蒙阔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出发大概有十几天的功夫后，才在徐家人那里找到了一点线索，是您的死讯！ 顾先生为了这个消息死了，云夕少爷抱着顾先生残破不堪的尸体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云禾很聪明，他知道云夕少爷来了，顾先生死了，就猜到了。没多久，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想救他，可他不给我机会！”